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講道理是個技術活

“讓你受益一生的15本經典書籍,《墨菲定律》、《鬼谷子》、《狼道》、《別輸在不會表達上》……”

以上這些書籍,都沒有。

亞歷山大墊在最上面的那本書書名叫做《華夏電影淺析之功夫與天下無賊》,從嚴格意義上來書,這不是書,而是一份類似於報告之類的文章。

“講道理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是亞歷山大進來後的第一句話,他的第二句話是,

“但是道理往往就在那裡,你知道與不知道,你接近或者不接近,它都不會改變。”

張啓東一下子來了興致,作爲一個在紅旗下土生土長的四有青年,他最喜歡和別人講道理。

亞歷山大看了一眼他的反應,微笑着繼續說了下去。

“講道理一詞其實最早起源於華夏,是太平國對軍民進行思想教育的宣傳活動,原是廣東基督教會宣講教義之謂,被拜上帝教直接拿去用了。”

“不過我仔細思考過後,覺得這個詞倒是很有深意。”

“所行,事也,運動;道即是事,相對於物。所行,謂也;道即是謂,相對於名。此爲道之本意。”

“這個說法出自華夏《說文解字》,道字在華夏人的心中是一個神聖的字眼,它幾乎代表了萬事萬物的運行軌跡。”

“理,物質本身的紋路、層次,客觀事物本身的次序;也有‘事物的規律,是非得失的標準’等含義。”

“‘道理’一詞,代表了世間所有正確的規律,不論是上帝給我們定好的,還是人類自己給自己定下的,所有正確的規律都被包含進了道理這個詞中。”

“一個人活着就需要能量,這是上帝給出的道,而人體應該補充哪種營養成分用以維持身體機能,怎樣的進食方式纔算合理,這些問題就是人們自己給自己定下的理。”

“換句話說,理其實也可以算作是科學,經常要在船上遠航的人缺少維生素C就會得壞血病,這就是最簡單的理。”

“遵循着道理前行,人就可以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優秀。”

亞歷山大開頭就丟出一個王炸,一堆大道理說得張啓東一個頭兩個大。而且他說完以後還靜靜地看着張啓東,似乎在等他的反應。

“所以你想和我講點什麼道理?”張啓東一邊說一邊在心裡暗暗默唸,“遇到對手了!”

他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被動,本來他也想和亞歷山大說點大道理來着,但是此刻他找不到任何語言去反駁亞歷山大的王炸。

他從未想過,有人把“講道理”這三個字都能講出一堆大道理。

亞歷山大指了指他帶來的一疊資料說到:

“看電影其實也是一個很有意義的事情,好的電影足以給人帶去非常深刻的、有用的思考,我們就從你喜歡的電影開始說起,你先來吧。”

“就從你爲什麼喜歡這部電影,從這部電影裡看到了什麼細節說起。”

張啓東本想先反問亞歷山大爲什麼斷定自己喜歡《功夫》這個電影,但是思考過後還是沒問出口,因爲他確實很喜歡《功夫》,問了可能是自取其辱。

不過要說《功夫》這部電影的細節,張啓東自問了解得不比任何一個人少,他反覆看這部電影看了不止十遍,對劇情的瞭解可以說是張嘴就來。

……

“《功夫》的細節在影片一開始就非常多,比如跳舞的斧頭幫。”

“在影片最開始只有幫主帶着兩個小弟在跳。緊接着鏡頭一轉,有人在車中被斧頭砍死,警察擋住記者的鏡頭,後來跳舞的人變成了六個。”

“跳着跳着鏡頭再轉,斧頭幫的酒樓、賭場、歌舞廳相繼開張,身穿西裝叼着雪茄的二當家俯視整個賭場,斧頭幫師爺則是在夜晚清點鈔票。”

“鏡頭再轉回去,跳舞的人變成了幾十個、幾百個,最後一直到數不清。”

“通過短短一分多鐘的畫面,星爺就定下了斧頭幫殺殺人、賺賺錢、跳跳舞的基調,揭露了當時的社會背景。”

“從而引出主角星爺的那一段臺詞;這個世界滿街都是錢,遍地都是女人……誰能夠把握機會就能出人頭地,現在機會來了,狠下心殺個人,正式加入斧頭幫,那麼錢和女人就全都有了。”

張啓東手舞足蹈地開始和亞歷山大說他在電影裡看到的細節,一邊說還一邊轉身、挪腳、伸手,跳起了舞,跳完一段後的他繼續開口。

“我先說齙牙珍,就是那個很醜的女人,你應該知道,她居然在一開始的賭場畫面裡出現過,還單獨坐在一個位置上,說明她還挺有錢,後來她也一個人出了好幾個房客的租金。”

“還有車上的那個四眼仔,就是問出‘看來閣下對戴眼鏡的人很有成見’這句話的那個猥瑣佬,他後來出現在‘豬籠城寨’的樓梯上,從上面往下走。”

“而且這個四眼仔道貌岸然,一個人打了星爺和肥仔兩個人,後來出場的火雲邪神,就是那個會蛤蟆功的大BOSS,他也帶着眼鏡……”

“還有啞女,星爺遇到啞女那一段,他和肥仔很誇張地笑着乘車跑了之後,停在街邊怒罵肥仔爛泥扶不上牆,回家養豬,其實這些都是他在罵自己……”

“還有那兩個殺手,叫什麼天殘地缺來着,包租公還是包租婆推開窗戶叫他們別吵的時候,他們的腦袋對準的不是同一個方向,因爲他們一個瞎一個聾……”

“還有包租公,他從樓上摔下來後一直躺在原地沒動,星爺進來的那個畫面他還在地上……”

“最絕的就是斧頭幫幫主,在一開始警察局堵鯊魚幫的時候,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後腰走路,被他一槍轟成了馬蜂窩,而後來他看着星爺和肥仔的屁股,他居然……”

“他居然說這種貨色留着遲早用得上!”

張啓東一臉嫌棄地說出這句話,隨後他把電影中的細節挨個挨個盤點給亞歷山大聽。

包括踢爆足球罵小孩其實是在說自己的上一部電影,結尾的蝴蝶可能說的是“莊周夢蝶”等。

……

整整接近十分鐘,滔滔不絕的張啓東才說完自己發現的細節,他微微一笑,用一種“你想不到吧”的眼神瞟向了亞歷山大,但是亞歷山大的臉上依舊掛着淺笑。

“這就是你發現的細節嗎?”亞歷山大看向他,“看來你的確很喜歡這部電影。”

“那是,我連每一個背景都按了暫停認真地看,我就不信還有我沒發現的細節!”張啓東自誇。

亞歷山大沒有反駁他,而是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那份報告說:

“你拿我這份報告去看一下吧,我記得當初寫它的時候花費了整整兩天的時間,因爲很多資料在誒默裡查不到,所以我專門聯繫了很多研究華夏近代史的美帝學者。”

“在一開始我也認爲這只不過是一個簡單的作業,直到挨個挨個深究之後,我才發現這其中竟然蘊藏着大量需要考究的各種資料。”

張啓東眉毛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他反覆看七遍電影,就算每一遍都暫停數十個畫面,加在一起也用不到整整兩天,爲什麼亞歷山大做個報告還要查上兩天資料。

抱着大大的疑惑,張啓東翻開了亞歷山大的那本《華夏電影淺析之功夫與天下無賊》。

第一個分段是“淺析華夏電影功夫”,張啓東越看越頭大,越看越不敢相信亞歷山大一個外國人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電影都名字就叫功夫,所以亞歷山大最先研究的也是電影裡曾經出現過的功夫。

第一個是“十二路譚腿”,譚腿是正宗的少林腿法,“南拳北腿”中的北腿就是指譚腿。

第二個是“洪家鐵線拳”,也就是所謂的洪拳,屬於南拳中的一種。

第三個是“五郎八卦棍”,相傳是名將楊五郎遁入佛門之後用戰場槍法改造而來的。

第四個是天殘地缺的“音波功”,極有可能出自華夏的武俠小說六指琴魔,而天殘地缺還會一門兇狠的拳法,名字的後三個字是龍抓手……

第五個是“獅吼功”,是少林的七十二絕技之一。

至於傳說中的“太極拳”,是華夏盛傳已久的一種神秘拳法,其上限之高和下限之低連一般的華夏人都摸不透。

“蛤蟆功”出自金庸筆下,是一個大反派所用的武功。

“如來神掌”相傳是如來佛祖爲了普度衆生,解劫除厄,傳與凡人的一套絕世武學。

亞歷山大的資料裡對各個武功進行了深入的考究,將它們是否存在、發源地在哪、至今有沒有傳承、實戰成績如何等一些列問題都進行了解答。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要緊的是,亞歷山大還對《功夫》裡每一個人的原型進行了大膽的推測,試圖證明這部電影其實有涉及華夏曆史。

而第一個人物,就是電影中曾經出場的“火雲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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