是夜,小醉蝦酒樓。
此時正是適合飲酒的時間,小醉蝦作爲在整個蘇州城中都赫赫有名的酒樓,當然是座無虛席,已經爆滿。
好在木小九他們一行六人早早就來到了小醉蝦酒樓,搶到了二樓靠窗的一處極好的位置。現在六個人正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俗話說得好,酒是拉近人關係的最好飲品。一般來說只要不是太過於孤僻的人,幾杯酒下肚也總能拉近些距離。
更何況是木小九這種好酒而又正在一點點改變性格的人。
“小九,你這武功倒真是厲害,連紫禁之巔的冠軍都能奪到,之前我一直以爲清曦姐纔是奪冠的最強人選,結果沒想到你居然連清曦姐的小李飛刀都破了。”那先前在爭論中插話的名叫軒轅冥血的青年男子舉起杯子,衝木小九敬了杯酒。
木小九很是含蓄的笑了笑,然後和軒轅冥血碰了下杯子。
“其實我也只是僥倖而已,若不是臨陣突破,恐怕我也已經輸了。”
李清曦揮了揮手說道:“小九你就別謙虛了,臨陣突破臨陣突破,那也是要一段時間的積累和一定的領悟的,否則怎麼可能突破?這又不是小說,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莫名其妙頓悟的。”
在衆人的附和聲中,木小九也只好苦笑着點了點頭,不再自謙。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在木小九等人的刻意節制下,這頓酒總算沒有任何的太多,只是諸葛暮煙略微有些迷糊而已。
正準備起身結賬要走,木小九卻發現有個小二正急急忙忙的朝這邊走來,看那方向,赫然像是來找自己這一桌的。
帶着些許疑惑,木小九停下了前進的步子。
“您好,請問是木小九木少俠當面嗎?”那小二過來之後,先是畢恭畢敬的衝木小九行了一禮,然後語氣恭謹的問道。
隨着木小九頭顱輕點,那小二笑了笑“如此便好,木少俠,有一桌的客人聲稱與您是朋友,希望能請您過去共飲敘話。”
木小九聞言一怔,朋友?
說實話,從他進入遊戲之後,性格雖然確實有所改變,但是朋友卻依然不多。首先,皇阿瑪和聽魚、小豆子是不太可能在這裡了,皇阿瑪此時應該還在京城;聽魚和小豆子則跟着魚玄機離開了,也不太可能會出現在蘇州。
還有陸小鳳,不過陸小鳳這傢伙是典型的自來熟,若真是他在此處的話,恐怕早就湊到自己這一桌了,怎麼會單獨邀請自己過去?
狄飛驚也不太可能,畢竟京城還有着他那麼大的一份基業,他應該是不會隨便亂跑的。
剩下的也就沒有幾個人了,曾經跟自己一起跑過鏢的桃飄飄倒是有可能,不過大家都是玩家,沒理由要弄得這麼隱蔽。不過說不定人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想要單獨跟自己商談也有可能,所以這個可能性不能排除。
還有就是水森那傢伙了,這小子那麼悶騷,單獨邀請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算了,管他是誰,過去一看自然就知道了。
跟雲朵兒等人知會了一聲之後,隨着小二一路前行,很快就來到了小二口中“他朋友”的座位。
但是入眼的景象卻讓木小九很尷尬,因爲這個自稱是他朋友的人,他居然不認識。
座位上坐着的,是一個面容俊秀,氣質出塵的年輕男子,他雖然坐在這喧鬧的酒樓之中,卻依然能夠保持着那份淡然的笑意。這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長衫,腰間還佩着一塊玉佩,單從那雕飾手法上看來,便可以想到這玉佩定然價值不菲。
如此一個世家貴公子,怎麼會……
木小九再度仔細打量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年輕公子哥雖然無論長相、穿着、氣質都極爲不凡,好似是那天下至高的畫工所畫出的人兒一般。但是,在他身上,木小九還是看到了一個不足之處——
這人的雙眼,竟是無神的。
在這一刻,木小九終於明白了這人是誰,以及,他爲什麼要自稱爲自己的朋友。
這人,便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滿樓!
沒錯,正是那個可以稱爲“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花滿樓。
擡手屏退了小二,木小九直接坐到了花滿樓的對面。
“這位便是木兄吧,嗯,不愧是習練碧海潮生曲之人,氣質果然不凡,只是不知爲何,如今的木兄比起陸兄口中的你,卻是多了幾分殺意和怒火。”
花滿樓的聲音很好聽,而且不同於他人的好聽,花滿樓的聲音是那種讓人一聽起來,就覺得十分安心的那種。
木小九笑了笑“實不相瞞,在下修煉了一門武學,但卻仍舊學藝不精,所以還不太控制得住這些情緒,只是憑藉從前所學略作遮掩,好在一般人都不太發現的出來。至今爲止,花兄還是第一個敏銳的捕捉到的。”
花滿樓面帶微笑的輕輕搖了搖頭“沒辦法,在下畢竟是個瞎子,失去了視覺,其他感覺就難免會變得敏銳些。”
木小九“嗯”了一聲,然後有些不解的問道:“花兄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裡的,又是爲何要邀請我過來共飲呢?”
“嗯,我其實先前並不知道木兄在這裡,只是剛剛聽到有人提到了你的名字,是故才請小二過去相問。至於爲何邀你共飲……”
花滿樓頓了一下,復又說道:“你既然是陸兄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花滿樓的朋友,既是朋友,那相遇了,又怎麼能不一起喝上一杯呢?”
木小九怔了一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花滿樓話都已經說道這個份上了,他若是再問下去,那便是不給面子了。
見花滿樓舉起了杯,木小九也舉了杯,與他輕輕的碰了下杯子。
酒水往來之間,隨着聊得越來越多,木小九也開始越來越喜歡花滿樓這個人了。
花滿樓是真的謙謙君子,從他的一言一語中都能深切的感覺出他對於生命的那種熱愛。
席間,兩人從詩詞歌賦談到琴瑟鐘鼓,又從琴瑟鐘鼓談到顏筋柳骨,再從顏筋柳骨談到武學修煉。
黃藥師、石青璇,李賀、李白,黃裳、獨孤求敗。無論陽春白雪還是下里巴人,木小九發現花滿樓都能很好的應對自如,甚至返回來加深話題。
世人常說,事不如意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
之所以可與人言無二三,正是因爲知音難尋。可木小九突然發現,花滿樓絕對是那種足以成爲大多數人知音的人。
“嘖,說起這詩經,我還是很喜歡‘琴瑟在御,莫不靜好’這一句。”
正說着,花滿樓突然打斷了木小九的話語,用那種很正經、很嚴肅的聲音說道:“小九,雖然打斷你很不禮貌,也不爲我所願,但是我還是想要問問你,你到底是修煉了什麼武功,居然讓身上的戾氣如此之重?”
“當然,若是覺得爲難,那到也無所謂。”花滿樓這話說的誠摯之至。
木小九苦笑着搖了搖頭,突然正視向花滿樓,然後,伸出了手。
不是掌,而是拳,是一隻緊緊攥住的拳頭。
這一拳,筆直,而且,似乎帶着一種無堅不摧,破滅一切的意境。
即便是木小九的內力遠弱於他花滿樓,可花滿樓在這一刻還是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好像都豎了起來。
危機!
花滿樓也擡起了手,一個拂袖,那月白色長衫的袍袖突然像是被充進了氣一樣的鼓脹了起來,拂向了木小九的拳頭。
袍袖與拳頭相遇。
感受到這一拳的無力,花滿樓大驚失色,連忙收回了內力,讓袍袖只是輕輕的在木小九的拳頭上一劃而過。
良久,花滿樓長出了一口氣“你沒用內力?”
木小九繼續苦笑“對,我沒用內力。”
花滿樓搖了搖頭“好大的戾氣,好可怕的武功,單單是拳意便讓我寒毛聳立,若是你內力跟我同境,但憑着這功夫,擊敗我絕非難事。”
“威力是強。”木小九先是贊同了花滿樓的話,緊接着卻又話鋒一轉“可是這武功對心境的影響也大的驚人,每次用出這功夫,我都覺得自己心中的殺意像是要把我整個人吞噬了一樣。”
花滿樓默然。
再喝了一杯酒,花滿樓纔再次開了口,語帶嘆息“我也聽陸兄說過你的事,知道小九你的際遇,若是勸你廢了這門功夫,那無異於是要奪你性命。因此,我也沒什麼好辦法。只是,若想完美御使這門功夫,恐怕你除了成魔,就只能多多打磨自己的心神了。”
“我知道”木小九的語氣也很真誠“因此,我最近在通讀易經,易經之後,還準備再讀一讀道家和墨家、儒家。”
花滿樓輕輕點頭“這不失爲一個好主意,只是直至心神平靜之前,你也要少用這門功夫與人交手,否則一旦入魔,後果不堪設想。畢竟……”說到這裡,花滿樓有些遲疑“我想,你也不希望有一天,你與陸兄甚至是你的師傅、同門還有朋友爲敵。”
木小九頷首道:“花兄你放心,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