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舜明臣服了。
李欽看他低眉順眼,一臉恨不得趴在自己腳下的模樣,他淡淡的笑了。
越是高傲的人,一旦徹底的被打掉身上的高傲,他便越容易變得卑微。樑舜明如此、孟氏兄弟如此、沈無雙也是一樣。
李欽看到那個原本美豔少女此刻不顧滿臉的血污,挺起胸膛,一臉諂笑,連連朝自己拋媚眼的模樣,自然明白她也是徹底的放下了自尊。
爲了不受生死符的折磨,怕是李欽現在就叫她脫個精光,自薦枕蓆,她怕也是無法拒絕的了。
幾個年輕人都是這麼一副攤到泥地裡的模樣,只有年過六旬的沈乃堂,還依稀保留了幾分骨氣的模樣。
如果是自己人,那怕是自己在內戰中將要面對的敵人,他們表現出了相應的骨氣,李欽或許還會欽佩他們,可沈乃堂是沈天羣的兄長,是大漢奸樑師都人——這樣的人還保留如此的骨氣,真讓李欽覺得啼笑皆非。
漢奸還有骨氣?
你配麼!
李欽搖了搖頭,將自己手中的長劍交到樑舜明的手中,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們三個,殺了他!”
殺了他?
殺誰?
樑舜明和孟氏兄弟都不解。他們看了看李欽,卻發現李欽的目光緊緊的盯着沈乃堂。
“殺了他!”李欽再次重複。
這一下他們都知道李欽讓自己殺誰了。
要動手麼?
孟氏兄弟有些猶豫,畢竟沈乃堂是自己的師叔。自己若是殺了他們,便是背叛師門,伐害師長,這對他們來說無疑需要跨過一個門檻。
而樑舜明卻沒有這樣的顧忌。雖然沈乃堂是他父親把兄弟沈天羣的兄長,但說實話他不能算是他的伯父。
畢竟只是結義,又不是親生的,再加上樑師都已然反隋稱王,他樑舜明已然算得上是太子。太子是君,餘者是臣。以君殺臣,樑舜明更沒有什麼心理障礙了。
當下,樑舜明眼睛精芒閃爍,手中提劍,邁步向前,來到了沈乃堂的面前。
他的不懷好意,沈乃堂已經看到了。
“不要亂來啊!”沈乃堂巍顛顛的後退。
被生死符折磨了那麼一遭之後,他的氣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使心中想反抗,想逃亡,他也無能爲力。這一刻,他只能開口試圖用言語阻止樑舜明。
“對不起了,沈叔!那樣的苦楚,我不想再感受一次了!所以……”樑舜明說着,毫不猶豫的揮劍劈斬。
“不……”沈乃堂虛弱的擡手,但樑舜明這個年輕人的氣力不是眼下的他所能夠抗衡的。
劍落,血揚,斷臂跌落。
鋒利的劍在斬斷了沈乃堂試圖招架的右手之後,餘勢不衰的沒入了他的肩膀之中。
不過,也就到此爲止了。樑舜明也沒有更多的力氣。生死符的折磨,也讓他虛弱得可以。
“你退下吧!”李欽叫住樑舜明,呶嘴朝向孟氏兄弟:“現在該輪到他們了。”
“這……”孟氏兄弟還是躊躇不已。
“如果你們動手,那生死符可就要發作了哦!”李欽微笑着輕語。
“什麼?”李欽並不響亮的話語聲,聽在孟氏兄弟的耳中卻恍如驚雷一般。
兩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駭然和驚懼。他們想起了生死符的可怕。
怎麼辦?
兩人對視了一眼,下定了決心。
帶着一絲不好意思,兩人來到了受創甚重的沈乃堂面前。在看了李欽半途叫住樑舜明的舉動之後,兩人都明白自己有沒有殺死沈乃堂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自己的兵器必須見着沈乃堂的血。
於是,兩人立定揮刀。
孟昌的刀抹向沈乃堂的脖子!
孟然的刀直戳沈乃堂的胸膛!
“噗……噗!”刀鋒入肉。
沈乃堂的脖子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而他的胸口也被狠狠的插了一刀。
鮮血從他的脖子噴出,從他的胸口涌出。在被鋼刀劃過、戳過的地方,這種香豔的紅色液體不斷帶走他的生命力。
沈乃堂死了,死在自己的師侄和義侄的手中,死在沈無雙的面前。
隨着他死不瞑目的沒了生息,李欽在沈無雙耳邊輕聲訴說的話語就是:“睜大眼睛看着吧!就是你眼前的三個男人把你的伯父給殺了的。看,他們手上的兵器還滴着鮮血呢。”
“你是魔鬼!”沈無雙崩潰的捂上了眼睛,絕望而無奈的嘶吼着。
自己的師兄,自己的男人把自己的親伯父給殺了!
這算什麼事呢?
對於這樣的結局,少女悔恨不已:“如果當初我不扇動師兄他們來對付這個男人就好了。”
她懊惱着。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接受。
一切都結束了。
李欽讓門外的士兵進來把沈乃堂的屍首給處理掉,然後又讓另外的人,把沈無雙、粱舜明、孟氏兄弟四人給押解下去。這纔在依舊瀰漫着淡淡血腥味的屋子裡盤坐入定。
如此一夜過去,直到第二天一早,蘇定業敲起了他的門,他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天亮了,又到了該上路時候。
李欽命人把沈無雙等人押上,提着沈乃堂的屍體,來到鎮外與自己的親衛匯合,領着他們上路了。
只是這一次,李欽不再招搖的打起自己的旗號,而是更加瘋狂的把沈乃堂的腦袋摘下來插在長槍之上,然後一手摟着沈無雙,馬後捆着粱舜明和孟氏兄弟,縱馬前行。
這無疑是相當引人注目的舉動。
因爲這個舉動,李欽是一個大**的說法,流傳得越發廣了。
只是江湖中人在這麼謠傳的同時,人們對李欽也感到一絲絲恐懼:
看到沒……
那長槍上插的是沈乃堂的首級。
沈乃堂是誰你不認得,那他弟弟廬陵沈天羣你肯定知曉,這可是鷹揚派的名宿,也是鷹揚郎將樑師都的把兄弟。
沈乃堂是有鷹揚派和沈天羣做後盾的。這樣的靠山,讓他在江湖上少有人敢惹。
粱舜明也是如此,他還是樑師都的獨子呢。
這都是很有背景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都被李欽如此招待了,那我們沒有背景的人只怕會更慘。
爲蔡大家出頭是不錯,可你也要看看自己的實力和背景啊。
所以,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吧。
本來,這就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不是。
於是,在李欽帶隊繼續北上的途中,那些關於李欽的傳聞在變得更加惡毒誇張的同時,惡名之下的威懾力也在一點一點的滋生。
當然,這樣的威懾力並不是來自於李欽本身,而在於李欽所訓練出來的那一干親衛,尤其在於這些親衛的手弩之上。 Wшw•Tтkд n•¢Ο
在江湖的傳聞中,李欽依舊是那個虛弱無比,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去的病虎。他的威風只屬於過去,現在他比別人強的似乎只有他訓練出來的這些親衛了。
“一個躲在重重護衛之中老狼!”江湖上對李欽的描述也就是這樣了。
當然在江湖上,自以爲正義,並且衝動的什麼都想管的正義俠少總是不少。在從小鎮前往東平的途中,李欽每天都要遭遇那麼一兩趟襲擊。但,白天襲擊被他的護衛擋下了,而晚上的襲擊,也在他悄然露出的強大實力之後,變得不那麼重要起來。
襲擊武道宗師……這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
在李欽的諸般手段之下,所有對他的襲擊都失敗了。
那些自以爲正義的傢伙,死的死,逃的逃,一些不那麼走運的傢伙則被李欽收攏起來去給粱舜明們作伴。
就這樣李欽以一天一百里路速度往東平行進。
當五天之後,他抵達東平之時,被他抓住的粱舜明之流已達十幾人之多。
這些人有一部分固然是毫無後臺的,而有一部分的後臺亦具有相當的勢力。
在李欽抵達東平的同時,這部分人在某些人的串聯下已然聯起手來,推舉歐陽希夷這位成名四十年的老一輩高手來討伐李欽。
此時,蔡玟蔡大家還沒有到來,東平城裡自然連爲李欽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個。
李欽才進入東平城不久,剛剛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便有人送了一份請柬到李欽的面前。
請柬上書寫的是歐陽希夷的名號。裡面的內容也很簡單,措辭也很客氣。左右不過言語說李欽一路北上和諸多武林同道有所誤會。希望李欽能給自己一個薄面,在明日午時前往德天樓一會,將事情說清楚,也好平息這一風波。
“明天午時……這是對我的公開審判咯?”李欽嘴角玩味的一笑,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個會面究竟是做什麼的,李欽已然猜到。
只是這會面究竟是怎麼產生的,李欽還不甚了了。
爲了弄明白這個問題,李欽與東平縣冰玉閣掌櫃碰面了,從他那邊瞭解到,最近關於李欽的傳說,以及串聯要對付李欽的人都是由一個叫天行的和尚發起的。這個和尚是白佛山安林寺出來的,聽說是從更加遙遠的地方遊歷而來的大德高僧,武功口才都頗爲不俗。
“天行和尚?”李欽聽聞目光不由自主的一凝。他從和尚這兩個字裡聯想到了那個勢力極大,在江湖上執白道牛耳的隱世門派“慈航靜齋”。
“當初在遼東,軍中就有靜齋的人在散佈謠言。現在更有佛門的人來針對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此不分青紅皁白的,真當我是凱蒂貓麼?”一時間,李欽想到了許多,心中的怒火越發的炙熱。
“看來明天,我要好好和那些人說道說道了。”李欽暗暗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