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鬼船

雲霧花開,整個雲夢澤在這一瞬間,都被一股清香籠罩,瀰漫在空氣之中的清香帶着一股意,一股悲傷的意!千里之外,彷彿都依稀能夠感受得到這樣的悲傷。

至於那樣的悲意,對於葉軒來說,唯一讓他心悸的則是雲霧花上雲霧匯聚而成的虛影,她在虛空之中歌唱,歌頌着曾經逝去的愛情!

溫婉如同春風一般,秀美的女子站在雲霧花花葉之上,潔白的素衣在雲霧之中顯得若隱若現,微微搖動的裙襬彷彿帶着一股微風!思念從嘴裡的每一句歌聲傳出,越傳越遠,讓葉軒在黑暗中彷彿看見了那個讓他無法放下的女子。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愛她!

女子彷彿是雲霧花生出的虛影,她站在雲霧花上,遙望着遠方,悲慼的臉上寫滿了思念,連歌聲也變得令人心碎。

葉軒知道,雲曦她們是聽不見這歌聲的,就連雲夢湖畔的所有修士彷彿也沒有聽到。他們所沉醉的,只是花開的那一瞬間無比絢爛的光輝,而自己所看見的,則是花開時那股濃郁的思念和悲傷。

葉軒不明白爲什麼只有他一個人聽見了這歌聲,只是,這歌聲令人心碎,令人忍不住想要落淚。可是,他是葉軒唉!怎麼會允許自己落下眼淚呢?流淚,就代表認輸!他一生都不曾認輸不是嗎?雖然這一生,只有短短的十六年。

正如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如何一樣,可是,即便這樣,他還是會反抗!因爲,他已經一無所知了!不,至少,他還有愛!註定孤獨的愛!可是,他還是不會放棄的!他害怕放棄了,自己就什麼也沒有了!不害怕死亡,只是害怕失去。他一生擁有的東西太少太少了。所以只要自己追求的,或是擁有的,就絕對不允許自己放手,有時候,葉軒就是這樣偏執。

明知道前方渺茫,明知道自己一無所知,可是,在生命存在的那一瞬間他又會重新鼓舞精神,因爲他除了反抗,什麼都沒有了!

那歌聲讓他想到了凰輓歌,也想到了自己!

當註定的命運降臨時,你是選擇反抗還是選擇順從。

女子一生只爲等待男子回來,最後卻化作了雲夢湖畔的一朵明媚的花,在千年的時間裡,享受着孤單和等待,在無盡的等待裡,期望着那個男子的歸來!

他們的愛打敗了時間和命運,他們不屈服,也不忍受,於是。站起身來奮力反抗,千年的花開,萬年的結果。當年種因,而今獲果。葉軒知道,他們贏了!或者說,她贏了!

因爲他看見了,他看見一艘船,破開虛妄,接連着黃泉和大地,地獄之門彷彿就此打開,無數的冤魂在其間嘶吼咆哮,一聲聲鬼泣彷彿可以使人魂飛。似血般紅豔的彼岸花生在在冥河的一岸,那是接引着魂靈的花,象徵着愛情的花,它就這樣開放,它的紅豔,染紅了常年陰暗的冥河,照亮了這一片荒涼的蒼穹。

怎樣描繪那一艘鬼船呢?

彷彿從古至今就一直在冥河之上游蕩,古樸,破敗帶着一股洪荒的氣息迎面撲來。它在冥河之上緩緩前行,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看見,無數雙手從冥河內伸出,將這一艘船托起,彷彿鬼船不是在冥河之上航行而是懸浮在其上。前方從雲霧之中彷彿走出成千上萬的魂靈,它們朝着那鬼船彎腰,一如臣子面見君王,施行三拜九叩一般。

一道道魂靈從雲霧之中走出,來到那一艘鬼船之上,漸漸地,融入冥河之中,然後,在一點點的飛起,擡着那一艘巨大的鬼船開始飛行在冥河之上,就如同拉車的馬!而它們只不過是將整個鬼船托起而已!

一道道鬼泣聲從冥河之內傳來,漸漸的融合成了一首晦澀無比的葬歌!訴說着一段往事,一些記憶。忘了吧!忘了吧!忘記了過去,現在也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忘了吧!忘了吧!讓生命歸於終結,讓逝去的歲月重新迴歸,涌入死神的懷抱,你將獲得永生!

永垂不朽,千載萬載。海枯石爛,滄海桑田!這些不過彈指,唯有死亡,纔是真正的永生!

葉軒只覺得自己的魂在這一瞬間彷彿要離開自己的軀體,融入那片冥河之上,成爲那千萬擡船的鬼魂之一,於是,他下意識地咬破舌尖,瞬間,濃郁的血腥味充滿了他的鼻子,讓他一瞬間精神變得無比的清明,他神情有些恐慌的看向雲曦,卻發現,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這一刻,他彷彿被和現實分開,因爲此刻的葉軒,居然無法感受到雲曦,雖然她的氣息和脈搏都屬於正常,可是,時間的流逝沒有讓她有一丁點的神色變化。彷彿,她停在了雲霧花開的那一瞬間。

下意識地看向場間衆人,卻發現他們和雲曦一樣,無論是呼吸還是神情都停留在了那一刻,那雲霧花開的一刻。

時間暫停了?葉軒在心中暗自問道。

彷彿掀起一陣狂瀾,葉軒的心變得格外不平靜!時間,居然暫停了,不,是無限延長了,外界的時間依舊在改變,只是,那流逝的速度被無限延長了!

就如同被切割的空間,這段時間彷彿也是被人切割了的。時間停留,只不過是流逝變得緩慢,修爲強大的大能有能力做到改變時間的流速。他們將時間切割,每一分每一秒的切割,外界的一瞬間,他們可以切割成千萬份,每一份都是同等的時間。這樣的手法,變相地可以歸結爲永生。因爲時間可以切割,那麼他們可以任意地切割時間,讓自己的生命得到無限的延長。

這是怎樣的修爲才能夠做到的程度。仙台?還是真靈?又或者,仙?葉軒在心中暗自問道!無解,他的修爲太低,眼界太低,他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那個層次,可是他明白,總有一天自己會達到那個程度的!

時間被切割,流逝的速度變得無比的緩慢,可是葉軒不明白,爲什麼他自己沒有被影響到!一如自己可以聽見那女子嘴裡的歌聲而他們卻聽不見。自己看見了鬼船,而其他人卻看不見。葉軒感到無比的疑惑。從進入雲夢澤後,他的身上就有太多太多的怪事發生了!

“我從故鄉來到這裡,不爲其他,只爲見他一面,爲什麼數千年來,依舊是這個答案!”

雲霧中的女子邁出一步,瞬間,彷彿空間重疊,兩者的距離變得不過數寸大小。女子一步邁出,瞬間,便來到了鬼船之上。

“沉睡千年,半生修道,半生修緣!你當知,世間一切皆有緣法,即便你修爲通天,也改變不了”鬼船之上,一道聲音傳來,彷彿透着死氣,帶着死亡,這聲音中有着無盡的死氣,傳出的那一瞬間,葉軒彷彿看見了數千裡林木,在這一刻,生命枯竭,無數的生靈在這一瞬間死盡!

“修道?修緣!一切皆有緣法!緣由心生,當由心滅!我心未滅,緣自然在手,我所掌握的緣,千年萬年不會改變,穩如磐石,重如太山!我的緣法告訴我,要救活他!”女子開口說道。這一瞬間,她的每一次開口彷彿都能引起天地的共鳴。

什麼是緣?何爲緣起?何爲緣滅?緣由心生,當由死滅!緣是手心裡握住的流沙,抓不住,流不盡!一生如此,流逝,而要抓住!

“你這是偏執!紅塵宗中人莫非都是如此!”鬼船之上的聲音繼續傳來。

“數千年前,一個女孩來這裡找我,說要找他的哥哥,我沒有理他,千年以後,他以紅塵宗聖女的身份來此處尋我,要我尋他的哥哥!千年來,紅塵宗門弟子層出不窮,倒是良莠不齊,莫非你們都忘了太古盟約不成!”

鬼船之上,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甲板之上,瞬間,天穹之上一道雷霆閃過,直接朝着那道身影劈去。

“滾!”虛影擡起頭,朝着天空之中一聲咆哮,瞬間,雷霆散去,就連天空也在這一瞬間開始顫抖。

“你這個前聖女倒是開了一個好頭啊!虞氏!”鬼船上的身影看向了那名白衣女子,漸漸的開口說道。

“我紅塵宗一聲修緣問緣!緣便是道,什麼是緣?什麼是道?緣便是道,緣便是心。隨心而動,隨道而動,有錯嗎?”虞氏緩緩地開口,可以聽得出來,她的聲音中有着一絲欣喜。

“虞氏!你走吧!你的丈夫不在我這裡?”身影緩緩地開口。

“你又騙我!”虞氏輕聲說道。

“你爲何從不信我,千年來,我可曾騙過你!你在此處打通人界與冥界的入口,每一千年只能甦醒一次,千年的時間,你必須反哺這片天地,讓它和冥界保持分離,你通向九幽,又處在人界,數千年來,你可曾見過他的身影。就算是轉世,也難逃你的眼,六道輪迴,緣法天地!你修行了六道,自然知道輪迴本是註定,你修行緣法,自然明白,一切皆有緣,緣起緣滅!就連天道也不能改變!我知道的一切,你都知道!你依舊在等,不過是還殘留着一絲希望罷了!”

“你不想承認,可是,你必須承認,你找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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