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冷冷道:“你們沒來之前,這裡至少有上百號人。個個都和田伯光一起坐在這屋子裡。那麼按師太妳的說法,這上百號人都不是好東西了?那妳幹嘛不去把這上百號人統統都殺掉了事?”
其實按照定逸師太的看法,她實實在在就覺得,只要在妓院裡面的,那麼不管男人抑或女人,統統都不是好東西,全部殺掉了也不冤枉的。問題就在於……她即使這麼想了,也不能這麼說,更不能當真這麼做。否則的話,她非被人當成瘋子對待不可。所以陳勝這句話一問出口,定逸師太當即無言反駁,唯有閉上嘴巴呼呼喘氣,用幾欲噴火的雙眼怒視着陳勝而已。
劉正風見情況不對,趕緊上來打圓場,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假如剛纔劉某沒有看錯的話,田伯光那張桌子上,似乎只有一副杯筷。若陳兄弟與他相識的話,那麼桌上該有兩幅杯筷纔對。這樣看來,陳勝兄弟和田伯光多半隻是萍水相逢,湊巧才坐在一起的。陳勝兄弟,劉某說得對麼?”
陳勝點頭道:“不錯。今日之前,我從未見過這位萬/裡獨行。天門道長、定逸師太。你們兩位身爲一派尊長,在外行事說話,豈可如此魯莽?下次拔劍之前,麻煩你們先動動腦子,調查清楚了再動手。否則的話……嘿~妄以一己之見而加罪於人,濫殺無辜。泰山恆山兩派在江湖上的名聲,可當真好聽得很了。”
恆山泰山兩大高手,誠如陳勝所言,都是一派尊長了。武林中後輩弟子見到他們,往往戰戰兢兢,汗不敢出。唯有畢恭畢敬恭聆聽教訓的份,哪裡好敢多說半句不中聽的話?天長日久,自然而然便養成了他們這麼一副自高自大的性格。不分青紅皁白就妄定他人罪過這種事,對他們來說,實在屬於小意思了。
今日事情,亦復如此。假如天門道人和定逸師太遇上的不是陳勝,又或者陳勝本事稍差幾分,那麼毫無疑問,便是個“陰世新添枉死鬼,陽間不見少年郎”的結果了。武林之中,又有誰會爲陳勝這等默默無聞之輩,而去得罪泰山派和恆山派?縱使他們自己門中有人以此相見責,也不過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做個樣子而已。受害者的父母家人,又能找誰去申明這不白之冤?
可惜可惜,泰山恆山兩大高手今天遇上的,偏偏就是陳勝。說他們一腳踢上鐵板,可謂再貼切不過了。而既然是他們動手在先,那麼按照江湖規矩,只能是打死無怨。休說天門道人不過斷了一條左臂,哪怕被要了命去,江湖中也絕對說不出陳勝有什麼不是。所以,現如今無論陳勝說什麼,他們都只有聽着的份,哪裡還能,哪裡還敢反駁了?
滿肚火氣卻根本發泄不出來,霎時間天門道人和定逸師太兩個滿臉都憋成了紫醬色,也不知究竟有多麼難受。旁邊劉正風雖然明白自己這邊理虧,不過“五嶽劍派,同氣連枝”。泰山恆山的高手丟臉,他這位衡山高手,面子上可也不好看啊。
唯恐陳勝再多說什麼讓人下不來臺的話,劉正風趕緊打圓場,道:“陳勝兄弟,天門道長和定逸師太平日其實並非如此魯莽之人,今日實在是事出有因。唉~其實也怪不得他們的。若然劉某的徒弟或師兄弟發生了這種事情,劉某心急之下,定然也會忍不住要做傻事了。”
陳勝不置可否。把涯角槍拆開,分別藏入左右衣袖以內。淡淡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劉正鳳嘆口氣,道:“還不是田伯光那淫賊做的好事。他擄走了定逸師太的小徒弟儀琳,又和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一起,坐在衡陽城回雁樓上喝酒。泰山派的天鬆道兄看不過眼,要動手拿下田伯光,沒想到卻被那淫賊斬成重傷。之後三人便不知所蹤了。我們唯恐儀琳師侄發生了什麼意外,恰好又有人在羣玉院這裡發現了田伯光,於是便通知咱們前來。”
這衡山派高手又嘆了口氣,續道:“天門道兄傷了師弟,定逸師太失了徒弟,心中着急,行事未免有些衝動,那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的,對不對?偏偏我們這些人,又是誰都未見過令狐沖的模樣。所以看見陳勝兄弟你和田伯光在一起,就誤以爲你就是令狐沖。唉~現在那淫賊逃走了。卻不知道令狐沖與儀琳兩位師侄,如今究竟在哪裡呢。”
陳勝微微一哂,道:“你們以爲令狐沖是和田伯光同流合污,挾持了儀琳小師太?呵呵,難怪剛纔這幾位泰山派的牛鼻子,一見陳某就大叫什麼淫賊,恨不得將陳某殺之而後快了。不過據陳某所知,令狐沖是華山派君子劍的徒弟吧?君子教出來的徒弟,又怎會是什麼淫賊?還是說……你們都覺得君子劍其實只是位僞君子,所以僞君子的徒弟,做淫賊也理所當然?”
泰山衡山恆山三位高手,連同他們的弟子,霎時間齊齊面上變色。只不過並非憤怒,而是暗自覺得奇怪。衆人平時口口聲聲,都說“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彼此互稱師兄師弟,師叔師伯。彼此關係比其他各家各派的弟子,都要親近得多。儀琳是恆山派弟子,衆人知道她和田伯光在一起的時候,立刻就認定她是受害者了。但爲什麼聽說令狐沖也在一起,就立刻認定他是和田伯光同流合污呢?
要知道,華山派掌門嶽不羣外號君子劍,在江湖上口碑向來不錯。有師如此,其徒可知。更何況還是君子劍開山門的大徒弟?令狐沖雖在江湖上並無赫赫聲名,但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劣跡啊。按照常理而言,難道不是應該先推測令狐沖如此作爲,可能別有隱情苦衷嗎?
毫無疑問,這當中實在大有問題。很可能……就是因爲他們在潛意識之中已經察覺到了一些什麼,但又沒有證據證明,所以纔將這種想法深自收藏起來,選擇性遺忘而已。但懷疑的種子既然已經存在,那麼一有機會,自然立刻就會發芽生長。故此,他們纔會毫不猶豫就相信,令狐沖確實是和田伯光同流合污吧?
當然,無論他們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是什麼,至少在口頭上,是絕對不能承認陳勝說得對的。劉正風率先反應過來,乾笑兩聲,道:“陳勝兄弟說笑了。其實我們並非懷疑令狐師侄,不過是想早點把他找回來,弄清楚事情真相而已。”
陳勝又是一哂,卻也並不糾纏。他隨着劉正風的話頭轉過去,淡淡道:“田伯光既然既然出現在這座羣玉院之內,那麼說不定令狐沖和儀琳小師太也都在。你們既然已經來了,那麼不妨就派人在院子裡面到處搜一搜,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的。”
按照《笑傲江湖》世界原本的發展,回雁樓頭一戰之後,魔教長老曲洋救下了重傷的令狐沖,然後把他帶到羣玉院來安置。儀琳則自己回去衡陽城找師父,在劉正鳳府上說出了回雁樓頭一戰的前因後果。接下來,就是曲洋的孫女兒曲非煙現身,狠狠戲弄了餘滄海一番,又帶儀琳回去羣玉院,用恆山派靈藥白雲熊膽丸與天香斷續膠醫治令狐沖。
不過現在,餘滄海已經被陳勝殺掉了。那麼他自然不可能再被曲非煙戲弄。另外,曲洋先放走儀琳,然後又讓孫女把儀琳帶回去羣玉院替令狐沖療傷,也未免有些多餘。除非他是有意借儀琳之口,替令狐沖洗雪嫌疑,這才說得通。不過曲洋身爲魔教長老,卻又何必在意一名華山弟子是否身負嫌疑了?
所以陳勝覺得,按照正常邏輯推理,曲洋當時就把令狐沖與儀琳一起帶走,那才合理。至於說安置令狐沖的地方還是不是羣玉院,陳勝也沒法打包票,只能說這個機會很大——畢竟田伯光都已經同樣在羣玉院出現了,不是嗎?
陳勝自己心下折返計較,當然不會說給劉正風等人知道。但正如他所說的。既然來都來了,總沒有就這麼回去的道理。那麼順便到處搜查一下,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即使沒有發現,也不成什麼損失。若有發現,那就是意外之喜了。當下劉正風點點頭,同意了他這番判斷。回首向自己兩名徒弟米爲義與向大年下令,讓他們帶領其他師兄弟,在院子裡面仔細搜索一番。
米爲義與向大年兩人抱拳領命,隨即帶領衆是兄弟們四下散開,分頭搜索。天門道人左臂被打斷,痛得滿頭冷汗,只能強行苦苦忍耐。雖然滿腔怒火,卻也無法親自也去搜索。當下向自己師弟天柏道人打了個眼色。天柏道人會意,於是率領泰山派衆弟子也加入搜查行列。
衡山泰山兩派弟子在妓院裡到處搜查,只有恆山弟子最爲尷尬。她們清一色全是出家女尼,而這裡又是煙花之地。衆恆山弟子單單進來大堂,倒還問題不大。但若跑到後面那些姑娘們的房間裡去,看見了客人和姑娘們正在一起啪啪啪的模樣,衆女尼還能做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