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若風照結婚照的地方在S市商業街的一片仿古建築中,是當時很出名的很受情侶們推崇的一個臺灣影樓,叫什麼龍攝影。
若風選擇了一套中等價位的5000塊錢人民幣的結婚照。
這一陣文因爲欣雅的去世和艾雨的出走的連續打擊,又瘦了下來,變得跟他寫小說時那段難熬的時期一樣瘦,文現在臉變成了真正的瓜子臉,下巴尖尖的,清秀的像個大姑娘,臉色因爲天天睡不好的緣故也有些蒼白。
化妝師給文打了點腮紅,照出相片效果還是不錯的,穿着結婚禮服的若風嬌豔如花,文也英俊無比,就是顯得過分的安靜了一些,可這恰恰使穿上新郎黑色結婚禮服的文多出一種很特別的純淨之美,所有看過文結婚照的年輕女性都在心裡衷心的讚歎這個小夥子的樣子實在太優雅迷人了,比當時的港臺明星帥多了,其實女孩子們喜歡的文的那種純淨,是文略帶憂鬱的眼神,是文心中化不開的深沉無比的對欣雅的愧疚和對艾雨的思念。
文這一段時間什麼都不願意幹,可若風的話和安排的事他都不能不聽從,也不能讓若風感覺到他現在萎靡不振的情緒。文知道自己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果欣雅沒有徹底的隨風消散,如果艾雨沒有遠離自己的生活,文想自己的內心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空虛和失落,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這種結局除了欣雅的事是他事前無法想象到的,其它的一切不都是自己想得到的最好的結局嗎?那自己爲什麼還如此的不開心呢?爲什麼自己象丟了魂一樣的痛苦不堪呢?
欣雅的死直接就把文的心扯去了一半,艾雨的出走又再次把文剩下一半的心帶走了一半,現在文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的心留給了自己和若風。
文希望自己能提起精神,能讓自己身邊的若風更快樂一些,自己現在能愛和愛自己的人就剩若風了,文想自己沒有選擇的一定要對自己身邊的妻子若風多盡一點作爲丈夫的責任,儘管自己和若風只是登完記了,還沒有正式的結婚呢。
照完結婚照,文和若風從影樓裡走出來,文覺得一下輕鬆了不少,影樓內陰暗的環境讓文感到極度的不舒服,文現在晚上一個人在家睡覺的時候,都是要開着燈,儘管這樣他也睡不實,還是要不停的夢到欣雅那張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永遠不存在的蒼白消瘦的臉。
文現在有點神經衰弱,他在和若風強打精神照完雙人照之後若風自己照單人照的時候,坐在沙發上休息的文突然有點精神恍惚。
文看到影樓內所有懸掛的照片中新郎都變成了自己,穿着白色婚紗的新娘,一會是若風,一會又變成了艾雨,一會又變成了欣雅……文很快樂的看見了一張自己和欣雅、若風、艾雨的合影,他們都穿着和他單獨在一起時經常穿的家居服,自己穿了一身很正式的黑色結婚禮服,她們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甜蜜幸福的笑容……閉着眼斜倚在沙發上的文臉上也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他願意自己永遠的活在這張照片中不出來。
可突然畫面發生了變化,文看到了一張自己和欣雅穿着奇怪的古代衣服的合影,照片中自己和欣雅的臉都是毫無血色跟死人一樣,文感覺好像是自己和欣雅兩個人並排躺在棺材中,文直接就嚇得亡魂皆冒激靈的打個冷戰,睜眼時若風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正準備招呼文一起走呢。
這一段時間文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欣雅去世,艾雨去了美國,若風的父親施龍南車禍後失憶現在仍沒有好轉。
也發生了不少喜事。老六和喬晴晴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若風和文都很是喜歡,喬晴晴不無得意的抱着自己的大胖兒子催促文和若風兩人趕緊結婚也生一個大胖小子,若風和文卻都不以爲然,他們倆都喜歡女孩,特別是文非常想有一個跟若風一樣乖巧可愛的女兒。還有就是老三和老五都如期的結婚了,完成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文現在隨時想起的人不是若風也不是遠在美國的艾雨,而是欣雅,儘管文在潛意識中一直拒絕自己眼前總是不自覺的浮現出欣雅病重時蒼白的臉龐或和自己在一起時的嬌豔如花的容顏。
文現在什麼也寫不出了,拿着筆呆呆的坐在書桌前一坐就是半天,寫完了撕,撕完了寫,寫出的東西永遠都是那麼蒼白無力、沒頭沒尾。
文已經有些絕望了,自己再這樣下去,他就真的要象自己辭職時說的那樣,如果不能持續的寫出能養家餬口的好作品,那自己就得重新進入社會找一個新工作給人家打工了。
文在失去了欣雅也不能再見到遠在美國的艾雨之後,文整個人不可自制的變得越來越消沉,越來越對生活感到索然乏味了。
若風發現了文現在正處於寫作的困境之中,若風認爲所有作家都有低迷的時候,象文現在這樣很正常,寫不出來就先放一放,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可以先放鬆放鬆,過一段時間靈感就會又回來了。
若風的母親李鳳芝認爲最近家裡發生的不幸的事多了點,自己的弟媳欣雅剛剛意外早逝,自己的丈夫就遇上了車禍,儘管現在身體沒什麼大礙,可卻嚴重的失憶了,完全恢復可能要很長時間。
若風和文的婚事也不能再耽擱了,鳳芝跟若風和文商量了一下,大家覺得旅行結婚比較好,一是文的老家太遠,家裡也不富裕,不適合大操大辦;二是施龍南現在的狀況還沒有實質性好轉。三是文和若風結婚也可以順便沖沖喜,從舊時代過來的李鳳芝還有點迷信,她相信自己的女兒和文完婚也許對施龍南的記憶恢復大有好處。
文和若風都沒什麼意見,完全聽從了李鳳芝的安排。
文把自己要旅行結婚的消息通知了自己遠在東北的父母,文的父母也很開通,也沒什麼講究,也贊同婚事從簡,覺得旅行結婚是個很不錯的主意。文的父母給文寄來了兩萬塊錢算是二老的一點心意,文知道自己的父母收入不高,這兩萬塊錢也是父母幾年來省吃儉用給自己攢的結婚錢,這是父母給自己兒子的一份愛,文是肯定不會拒絕的。文想以後自己事業有成了,一定要把自己的父母接過來,好好的孝敬一下二老,讓自己的父母有一個快樂幸福的晚年。
若風跟單位請了婚假,就準備和失去了寫作靈感的作家文一起去旅行結婚了,若風想也許文出去散散心旅旅遊,回來靈感就又來了呢?
若風不知道文現在的心理狀況很嚴重。文現在坐在自己家的書桌前,絞盡腦汁想給自己的小說開個好頭的時候,他覺得欣雅就坐在自己的身後的牀上看着自己。
在文坐在書桌前昏昏欲睡的時候,文覺得自己又回到了自己過去租住的小閣樓,自己就坐在小閣樓的書桌前,小閣樓沒開燈,天窗上也一片黑暗。文覺得那粘稠無比的黑暗中,欣雅的鬼魂正坐在自己的牀上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
欣雅的臉毫無血色,眼神發呆,一直看着自己的後背。文轉過身想看清欣雅的臉,文的臉剛轉過來,就一下跟欣雅那張鬼氣森森蒼白無比的臉面對面的貼在了一起。文像是聽到了欣雅那毫無血色的嘴脣中發出吱吱的怪異的聲音,那聲音好像在文的靈魂深處響起,她好像在拼命的呼喊自己卻喊不出來,文感覺自己的心如墜冰窟……
文突然就從那無比真實的夢境中醒來,文不敢正視他一直認爲迷信的事實,欣雅也許就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她一直在自己過去的住處等着自己和她相聚,可自己卻搬家了,沒有再回到那個現在空無一人的小閣樓。
欣雅也許被困在了那個小閣樓中,欣雅舍不得離開自己一個人去天堂,她寧願在人間的地獄中活着,永遠的等着和自己相聚。
文不敢回想夢中欣雅那張冰冷蒼白好像還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的臉,文覺得欣雅那毫無生氣灰暗的眼睛就是地獄的入口,是自己把欣雅親手推進了無比可怕無比險惡的地獄,文現在想鼓足勇氣去拯救自己心中那個已經變成了殭屍一樣的欣雅,可就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從何處入手。
文在欣雅去世時就有過美好的期盼,他希望欣雅能快樂的活在自己的心中,而不是象自己夢中那樣鬼氣森森一動不動的被困在那絕對黑暗的小閣樓上,在那永遠孤單的一個人等候着自己回到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