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中則聽說要去見風清揚,遂道:“師哥,我和你一起去見見風師叔可好?要不,把其它弟子也叫去?大家一起和他講講理,求求情?”
嶽不羣搖頭道:“師妹,衝兒傷勢初愈,不宜走動,你便找幾個弟子,在這裡多陪陪他吧。”
原來,嶽不羣心想,這次去找風清揚,雖是要看看他的胸襟氣度,與他講理,求他傳授獨孤九劍。但武林中說到講理,可並非單是“講”一“講”就算了事,一言不合,往往繼之以動武。
劍宗氣宗早已決裂,還曾發生過死戰,這一講理,又豈止會“一”言不和?句句針鋒相對,大有可能。若是動起武來,自己這邊,恐怕也就慕容兄弟能和風清揚較量較量,其餘人上去,不幫倒忙就是萬幸了。那令狐沖更是帶不得,萬一他臨陣反水,怎生了得?不若讓師妹把他看起來。
那邊令狐沖也想,不讓我去,這是最好,兩邊都算我授業恩師,我若去了,便是擺明將風太師叔的交待扔在腦後。若是雙方動武,我不論幫哪方,徒然混個裡外不是人的名聲,吃力不討好的事,這是萬萬做不得的,遂道:“是,師父,徒兒如今疲累的很,就不陪師父同往了。近來我無意中在思過崖之後發現一處密洞,裡邊藏有五嶽劍派的各式絕學,並有魔教頭目留下的相應破法。風太師叔近來便在那洞裡安身。此洞十分隱蔽,外人難以查知,但師父想來是知道的。”
古劍冰(慕容劍冰)心中一動: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路過思過崖十幾次,始終見不到風清揚。
嶽不羣臉色緩和很多:“衝兒,你能放眼我華山派大局,十分難得。嗯,你好生休息吧。”
嶽不羣便帶古劍冰走向思過崖便走,便將一些華山舊事,揀些可以說的,向他說了:
原來,百年前,華山派一對師兄弟蔡子峰與嶽肅,因機緣巧合,一個得了宋初劍魔獨孤求敗早年所創的獨孤九劍,另一個得了前明七寶太監鄭和晚年所創的葵花寶典。
因兩樣功夫水火不融,無法同修,自此華山便分爲劍、氣二宗。葵花寶典便成了華山氣宗的鎮宗之寶。也便有了“紫霞秘笈,入門初基。葵花寶典,登峰造極”的傳說。
劍宗的獨孤九劍如此神奇,氣宗沒有一項拿得出手的功夫,如何能鎮得住劍宗?所謂“三十多年前,咱們氣宗是少數,劍宗中的師伯、師叔佔了大多數。再者,劍宗功夫易於速成,見效極快。大家都練十年,定是劍宗佔上風;各練二十年,那是各擅勝場,難分上下;要到二十年之後,練氣宗功夫的才漸漸的越來越強;到得三十年時,練劍宗功夫的便再也不能望氣宗之項背了”,真實原因,無非是二三十年後,練氣宗的享盡人間至樂,兒子都有兒子了,無所掛念,再不怕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便揮劍自宮,修煉葵花寶典,追索武道的至高境界。
劍宗的《獨孤九劍》論其根源,乃是劍魔獨孤求敗於青年時期所創。並非劍魔後期大成時“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爲劍。自此精修,漸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那時劍魔既入無招勝有招的境界,自然也用不着自己的武功分成什麼破劍式、破刀式之類。
劍魔獨孤早年的劍法雖也算得上“天下無有抗手”,但那時所謂的天下,範圍不過區區中原,比之鄭和的縱橫天下,卻又差得遠了。
那鄭和跟隨朱棣參加“靖難之役”,出生入死,轉戰南北,經歷數次重大戰役,所到之處,無人能擋,傳言曾以一人之力,在五十萬大軍中來去自如,取上將之頭如探囊取物。他一手將朱棣扶上皇位,朱棣親授鄭和“欽差總兵太監”軍銜,那是何等了得?
當時東南亞兩個最大的國家爪哇、暹羅對外擴張,欺壓周邊國家,威脅滿剌加、蘇門答臘、占城、真臘。甚至還在三佛齊殺害明朝使臣。
又有海盜陳祖義自封四海龍王,率衆橫行於東南亞、南亞海上。海盜中高手無數,多有登萍渡水之能。陳祖義更號稱海上第一高手,氣焰囂張,公然帶人攔截向大明朝貢的使團。
鄭和奉旨出海,當即施展神功,一戰而俘爪哇、暹羅國王,逼其向大明臣服。又數招間將陳祖義斬殺海上,肅清海盜之患。使南洋諸國聞大明鄭和之名,或肅然起敬,或膽戰心驚!
若此規模的出海,鄭和一生經歷七次,史稱“七下西洋”。他率領中國大明皇朝二百餘艘寶船縱橫世界海域,造訪各國。航線從西太平洋穿越印度洋,直達西亞和非洲東岸。對友好之國,平等貿易,宣揚明威,助其繁榮;有不服者,便向其一展大明天威!
氣宗的《葵花寶典》,正是七寶太監鄭和七下西洋過程中,領悟天人之道,融匯天下武學,總結一生武功心得,創出的絕技。
使劍魔獨孤求敗與七寶太監鄭和,各以自己最強狀態一較高低,或許勝負之分,尚未可知。但劍魔早年創下的《獨孤九劍》,卻如何能與鄭和晚年武功大成時創下的《葵花寶典》相比?
“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神功初成,天下無敵。”是的,以葵花寶典之強,氣宗只要少數人練了葵花寶典,甚至哪怕有一個人練了葵花寶典,便足以把劍宗克得死死的!歷年劍氣二宗比拼,獨孤九劍在葵花寶典面前,皆是大敗虧輸,始終擡不起頭來。
只是“必先自宮”這四字,着實有些可怕,所以願意選擇氣宗的,必定不會很多。
十二年前,華山首倡建立五嶽劍派的聯盟,內部卻爲盟主之位與聯盟的今後走向起了紛爭,劍宗主張與明教支派日月神教聯合,抗擊外胡,復我河山,推翻尸位素餐的少林武當。氣宗卻怒道:“如今便是佔山劫道的,也知道打個替天行道的旗號。爾等何不與其爲伍?日月神教喊個口號,你們就信了?”主張聯合少林武當,滅掉旗號響亮實則“掛羊頭賣狗肉”的日月神教,然後再慢慢謀劃抗擊外胡之事。
雙方矛盾不可開交,終於激起一場火拼。氣宗當時雖只有三人得傳葵花寶典,卻將華山劍宗當時在場的十數個九劍傳人一一擊殺,只放過那些未曾學得獨孤九劍的劍宗傳人,將之逐下華山。當年風清揚恰好不在華山,才逃過一劫。葵花寶典的修煉者也只活下來狄清峰一人,且在那一役中負傷不輕,唯有閉關靜養。嵩山派的左冷禪揀了個天大便宜,將五嶽劍派盟主之位輕易奪去。
隨後,魔教怕華山派對自己不利,趁其元氣大傷之際,派出十大長老,進攻華山,狄青鋒破關而出,將十長老擊敗。東方不敗趁機帶人盜了葵花寶典,毒死葵花寶典的唯一傳人狄清峰。嶽不羣當時與甯中則結婚不久,尚未有子,自然是想着隔幾年再學那葵花寶典。是以,葵花寶典在華山便失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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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不羣來到思過崖密洞前,運起紫霞神功,郎聲叫道:“嶽不羣前來拜訪!如今誠我華山派生死存亡之機,萬望風師叔賞臉現身,有要事相商!”
風清揚緩步而出,臉色極是不善,哼了一聲道:“是狄清峰派你來的吧?這麼多年了,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嶽不羣心中一凜:風師叔居然不知我恩師已然身死?不可能啊。師父的墓碑都立了十二年啦!
這時,嶽不羣卻突地想到師父狄清鋒臨死前所說的話•••••
回憶鏡頭:
狄清峰氣息時斷是續,顯然已是不行了:“不羣,我死後••••••你爲我準備一口棺材•••••你將空棺材埋了,立個墓碑,••••••卻將我屍身火化,將骨灰撒入黃河••••••••”
嶽不羣涕淚橫流:“師父!弟子怎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狄清峰嘆道:“那便將我骨灰•••••隨便埋在什麼地方•••••••記得,千萬莫要•••••莫要爲我骨灰立碑•••••更莫要祭我埋骨之處••••••否則,我華山氣宗••••••多半就此斷絕••••千萬記得••••定要照辦•••••你若是心裡悲傷,便在這裡哭個痛快吧••••••待到埋我棺材之時,你•••••••千萬不可落一滴淚••••••••千萬••••••••有朝一日,你若能將我氣宗至寶••••••葵花寶典••••奪還••••••再•••••••••”
狄清峰一言未畢,已是氣絕身亡,只留下嶽不羣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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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嶽不羣心中不由得涌現一個念頭:這風清揚,莫非早偷偷掘了恩師之墳,發現棺材中空,以爲我師父假死,只待他欲害我氣宗,便名正言順地將他斬殺•••••••所以,始終不敢造次?
他若沒有滅我氣宗、報劍宗之仇的打算,又如何會心有顧忌,偷掘我恩師墳墓?他不偷掘我恩師墳墓,如何會認爲我恩師未死?――――原來如此!
若真是那樣,我這邊向他求援,誓必泄了老底,到時不僅爲我華山氣宗惹來殺身之禍,怕是慕容兄弟也要被連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