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鳳棲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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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是異常的熱着,連趕了數日路的衆人皆露出了疲態。懸月心有不忍,在經過一條清涼小溪時,下了停行令,讓早已耐不住熱的侍衛們可以去溪裡洗把臉,降降溫。
葵葉也早有了準備,取來了一直用冰塊冰鎮着的蓮子湯,讓一直悶坐在車裡的她也可以清涼一下。
懸月看着泛着絲絲涼氣的蓮子湯,臉上難掩驚訝之色。
“葵葉你是何時準備的?”都走了這麼多天,湯還能冰着,可見是放了多少冰塊。
葵葉輕笑道:“我哪有這麼大本事啊,冰塊可是珍貴着呢!是四爺,說什麼都讓帶上,說是他不畏熱,留着也是浪費。讓我們帶着,好歹有個萬一的時候可以用上。”
懸月聽着,無奈搖了搖頭。
那個似神賽仙的重樓,待人疏離淡漠,讓人看不透也摸不透。惟有她,熟知那個被稱爲衆皇子表率的重樓其實有顆很脆弱又體貼的心,他也會耍着性子,也會鬧彆扭。倒不是她的眼有多利,是他從不在她面前掩藏,無論高雅的他,還是狡詐的他,從不介意讓她知道個透。
那晚的尉辰質問她可知重樓是在利用她,其實知道也好,不知也罷,她只知道這樣的重樓從不會傷她。
她斂了笑,對展風說:“將冰塊分下去吧,過兩日,都化了多可惜。這湯若還有,也分下去。大家都很辛苦。”
展風領了命令,轉身吩咐了下去,就見那羣平日嚴謹的很的御林軍此刻就像分到了糖的孩子歡天喜地地搶着奔了過來,小心地捧過分到的冰塊,又爭着搶到她的車前道謝。
懸月看着歡騰的衆人,嘴角噙滿了掩不住的笑意。
“我倒是這幾日來第一次瞧着你笑。”葵葉接過下人遞上的溼帕,擦拭着她額上的薄汗,說道:“還是四爺有魅力。”
懸月笑點她的腦門,斥道:“盡是胡說八道。”
葵葉聳了聳肩,探出一指直指向她的心口,“是不是胡說八道,有誰還能比你自己清楚。”
一時間,她的世界靜默一片,只有溪水流過發出的“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響。她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輕淺的呼吸,還有葵葉指下屬於自己的心跳動的聲音。
不遠,馬兒陡然擡起前肢,發出高亢的嘶鳴,打破了所有的平靜。懸月快速旋身往車隊望去,不祥的風中,展風和侍衛都拔刀警戒起來。伴隨着一聲長嘯,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腳尖落地即向衆人攻去。
“保護糧車!”懸月忙跳下車高喊。話音未落,一柄泛着銀光的劍直刺向她。一個旋身,她是利落地避開,卻驚愕地看見葵葉正狼狽地閃過一個攻擊。
“葵姑娘已非當日!”展風踹倒一個黑衣人,見到葵葉跌倒在地,急喊。
懸月聞言立刻躍身護住葵葉,腰間“流星”迅速出鞘,與黑衣人鋒利的劍身抵擦而過,發出刺眼的火花。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是糧車?
對方身手與她相當,可她偏偏還要護個葵葉,明顯落了下風,幾個來回,懸月已露出了疲態。咬牙橫過玉笛抵住飛來一刀,來回僵持間,她看到了那雙露在黑布外頭的眼睛,渾濁渙散,應是年逾不惑之人的眼,可那雙眼卻透出了濃濃的殺氣——這眼,她似曾相識!
他們的目的是她自己!
“懸月!”葵葉驚叫,身後又是一死士襲來,懸月飛起一腳,直將對方踢飛,然一個旋身卻被眼前之人逼到了懸崖邊。
“翁主!”展風一邊往她們這邊移動,一邊大喊:“快保護翁主!”
“護住糧車!”懸月頭也不偏地回道。
分神間,對方趁勢改爲攻擊懸月身後的葵葉,葵葉一個閃躲,滑下了崖邊。
“葵葉!”懸月立刻伸手拉住她,卻給了對方可趁之機,她雖極力閃過,可那鋒利的劍仍滑開她雪白的袍袖,生生地割開她的皮肉。
“懸月!”汩汩的鮮血順着她的手臂滴落在葵葉的臉上,“放開我!你放開我!”
“不可能!”傷口火辣辣地痛,幾乎讓她要暈死過去,可是她仍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宛如多年前一樣。她回頭,可以清楚地看見那步步逼近的人眼中是即將成功的興奮,那興奮瘋狂地照亮了他渾濁的眼。在他舉刀的那一剎那,她終於猜出這雙眼睛主人的身份。
誰想要你我的命,就是誰要了霽陽的命。
四年前,重樓的低語在耳邊想起。
她憤地擡手,感覺到的是刀劍沒入**的感覺,看到的是那雙眼中擴散開的不敢相信。
“是你們殺了霽陽!”她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說道,手上逐漸染上了劍上滑來的血。
那久違的名字一下一下地敲落在所有人的心上。良久,他卻笑了,擱着厚實的黑布,她聽不到他的聲音,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在笑,笑得張狂,笑得得意。還未回神,那人已一掌狠決地拍向她的肩頭,他脫離了她的劍,她也離開了崖邊,直往下墜去。
“翁主!”及時趕到的展風飛身躍下,立即拍開兩人握住的手,一個用力將懸月推上了崖邊,自己卻與葵葉一起掉落了下去。
“葵葉!展風!”懸月趴在崖邊嘶喊道,卻只見兩道身影直往下墜,落入了下方奔騰的水中。
身後的刀劍交融聲已停止,連同那些黑衣人一起,血腥味開始蔓延開來,融入風中。她跪在懸崖邊,白色的衣袍染着血在風中飄舞着,她的黑髮也在風中散開,隨着風雜亂地飛舞着,而她的眼,仍死死地盯着下方,下方浪水滾滾,卻無人冒頭……
窗外一羣鳥兒撲打着翅膀飛過,屋內重樓停下了墨筆,偏頭看向窗外。
“怎麼了?”正等着他的批示的洛淮不解地也看向窗外,卻只瞧見幾片緩緩飄落的羽毛。
重樓擰緊了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連他也不清楚,那股突然襲上心頭的不安是什麼?
洛淮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甩開摺扇冷哼道:“明明放心不下,還要讓她去,簡直是自作孽!”
重樓好似未聞,起身度至窗口,伸出一手,接住飄下的羽毛,那羽毛皎白又夾雜了絲絲的紅。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地顫抖着。手指縮緊,將那根羽毛固在掌心,心卻仍是失律的跳動着,帶着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