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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荒,天蛟谷。
鬥將坐在山谷中的池塘邊,默默舉着罈子灌着酒。他黑臉上青光猶存,頹廢中再添幾分鬱郁之色。
池塘中水花翻卷,肥碩的大魚在縱情嬉戲。四周的山坡上則是青草茵茵,山風送爽。再遠處山峰蔥蘢,雲天寂寞。
山谷還是這片山谷,而曾經的喧鬧與烤肉魚羹的香味再不回來。或者說,那種相處無間的兄弟之情才更加令人神往……
“師兄!你傷勢未愈,該當閉關纔是,爲何又獨自飲起了悶酒?”
天星從遠處飛來,飄然落地。她手中還拿着一根柳枝,百無聊賴間抽打着池塘的水面。漣漪泛開,魚兒躲避。她“嘿嘿”笑了聲,隨即又自覺沒趣般地撅起了小嘴,說道:“二師兄真是塊僵固不化的石頭,若非他存心阻攔,我早便跟隨林老大出門遠行了……”
二師兄角霸又何止阻攔了天星,根本就不許林一從妖荒帶走一人。他只想守着妖祖峰,期待着妖荒的強盛再次降臨。此舉或許秉承師訓,而誰說不是在自欺欺人呢?再加上大師兄的一走了之,陷入絕境的妖荒雪上加霜。繼續墨守成規而指望他人,只能是前途渺茫……
天星走到鬥將的身旁,丟棄柳枝,背起雙手,左右搖晃着,佯作無意道:“哎呀,真是無趣,倒不如四處閒走消遣一二……”
鬥將擡眼一瞥,漠然答道:“妖荒遭創而動亂未平,豈能擅自遠去……”他出聲之際,雙臂舒展,手中多了一塊丈餘長、尺餘厚的黑色寒冰。
天星秀眸閃動,心虛道:“嗯!我就是隨口一說,師兄所持之物倒是不凡……”
鬥將端詳着所持的寒冰,說道:“此乃玄冰寒玉,本想求林老大給予煉製一番,誰料想……”他話未說完,又是長嘆了一聲。
天星的腮邊忽而綻開一抹淺笑,安慰道:“師兄勿憂!待妖荒稍加安定,小妹陪你去尋林老大也就是了……”
鬥將遲疑道:“二師兄不允……”
天星將下巴一擡,刁蠻任性的神色飛上眉梢……
……
千荒。
明崖海灣。
海邊那座損壞的草亭子已被修繕如初,亭柱上面的四個刻字也被重新描繪了一遍。乍然看去,“明崖曉月”之間好像是多了幾許風霜之意。
不過,十餘里外,又有好事者在沿岸搭建了一排草亭。還有成羣的修士閒坐其中,一個個怡然自得!
一座草亭的名稱頗爲雅緻,兩個字,天音。而與別處不同,此處聚集的修士最爲熱鬧。原因無他,一則臨近明崖禁地,時常有高人來往而或有機緣;二則便與草亭的名稱有關。
穀子丹被一羣道友簇擁至此,不消片刻便要離去。而四、五個梵天修爲的中年男子則是伸手阻攔,並竭力勸說不停:
“穀道兄,今日難得一聚,且說道說道你與林尊的淵源……”
“谷東家,我兄弟可是你萬香堂的老主顧,理該親近親近……”
“穀道友稍安勿躁!此間有明崖仙子,更有諦聽天音之妙趣無雙……”
“所言極是!而今日爲何不見仙蹤、不聞琴聲?”
一羣修士七嘴八舌,盡情描繪着明崖仙子的天姿絕色,以及她美妙無雙的琴聲。兩個多月以來,那位仙子時常出現在“明崖曉月”的草亭之中,隨即便會傳來無弦低吟、天籟奏鳴,令人聞之慾醉並超然忘我!於是乎,臨海的岸邊,多了一排草亭子,也多了一道聽琴觀濤的風景。
“諸位、諸位,谷某還要前往九龍塘公幹,着實無暇分身,失陪……”
穀子丹與他的萬香堂也早已隨着界靈島的各家豪強搬到了明崖,今日本要前往九龍塘,卻不料被一羣道友撞見,便不容分說給拽了過來。而他對此間風景毫無興致,只想脫身離去,衝着阻攔的衆人拱手又道:“一時湊趣無傷大雅,惹惱了仙奴道友與老龍、虎頭兩位前輩,只怕各位承受不起……”
衆人所追捧的仙子,仙奴也!她每日清晨、或是傍晚,會在草亭中臨水撫琴。明崖海灣也有不少的女修,皆貌美脫俗,卻又怎比得上此間的仙影嫋嫋以及那曼妙的天音。當然,她不同尋常的身份,更是令人驚羨而又仰慕不已!
那可是林尊的弟子,還是唯一的女弟子,若得親近一二,簡直就是一段天賜的機緣!
不過,穀子丹爲人本分,雖然與老龍、虎頭相熟,卻從不敢有僭越之舉。他也知道這羣道友討好自己是別有用意,乾脆出言告誡。見衆人稍有膽怯,他趁機脫身,不忘再次正告:“仙子可遠觀而不可有褻玩之念,諸位自重!”
穀子丹拋開衆人,穿過彎彎曲曲的木條棧道來到海灘之上,匆匆騰空飛起,直奔九龍塘而去,卻又忍不住回首一瞥……
明崖峰頂,仙奴靜靜盤膝而坐。
她的眼光淡淡掠過穀子丹匆匆離去的身影,轉而落在膝頭上的一截焦桐之上。本想於草亭間臨水抒懷,卻不想被那羣修士敗了興致。而這無弦之曲,知音何在……
仙奴擡眸遠望。她如瀑的黑髮漫過臉頰,一張小臉嬌顏如玉。但見晚霞如血,還有一道淡淡的虹光自天外而來。那恍若流星墜落,又似驚鴻撞入心海。
仙奴稍加凝神,禁不住站起身來。
與之同時,明崖海灣的半空中傳來“砰”的一聲爆響,隨之光芒扭曲,身影閃現,隨之有人衣袂亂髮飛揚而神態睥睨!
仙奴明眸煥彩,翹足失聲:“師父……”
海邊的草亭之中,諸多修士目瞪口呆。那是林尊……
……
林一離開妖荒之時,並沒想過帶走鬥將與天星。而兩人若是有心追隨,倒也不妨樂見其成。而當角霸搬出了大師兄畢亢的一段話,他只得就此作罷。
當年,畢亢爲了留下林一,便讓鬥將與天星與他兄弟三人刻意交好,又恐適得其反,便早早留下一段話。簡而言之,不管你林一以後如何,都不能與妖荒爲敵,或是從妖荒帶走任何一人。
這世間只有癡心愚念,卻沒傻人。
林一獨自離去之後,不敢耽擱,竭力施展“天地訣”一路狂奔,只想及早返回千荒。倘若天寧、天棄欲圖不軌,千荒在猝不及防之下難逃一劫。
不過,一路趕來,途中未見異狀。
……
林一從天而降。
仙奴嫋娜迎來,小臉欣然。下方的海灘上,衆多修士猶在驚慌失措。
林一的神識掠過四方,暗暗鬆了口氣,卻無暇多說,一把抓住仙奴的臂彎,擡腳凌空往前踏去。
師徒倆的身影倏然消失,下一刻便已雙雙到了十萬裡之外。
九龍塘的半空之中,林一鬆開仙奴,眼光掠過山谷,不待有人察覺,沉聲喝道:“本尊在此,速來相見!”
不消片刻,試劍石峽谷方向的地下飛出一道道身影,有老龍、虎頭,明崖的五大長老,還有孔道子等各方豪強,足足不下百餘位洞天高手,皆隨聲而至,並一個個舉手致意。
“哈哈!老大來的湊巧,地下的陣法纔將打造完畢,我與龍哥正在查看,很是了得……”
“老大……”
“馬明子與諸位同道,見過林尊……”
“林尊,正如虎頭兄弟所說,在各位前輩以及道友的相助之下,由我海天閣打造的地宮禁制已於日前完備,還請查看指正……”
轉眼之間,百餘位高手聚到了四周。前來搬送酒水的穀子丹自知身份低微,早已悄悄躲到了一旁。
林一根本無心寒暄,只是簡單明瞭地將妖荒與中野魔城的情形敘述一二,便接着問道:“在本尊迴轉之前,有無強敵來犯?”
衆人連連搖頭,彼此面面相覷。
魔城不僅滅了妖荒,還擄走了畢亢,着實出乎意料而又令人心悸不已!倘若魔修的九大高人舉衆來犯,千荒必將難逃一劫!不過,在林尊離去的這兩三個月間,一切安然無恙!
林一也是有些意外,難道自己猜測有誤?
馬明子越衆而出,適時說道:“林尊!不管魔城如何,我千荒且以不變應萬變。如今地下陣法打造完畢,更加有備無患,又何妨前去一觀……”
在場的衆人隨聲附和,顯然是對海天閣所打造的地下禁制頗爲看好。
馬明子頷首微笑,擡手指向地下禁制的方向。衆人閃向兩旁,言聽計從的模樣。
明崖動亂之後,沈元子從此一蹶不振。來自百溪谷的馬明子卻得益於族弟馬寧子的相助而後來居上,並隱隱有了首座長老的勢頭,再加上呂元子生性謹慎而不喜相爭,他如今儼然成爲了至尊之下的第一人。
林一的心思不在禁制之上,也從來沒有想過偏守一隅,擺手打斷馬明子,“啪”的一聲甩袖背手,不容置疑命道:“孔道子帶着各家族人以及衆多小輩留守明崖,但有不測,憑藉陣法據守待援。餘下人等,盡數隨本尊遠行……”
馬明子尷尬不解,忙道:“林尊,如此傾巢而出,又爲哪般?”
林一眉梢一挑,沉着道:“奪回魔城……”
“林尊既然捨棄魔城,又何必在乎虛名……”
“哼!林某素來不計名聲,卻在乎八荒萬衆的和睦安寧!而這世間也從無坐享其成的僥倖,非生死拼殺而不得所獲。唯有親手征服,那纔是自己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