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清晨,薄霧罩山。東方的朝陽,也漸漸顯露出光芒。
所謂的紫氣東來,正是此時。
旭日下,醉道人和高遠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醉道人對於高遠並不討厭,有時候甚至會覺得他毫不作僞的態度十分難得
。而且和他待時間長了就知道,他人看上去淡漠,卻十分好相處。從不倨傲,也不故作姿態。
歷盡紅塵的醉道人知道,高遠能在紅塵中還一直保持着本性,是多麼的難得。李英瓊、周輕雲、齊靈雲等人,無一不是萬中無一的修道奇才。可在心性上,卻沒人能有這般修爲。
別說是小一輩的,就是老一輩的劍仙。也都各有怪癖,真論上心性來,也難比高遠山的淡然超凡寵辱不驚。坐在高遠山旁邊,醉道人到覺得十分的輕鬆。
“道長,我想學學峨眉的劍法,不知如何?”高遠突然問道。“啊、咳咳……”正在用葫蘆灌酒的醉道人一時差沒被酒嗆死。臉色通紅的醉道人直咳嗽了很久才緩過來。以他的功力,原不會如此的狼狽。
不過高遠問的太突然了,他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回答,只能不停的咳嗽下去。過了好一會,醉道人才道:“峨眉的劍訣,嘿,自長眉祖師以來,照例是不能外傳的。”說到這,醉道人是有些慚愧的。
峨眉劍訣照例是不能外傳,可峨眉的人員十分的複雜。佛道俱全,這其中,峨眉劍訣也不知到傳了多少人。這還不算長眉祖師等人隨意指點其他人的數目。按理說,正宗的峨眉劍訣算不上什麼秘密,至少小一輩裡,沒有人是不會的。真正絕密的,卻是隻有妙一真人、玄真子等人才有資格學習的《太清天赦正法》、《太乙乾坤御雷真訣》等絕學。
就是如此,《太乙乾坤御雷真訣》也外傳給了苦行頭陀,當然,苦行頭陀也把《無形劍訣》傳了回來。從這點就可以知道,在最頂級高手中,這種互相交換絕學的交流並不少。
若不是高遠來歷不明,像他這種天資秉性俱都超凡的人,峨眉是恨不能搶過來收爲弟子的。可高遠身份不明,且桀驁無禮,那邊傳來消息,妙一夫人對他是極爲的不喜。他想學峨眉劍訣,卻是不大可能。
醉道人推搪的意思很明顯,高遠也知道自己想學峨眉劍訣是不大可能。所以問問,也不過是抱着萬一的想法。其實,峨眉劍訣高遠學了幾乎沒有任何用處,高級的劍訣高遠卻沒時間去研究。他這麼問,還有試探正道那方面態度的意思。醉道人的反應讓高遠明白,自己從來沒得到過正道的信任。甚至是最親近的醉道人,也從沒考慮過要收高遠入門這種事。否則,他也不會顯得那麼的狼狽。
高遠淡然道:“明白了,此事到是我魯莽了
。”醉道人臉色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峨眉劍訣也就是勝在正宗,與別家劍訣相比,並無多少奧妙。本來我就可以做主傳給你,不過你我同輩論交,我這樣做卻大爲失禮。”高遠一笑,“道長的難處我明白。此事就此不提。”
高遠雲淡風輕的樣子,讓醉道人心裡輕鬆不少。他也知道憑高遠比自己還強的修爲,想學峨眉劍訣,也不過是抱着增長見識的目的。不過醉道人爲人極爲豪爽,這麼拒絕高遠的請求,心中多少有些過意不去。說什麼也要拉着高遠去成都酒樓喝酒。
成都醉仙樓上,高遠和醉道人找了張臨窗的桌子坐好。這個時候纔是上午九點左右,酒樓纔開張,根本都沒人吃飯。兩個來的這般早,讓掌櫃好生奇怪。不過來了生意,就沒有往外推的道理,何況醉道人又是個常客。醉道人出手雖不豪爽,卻從不欠錢,到也是個好顧客。
六月時節,正是芙蓉花開之時。醉仙樓高十餘丈,在古代的成都一是一座高樓了。坐在三樓的窗口,正能俯覽環繞成都城的四十里芙蓉錦繡。
蜀後主孟昶喜歡芙蓉,命百姓在成都牆上栽種芙蓉。因此成都又名蓉城。此時芙蓉花開,在陽光招搖下,五色繽紛,花香滿城。
由於沒有遭受戰亂,雖有流民聚集,卻被當地勢力拒之門外。並採取施捨粥飯、吸收勞力、引導輸流等多種辦法,讓數十萬的流民並沒有對成都造成多少影響。
因此成都城內,一派國泰民安。行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從容,衣衫整齊,絲毫不見亂世之景。就是酒樓,在此刻還能有餘力賣酒。要知道各地戰亂,糧價狂漲十倍百倍,值此亂世,糧食纔是最珍貴的保證。用糧食釀酒,也只有成都這種沒經過戰亂,又沒有能力把糧食輸出的地方纔有可能。由此就可知道成都中富庶。所謂天府之國,絕非虛言。
“道長,你不事生產,沒有田地,又沒有生意,如何來的銀錢喝酒?”高遠看着醉道人左一杯右一杯的喝個不停,突然問道。
“哪來的錢?“醉道人呆了下,呵呵笑了起來,“自然的劫富濟貧了……”高遠問道:“劫別人的富,濟自己的貧?”醉道人連忙擺手,“開玩笑的,我怎麼也是劍仙,怎會那般妄爲。不說別的,以貧道的身份,碧筠庵總會有些施主奉上大筆的香火錢。就是本地的一些好善樂施的豪族,也會有固定的供奉。”
高遠恍然明白
。他原以爲醉道人像武俠小說中的俠客般,仗着武力橫行,自然是隨意獲取銀錢。這時才知道自己小窺了劍仙的厲害。只怕整個成都城都是峨眉的地方,而醉道人,就是峨眉處理這些人間瑣事的代理人。能供奉一個劍仙乃至一個宗派,只怕是那些豪族們求之不得的事。
醉道人見高遠若有所思,慢慢解釋道:“天下大亂,諸多勢力爭奪凡間皇權,此事原本不關我們劍仙的事。不過有些人,爲了藉助凡間的勢力,難免會不顧天意,胡亂插手其中。我們立足峨眉,就不能讓其他劍仙在蜀中胡作非爲。”
“原來如此,慈雲寺羣邪,實際上已經觸及到峨眉派的根本。雖然劍仙無需太在意塵世,卻和塵世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又所謂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羣邪在慈雲寺聚集,已經是在峨眉派眼皮底下搞鬼了,這是峨眉派絕不能容忍的事。”醉道人一解釋,高遠反而明白此次鬥爭的根源。
當然,內裡還有其他的許多原因。如以前積累下的仇恨,還有正邪的理念不同等等。
醉道人喝酒如同喝水,坐在那直喝到中午,已經喝了兩罈老酒。雖說修道人不忌這些,可像醉道人這般,卻也是大反常態。要知道酒這種東西始終是有毒的,像醉道人這般暴飲,若是一般人只怕活不了三年。就是他劍仙之軀,這些酒毒積累下來,也是不能輕視。只爲了口腹之慾,就這般喝,卻不像醉道人這般劍仙所爲。
待到中午時,酒樓上人就多了起來。高遠和醉道人兩人坐在最好的位置,卻只叫了酒,誰過去都要特意的看上兩眼。不過高遠氣度高華,端坐如山,雙眸深邃。見高遠的樣子,也沒什麼人敢來打擾。何況醉道人雖然醉眼惺忪,衣衫襤褸,不過道士身份也讓人極爲忌憚。走過江湖的都知道,就不要碰這樣莫測高深的人。
可也有人不信邪的。
一羣十多個士子,都穿着頗爲華貴的長衫,手裡拿着摺扇站在窗口指點着成都美景。不是吟詠兩句詩詞,然後一羣人就是一片附和之聲。聽上去極爲的熱鬧。
這羣人說了一會,就找酒保要了幾張靠窗的座位。古代讀書人身份高貴,何況這羣人也都是家世不凡,醉仙樓人雖多,那羣人全部給付了帳,也就都乖乖的給讓了開。只是到高遠這桌,卻是不肯。
酒保勸道:“道長都喝了一上午的酒了,這時也該回去休息了。順道把地方讓給幾位公子,公子們不但幫你付賬,你也給了公子們方便
。豈不是大好……”酒保說起話來到還客氣,畢竟都是客人,雖然看不起醉道人的窮酸樣,卻也不願意隨便得罪。
高遠只當做沒聽見,醉道人醉眼一斜道:“老道幾時走還輪到你管,難道欠你酒錢不成。休要聒噪,閃開閃開……”
酒保沒的話說,回頭無奈的看了眼那羣公子道:“這位道長不肯,諸位要不裡面雅間裡坐吧……”
那羣人見一個窮酸道士如此倨傲,心中都是大怒。一個藍色長衫腰繫玉佩的男子當即走過來,怒罵道:“不知哪來的道人,如此的憊惰,讓本公子教訓你做人的道理……”說着,就給了醉道人一記嘴巴。
“啪……”那人手一滑,不知怎麼的就打在了桌角上。酒桌是四四方方的八仙桌,這桌子都是厚重的松木所制,有了一些年頭,桌角極爲的堅硬。那人本就不通武功,一掌大力的拍在桌子棱角上,一隻手當即蜷縮起來,疼的嗷嗷大叫起來。
其他人見狀,都是義憤填膺,紛紛喝罵起醉道人來。“這個神棍,不知哪裡來騙錢的,快去報官,把他抓起來好好審問……”“好個賊道士,居然敢用妖法傷人……”“拖出打個半死在說……”“賊道奸猾,不要讓他跑了……”
一羣人也看出醉道人有些不尋常,卻仗着身世不凡且人多勢衆,絕不肯吃虧。吵吵嚷嚷的聲勢很盛。高遠雖然坐在一旁,可身上那股淡然超凡的氣度,卻沒人敢對他出言不遜。
高遠有些奇怪,不知道醉道人領自己來是有意還是無意,居然和這羣人發生糾葛。高遠雖然不在意蚊子蒼蠅,可他們在眼前嘈雜吵鬧,卻是很討厭。
醉道人也不和那羣人搭話,對着高遠露出個微笑,示意他安心等待。
那羣人或是自持身份,或是自知不是對手,只是嘴上叫嚷,卻沒人肯過來動手。沒過一會,樓梯“噔噔”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才聽腳步聲還在樓下,可轉眼間,腳步聲已經在三樓迴響起來。
衆人望去,就見一個高有九尺的壯漢,五官兇悍,上身之穿了件坎肩,露出個胳膊比一般人的大腿還要粗壯幾分。渾身糾結的鋼鐵般的肌肉,只是看着,就讓人發麻。
其中一個公子指着醉道人道:“收拾這個賊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