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愣住了,他沒想到莫里亞蒂居然這樣放得開,把自己的後背完全交給了他,似乎絲毫不擔心蘇雲襲擊他。
看這個架勢,蘇雲反而不太願意主動攻擊他了。
他打算先去圖書館外面,這一層的其他的地方探索一下試試。
莫里亞蒂能夠安然在這裡看書,那應該意味着這一層沒有太大的危險。
他搬過來了一張凳子,然後用力往地上一摔,拆下了一條凳子腿,他將凳子腿捏在手裡當武器,這一根木棍在手裡的情況下,他感覺自己有底氣多了。
就在他打算推門而出的時候,正在看書的莫里亞蒂忽然說話了:“都死了!”
蘇雲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回問道:“什麼都死了?”
“我是說,你不用出去探索了,除了那個還在房間裡睡大覺的愚者,還有一直坐在門口的歐拉,其他人,除了你和我之外,都死了,也就是說,現在這棟大樓裡只剩下四個活人了。”
莫里亞蒂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訴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蘇雲嚥了一口口水,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好像還少一個人。”
莫里亞蒂頭都沒擡,只是淡淡地說道:“蘇格拉底死在了門口,那個瘋子是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死在了樓梯口的位置,周易也是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死的,只不過他摔死的位置更遠了一點。”
“至於天餘,他黑暗中摸到了牆壁上的總電閘,把自己給電死了,屍體就在出門右拐十米的地方。所以我說都死了,你不用出去了,免得你到時候摸到天餘的屍體還得再觸電一次,到時候怪我沒提醒你。”
蘇雲心中一陣震動,沒想到他第二天起來就只剩下四個人了,這八方智弈還怎麼進行下去。
忽然,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矛盾,連忙對着莫里亞蒂問道:“那個瘋子,不是昨天跳樓死了嗎?爲什麼他今天還會從房間裡出來?”
“我怎麼知道!”莫里亞蒂沒有回答,“而且誰規定的跳樓就一定死了,你想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可以現在就回到房間裡跳一次樓,然後你就知道原理了。”
蘇雲又繼續問道:“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我出去之後,觸碰了天餘的屍體,觸電身亡,你豈不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你爲什麼還要提醒我。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剛剛說,你擔心我怪你沒提醒,如果我死了,你爲何還會擔心我怪你?”
莫里亞蒂終於將目光從書本上移了開來,望着門口的蘇雲,說道:“我暴露了這麼多破綻給你,你總算是抓住了那麼一個,你這種傢伙也能進來八方智弈,真是讓人意外啊。”
“少廢話,說,到底怎麼回事!”蘇雲厲聲道。
莫里亞蒂說道:“很簡單,那就是你活着,比你死了對我更有利,我們可以一起探索這棟大樓的秘密。”
“一起?”蘇雲問道,“一起探索的前提是你和我共享情報,你願意和我共享情報嗎?”
莫里亞蒂說道:“剛纔不願意,因爲你的表現在我看來就和一個傻子沒有區別,但是現在,我覺得你還是有點用處的,我改變主意了。”
蘇雲把圖書館的門關上,然後冷冷地說道:“那你說一下,你現在掌握了什麼樣的信息,聽完了,我再決定要不要與你合作。”
莫里亞蒂淺淺地笑了一下,隨後合上了手中的書本,對蘇雲說道:“這棟大樓的基礎原理很簡單,那就是每日重置,前一天死去的人,第二天會毫髮無傷地在自己的臥室裡復活,也就是說,這棟大樓裡,除了我們的記憶,臥室裡的門鎖密碼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會重置。”
蘇雲回想了一下,發現他說的這些和自己之前的遭遇沒有什麼區別。
莫里亞蒂看着蘇雲,緊接着說道:“然後你可能會問,爲什麼外面這幫人都死得這麼蹊蹺,那是因爲他們都瘋掉了,至於爲什麼會瘋掉,我現在也不清楚,你得去問問其他人,尤其是那位心魔先生——天餘。”
蘇雲皺着眉頭說道:“天餘已經死了,我怎麼感覺像是你把他們弄瘋的?”
莫里亞蒂冷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看看,這就是我不想和你解釋的原因,因爲你這種自作聰明的傢伙,會自己進行腦補,從而懷疑我。你覺得,我的代號‘導演’和他們的瘋狂有關係嗎?瘋狂對應的不應該是‘瘋子’或者是‘心魔’嗎?”
蘇雲點了點頭,說道:“你繼續說。”
莫里亞蒂說道:“我昨天晚上,一直保持着清醒,我是靠在牀頭,把被子墊在身體下面的,但是今天早上,我起來之後,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被子蓋在了我的身上。如果我的房間沒有人進來過的話,我想只能用‘重置’來解釋這一切了。”
蘇雲想了想,莫里亞蒂的這些描述,和他今天早上的經歷基本上吻合。
“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蘇雲對真相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莫里亞蒂說道:“我利用了我的能力,破解了密碼,破門而出,發現大廳裡只有歐拉小姐一個人。爲了驗證我腦海裡有關於‘重置’的猜想,我敲了敲那扇紅色的門。”
“然後呢?”蘇雲好奇地問道,他很想知道爲何那扇刻印着“瘋子”二字的紅色房門會以如此慘烈的形式被破開。
“然後門裡面的人就開始瘋狂撞擊房門,似乎是用肉體撞的,我當時也有點意外。我看了看那個坐在門口的歐拉小姐,發現她一點都不慌張,於是過去和她交涉,我向她報上的姓名和代號之後,她告訴我了一個數字,六。”
“沒錯,她也告訴我了‘六’這個數字。”蘇雲摸了摸下巴,“這個數字是什麼含義呢?”
莫里亞蒂繼續說道:“我不管這個‘六’是什麼含義,總之,我正想進一步詢問的時候,那個瘋子把門給撞開了,他爲了撞門,把自己弄得頭破血流地,手臂也殘疾掉了一隻,身上全都是血。”
蘇雲說道:“好吧,到目前爲止,和我見到的基本一致。”
“他看向了我,然後瘋狂地朝着我跑了過來,我就只能朝着樓梯的方向跑去,他剛跑到樓梯的中間部位,那個瘋子就從樓梯的頂部摔了下來,他的頭就砸在了我身後的那個臺階上,濺了我一身的血。”
說到這裡,莫里亞蒂將一直埋在椅子裡的睡衣背面展示給了蘇雲看,果然,在他紫色的睡衣背面,有一大片暗紅色的血跡。
莫里亞蒂繼續說道:“接下來,我下樓去查看那個瘋子的屍體,想從他的屍體上找到一些線索。但是如你所見,樓下黑漆漆地,什麼都看不見,我擔心有其他的危險,所以沒有立即就下去,我回到了樓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打算等其他人出來再說。”
“然後,第三個出來的,是大師周易。”
蘇雲吸了一口氣,重頭戲來了,這次的矛盾聚焦點就在於周易大師。
周易大師精通卜算之道,應該能夠有利地趨利避害,蘇雲根本不相信周易大師會弱到走樓梯摔死的地步。
莫里亞蒂繼續說道:“我邀請周易大師一起下樓探索的,他也沒有反對,但是讓我走在前面。”
“我走在前面給他講我的經歷,然後我就被他在背後推了一把!”
“不過我的反應能力是練過的,同時我時刻在提防着他。所以,在他推我的時候,我反手就抓住了周易的手臂,然後一個過肩摔,把他當成肉墊摔了下去。”
“結果你也都看到了,兩個人的摔下去的動能比一個人要大多了,所以我們一直摔到了樓梯盡頭的牆壁上。”
說到這裡,莫里亞蒂捲起了自己的褲腿,只見他的左腿上留下了兩塊淤青,右腿上用布條綁着一塊木板,腿肚上撕開了一條猙獰的傷口。
看到這些,蘇雲對莫里亞蒂的懷疑消減了一分,但是他依然不太相信周易居然會主動襲擊莫里亞蒂,從第一天的相處看來,周易似乎是那種十分高傲的人,他爲何會在第二天就發起背後襲擊這樣的手段。
尤其還是在局勢尚未明朗的這個節骨眼上,他連樓下那個“瘋子”先生的屍體都不感興趣嗎?
按理說,他有着蘇格拉底的幫助,這一次獲勝的希望是很大的,沒有理由用這種極端的手段去淘汰別人,更何況,將別人從樓梯上推下去,這似乎並不一定會致死,如果對方恰巧利用牆壁的摩擦緩衝下來,可能只會受到輕傷。
莫里亞蒂直視着蘇雲,語氣淡然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周易沒有理由這樣襲擊我,但是他就是這樣做了,我也不明白爲什麼。如果一定要解釋的話,我覺得應該是他瘋了。”
“瘋了?”蘇雲覺得更加不可思議了,“如果他瘋了,他爲什麼不一開門就直接襲擊你和歐拉呢?就像那位瘋子先生一樣。”
莫里亞蒂不暇思索地說道:“不同的人,瘋狂之後的表現是不一樣的,比如紅色門裡出來的那位,他的瘋狂就是對所有會響的,會動的東西都有強烈的破壞慾望,所以他出門之後只攻擊我,沒有攻擊坐在那裡的歐拉小姐。”
“並不是所有人的瘋狂都是這樣歇斯底里的,有些人的瘋狂是很內斂的,你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變了,但實質上他已經是另一個他了,瘋掉之後,他只會在某些層面上顯露出異樣,其他方面和正常人無異。”
莫里亞蒂的這番話,說得蘇雲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壯着膽子對着面前的莫里亞蒂喊道:“那我如何確定,站在坐在我面前的你,是正常狀態,還是瘋狂狀態呢?”
“沒法驗證。”莫里亞蒂攤了攤手,“就算是瘋狂者自己,都無法確定自己到底瘋沒瘋,甚至對於某些人,他還有可能會裝瘋!比如樓上那個扮成女鬼樣子的歐拉小姐,你猜猜看,她有沒有瘋掉?這次的八方智弈,最有趣的地方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