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外,顧閒與東方不敗定下三十招之約。
若是顧閒輸掉賭約,少林千年古剎便會付之一炬,其中所藏的萬卷經書,天下武學也會焚燒至淨。
如今的少林寺防守空虛,除了顧閒以外,沒有任何人能攔得住東方不敗。
更何況,少室山下未必沒有邪道之人接應。
若能以三十招使得東方不敗退去,這是最好的情況了。
只是少林寺衆唯一擔心的就是顧閒能不能支撐住三十招。
顧閒卻毫不擔心,問道:“我敗即是死,而你敗只是答應我一個不過分的要求,未免有些不妥。”
東方不敗冷笑道:“這是看在你替我殺了任我行的面子上,我的極大讓步!”
顧閒道:“好!我如果要你去做什麼,或許會有過分;但我若要你不做什麼,要求便算不上過分了吧?”
東方不敗道:“你的謀算太早了點。”
顧閒道:“不妨,醜話總要先說在前頭。我的要求便是若你輸了,立即退出少室山,且三年之內不開殺戒!”
狂風作起,紅衣展動,如山魅,如幽靈,如厲魄,如神鬼,簡直沒有人能看清她的身法。
在顧閒話音落下的一刻,東方不敗便已出手!
衆僧本以爲這會是一場驚天大戰,每一招每一式都會精奧至極,但其實過招發生得非常之快,只在一個呼吸之間,東方不敗便出了七招。
顧閒左手使出天山折梅手,將韋陀掌、摧心掌、破玉拳、大慈大悲千葉手、千手如來掌、化骨綿掌等等武學都融入其中,變化出繁奧複雜的招式,才堪堪將東方不敗的攻路全部封死。
花雨在一旁心急如焚,甚至有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出手偷襲,但又怕干擾到了顧閒。
東方不敗絕對可以說是最巔峰的大宗師之一,天下若沒有阿青、掃地神僧這樣的人物出現,無人能制。
她與顧閒的巔峰對決,是旁人所不能插手的。
花雨忽然輕舒了一口氣。
因爲東方不敗攻出的前十五招,顧閒居然都一一地擋了下來。
東方不敗道:“你小心了!這招名作‘羣邪辟易’!”
羣邪辟易!
這是一記以一敵多的劍招,而且顧閒並不陌生,因爲莫冷所會的七十二路辟邪劍法中就有此招。
這本是平平淡淡的一招,單論招式的精妙而言,甚至還不如衡山派的一劍落七雁和華山派的太嶽三青峰。
可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一招竟然有如此之快!
東方不敗口中說出此招式的時候,其實不止攻出了這一招,而是將剩下的十五招全部都化在了其中。
她只在一個瞬間,就幾乎同時攻出了十五招!
招招都是凌厲的必殺之式!
顧閒的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各受三招,而頭頂、胸前、背心三處要害更是俱有一掌窺伺。
這一攻手是少室山上的其他僧人所不能想象的。
他們只能看到東方不敗人影一晃,而顧閒安坐無動,但卻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的殺機與危險。
顧閒彷彿又回到了神劍山莊的那一戰。
八方火起,天地俱焚。
東方不敗憑藉一人之力,卻用出了那種十年難得一見的招法。
而且比起神劍山莊的七劍合璧還要更兇險得多!
花雨驚呼出聲,在場只有她才能明白,這樣的局勢是幾乎不可破解的!
顧閒四周已被密密層層的紅影漫布。
“唉!”
突然,從無窮的紅色光影之中傳出一聲嘆息。
彷彿是世人的迫不得已,又像是佛祖的憐憫衆生。
而後花雨便看見,紅衣掠出的道道幻影之中多出了一雙手。
先是一隻,隨後是兩隻,然後是四隻、八隻、十六隻、三十二隻......
最後重重疊疊,反反覆覆,虛虛實實,竟似是多出了幾百隻手臂。
百隻手臂朝外齊齊一推,紅影頓爲一斂。
漫天光影都變作了一位國色天香,風華絕代的紅衣女子,受大力跌開三步之外。
隨後顯出顧閒的身影,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周身毫髮無傷。
東方不敗凝視着他,過了半天才問道:“這是什麼武功?少林派的千手如來掌不會有此威力。”
顧閒道:“這就是千手如來掌。”
東方不敗道:“千手如來掌名爲千手,可即使是少林方丈,能化出六十四掌就已很了不起,遠遠不會有你剛纔的威勢。”
顧閒道:“一千隻手當然是五百個人才能有的,可是剛纔我已成了五百人,結出了千手如來陣。”
東方不敗若有所悟,喃喃道:“居然是將陣法之道融入了武學之中......”
可是花雨卻撲了過去,急切問道:“你......掃地神僧不是說你一月之內不能再用少林武功,要以佛法慢慢化解戾氣嗎?怎麼......”
顧閒道:“只因我想着若是守下三十招,不但可以保下千年古剎,還可讓這位東方施主不再爲惡。”
他頓了頓,站起身來,繼續道:“我全心全念,全是一心向善,所以雖是動了武功,卻絕無半點戾氣。在方纔那一招的時候,少林七十二絕技給我帶來的弊端已全被善心消除了。”
“武功一念爲善,一念爲惡,哪分什麼正邪?”顧閒又道,“只是東方不敗,你輸了,就得履行你的承諾了。”
東方不敗忽然露出一種莫名輕鬆的神情,彷彿放下了什麼一樣。
“三年不造殺孽,那我便在少林之中靜修三年罷。”
東方不敗慢慢踱步,想要走進少林寺中,卻被旁邊一位小和尚有些膽怯地攔住:“東方施主,你,你請留步。少林寺中不許有女流入內!”
東方不敗緩緩退開,自嘲道:“原來只有在少林寺,我纔會被當作女兒身。”
她忽看向顧閒,似笑非笑道:“五嶽掌門,你可知道當日我在雪山中爲何放過你?”
顧閒仔細看着她,道:“是不是因爲我一開始沒有認出你?”
東方不敗嘆道:“是。我既生得傾國傾城,爲何非要入江湖。我只想安安靜靜在家中繡花寫字,可天下之人卻不如我願,我只好見一個殺一個了。你認不出我,我反而要與你親近。”
顧閒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是如此,天下哪個又能躲過?”
東方不敗慢慢下山,突然又回頭道:“五嶽掌門,聽說你五嶽恆山派中有一懸空寺,立於虛空不倒,平日人煙甚少,是不是?”
顧閒已明白她是什麼意思,於是道:“我立作推薦信一封,從此你可於恆山各處通行無礙。”
“多謝。”
······
江湖歷三年,七月,龍轉輪率魔教奇襲武當,誰料武當山已空無一人。龍轉輪焚真武大殿。
同一日,前日月神教教主東方不敗獨身闖少林,爲五嶽掌門所阻,自此下落不明。
隨後五嶽掌門顧閒出山,率嵩山弟子往星宿海而行,馳援西面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