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丰若有所悟:“說什麼出家人淡泊名利,原來也不過如此。如今蒙古可沒霸佔少林的田產,便是當真要誅滅五大姓,也滅不到這些早棄了祖宗姓氏的和尚頭上,難怪他們不願出力。”
古劍冰(慕容劍冰)開出價碼:“決定歷史走向的,從來就不是道德,也不是精神,而是利益。若是武當助我取得天下,我自然尊奉武當爲武林第一派,三豐真人爲武林第一大宗師。少林、達摩,自然要排在武當、張三丰之後。”
張三丰:“慕容公子,若老道舉全派之力助你,你有多大把握驅逐韃虜,光復中原?”
古劍冰:“事在人爲,以我漢人之衆,若能團結起來,便是十個漢人換一個胡人,都還有剩!反胡大計,三年五年不成,那便十年八年,二三十年,終有一日,要讓韃子退出中原,聞漢人之名而喪膽!”
張三丰點點頭,再無懷疑:“我雖有七個徒弟,無論武功心胸資質志向,都不如你。只是慕容公子的名頭,在武林中,也不比老道差到哪裡,當我徒弟,着實委屈了你。不如我代師收徒,認你當個師弟如何?你若點個頭,我必將全身本領,傾囊相授。到時,你便是武當在世俗世界的代言人,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調動武當,聯合武林諸派爲你出力。”
古劍冰心中微一衡量,張三丰的師弟?那我在武林中的輩份,可是高得沒譜了!鞠了一躬:“師兄在上,請受師弟一拜!徒兒誓要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張三丰:“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
古劍冰:“金鼓齊鳴萬衆吼,不破黃龍誓不休。”
張三丰:“來來來,待我爲你引見你的諸位師兄。”張三丰叫來武當六俠,述說前事。
宋遠橋心想:慕容劍冰年紀雖輕,但在江湖上的武功威望,可比我們武當七俠加起來都強。如此強援入我武當,合該我武當光耀門庭了:“慕容公子一心爲國,當得上俠之大者這個稱號。便是當我等師叔,也是應該!”
俞岱巖:“從此可不當叫慕容公子了,應該叫慕容師叔纔是。”
諸人擺開香案,古劍冰對天起誓:蒼天在上,我加入武當,從此與武當派同甘苦,共福禍,誓要驅逐韃虜,恢復中華,而後立武當爲天下第一大派。有違此誓,人神共棄,天誅地滅!
武當諸人:“蒼天在上,慕容劍冰心存遠志,入我武當,從此榮辱與共,福禍同當!我武當必助他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有違此誓,人神共棄,天誅地滅!”
張三丰:“師弟、徒兒們,洪武初,我至蜀大和山修道,二十七年入湖北武當山誦經。一日,有鵲雀急呼於院中,爲師聞之,由窗中窺見樹上有雀,其目下視,地下幡有長蛇,其目仰視,二物相鬥,歷久不止,每當雀上下飛擊長蛇時,蛇乃蜿蜒輕身搖首閃避,未被擊中。由此悟通太極以靜制動、以柔克剛之理。一套太極拳和太極劍,跟自來武學之道全然不同,講究以靜制動、後發制人。今日便與你們再演練一次,只須這套太極拳能傳至後代,我武當派大名必能垂之千古。”
古劍冰早知太極拳大名,靜心以待:“師弟必不負師兄所望,日後定將太極拳立爲國拳,在我國民中廣爲傳播,強我國民體魄,壯我國民精神。”
張三丰緩緩站起身來,虛靈頂靜、含胸拔背、沉肩墜肘,動作舒展,神形俱妙:“太極謂天地未分之前,元氣混而爲一,即是太初、太一也。易有太極,始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無極太虛氣中理,太極太虛理中氣。乘氣動靜生陰陽,陰陽之分爲天地。未有宇宙氣生形,已有宇宙形寓氣。從形究氣曰陰陽,即氣觀理曰太極。
天地之道,以陰陽二氣造化萬物。天地、日月、雷電、風雨、四時、子前午後,以及雄雌、剛柔、動靜、顯斂,萬事萬物,莫不分陰陽。人生之理,以陰陽二氣長養百骸。經絡、骨肉、腹背、五臟、六腑,乃至七損八益,一身之內,莫不合陰陽之理。
太者,至之意也;極者,極限之意也。太極者,乃是至於極限,無有相匹之意.。放之則彌六合,卷之退藏於心。”
古劍冰突然之間省悟:這是以慢打快、以靜制動的上乘武學,太極拳在後世雖也普及,多隻剩下強身健體的功能,如今看到三豐師兄親手演練,方知世間竟會有如此高明的功夫。
他武功本就極高,一經領會,越看越是入神,但見張三丰雙手圓轉,每一招都含着太極式的陰陽變化,精微奧妙,實是開闢了武學中從所未有的新天地:“形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神合,六合之中,神形具妙,動作之中,綿綿不斷,如行雲流,鬆沉自然;動靜之中如綿裡藏針,剛中帶柔,柔中有剛,剛柔相含,含而不露;呼吸之中,開合自如,升降自然,深細長勻,息息歸根。妙!”
張三丰:“我這太極精髓,不在套路,其原始骨架乃是十三式,分別爲定、進、退、顧、盼、棚、捋、擠、按、採、列、肘、靠十三字組成,此乃太極拳之主要法則,故此又名太極十三式。師弟,你與我過上幾招,領會一下這太極精髓。”
古劍冰點點頭,運起乾坤無定無量,便向張三丰拍來。
張三丰口中念動拳訣:“拳似流星眼似電,腰如蛇形腳如鑽;閭尾中正神貫頂,剛柔圓活上下連;體鬆內固神內斂,滿身輕俐頂頭懸;陰陽虛實急變化,命意源泉在腰間。”見古劍冰一掌拍來,不退反進,以手按住古劍冰上臂,順勢一捋,盪開古劍冰掌勢,擒住古劍冰左手脈門,跟着右足伸前,卡在古劍冰右腳之後,一臂自其腋下橫胸穿過,沉肩墜肘,右掌外棚,向古劍冰前胸打來。
古劍冰:“來得好!”一招斗轉星移,已運上了第十一層“星夜凝霜”上的功夫,身後已出現無盡星空景像,迎向這太極肘擊,左手已是叭地按在張三丰右前臂上,便欲化解張三丰這一擊,再順勢借力打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輪迴者張三丰(百里清風),清風領域,啓動!化解周邊負現領域!
星夜凝霜的無盡星空景像,破碎!
怎知張三丰此擊勁力凝而不發,若虛或實,居然無從借力!接下來伸肘一擊,猛向古劍冰前胸搗去:“意要身正直,十趾抓地牢,兩膝微下蹲,鬆胯易擰腰,兩肘配兩膝,八方任逍遙。”
肘擊,在太極拳中屬於發力動作;太極拳講究陰陽虛實,變化無常。要麼隱而不發,要麼力透胸背。擠,挒,肘,靠等皆屬於至陽至剛的招式,所以發力之後,直擊而出,若被擊中,輕則仰面摔倒,重則吐血重傷。
古劍冰不敢怠慢,使出乾坤七絕之震驚百里,同樣橫起一肘,向張三丰之肘震去。
張三丰與古劍冰本是切磋較藝,自然留有變招餘地,當下肘擊變捋,右手粘住古劍冰胳膊一拉,引動古劍冰身形前傾。古劍冰險些摔倒,但哪肯就範,連忙收招後撤,三豐見此,微微一笑,合身而上,右肩往古劍冰右肩一靠:“意正身直,鬆肩氣下,外方內圓,含胸拔頂,抖胯合腰,手腳相合,氣力貫通,三盤連進。”
若依常理,古劍冰只需右腳退後一步,便可化解此招,怎奈右腳已被卡住,急切之間退後不得,被這一靠,擠得身體失衡,啊喲一聲,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