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後,一聲巨響,兩人交擊所在的地面猛地下沉了三寸有餘,龜裂的紋理,從兩人站立之處瘋狂的向四周蔓延,須臾之間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丈許方圓的小坑。
李欽穩穩的站在小坑之內半步也不曾退卻,而他對面的曇宗則蹭蹭的後退了三四步,面色蒼白,手臂顫抖,其上青筋以異乎常人的姿態扭曲着,顯出其眼下絕對說不上好的境況。
呼呼,狠狠地呼吸了幾口猶自帶着硝煙味道的火辣空氣,曇宗眼神如電,精光吞吐,難以置信的看着穩穩站在原地的李欽。
這一刻,照在他腦袋之上的灰色兜帽已然退卻,一個精光油亮的大腦袋顯在衆人的面前。這個腦袋本該是虎虎生威很有氣勢的,但這樣的氣勢,此刻都演化爲無比的震驚。
“怎會如此?”震驚之下,曇宗不由自主叫出聲來
剛纔二人一招對拼,曇宗駭然發現自己的龍形之爪竟然落在了下風,以他少林龍抓手的七八式合攻之招卻被李欽的呼嘯的一拳所破。
對方的強力不僅僅破壞自己招數的流暢,令自己的攻擊後繼無力,更是在打斷了自己的攻擊之後,餘勁未散的悍然轟在了自家胸膛之上。頃刻之間,他就感受到六七道詭異的拳勁侵入自己體內,在自己的臟腑經絡中瘋狂破壞。
不到一個剎那功夫,他便受了重傷。
儘管表面還看出來自己究竟如何,可體內的一團糟糕,卻讓他苦笑不已,他感受的到自己在自己體內肆虐的真氣是何等的多變。
“既有火的熱辣,又有水的冰寒;既有金的鋒銳,又有土的厚實……竟然還有木的生長?
雖說這一股木的真氣是在破壞之後對自己身體進行修復,但這樣的修復沒有一點調理,只是依照一股蠻勁亂來,瘋狂吸收自己的身體的潛力……
如此胡亂修復卻是讓我的身體更難恢復了。”曇宗驚駭的想道:“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難道這人修行的竟然是五行?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同時修煉五行之氣的功法麼?”
這樣古怪的內力屬性,如此全面的修行法門,曇宗當真是聞所未聞。也難怪他如此驚訝了。
不過,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李欽的確不是魔門的人——曇宗或是別的什麼人也不敢再說他是魔門的人。因爲他們不敢見這麼強大的一個對手自顧自的趕到自己的死敵那邊去。
只是,今天……
眼下這局面究竟該怎麼破,那也是一個難題。
曇宗皺了皺眉頭,餘光四下張望,正好看見自己的兩位師弟智守與普勝各自逼退了他們的敵人,救下了解暉和解文龍兩人。
“算了!既然解暉和解文龍已經被救下了,那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比較好些。”曇宗想着,當下呼嘯一聲,提醒自己的兩位師弟注意旋即,便縱身向後,跑回了李世民的身邊。
“秦王殿下,我們這就走吧。”曇宗放低了聲音對李世民說道。
“大師,你沒事吧!”儘管曇宗一個勁兒表現出平靜的模樣,但他方纔的表現還是讓李世民意識到他已經受傷了。所以,這一刻他過來李世民便小聲的問了這麼一句。
“還能走的動!不過不能動手了……那傢伙好厲害!”曇宗喘息了幾聲,嘆息着說道。
“所以……我們必須走了嗎?”李世民沉吟了一下,果斷下令:“那就走吧!”
“好!”雖然還不明白爲什麼,李世民會做出這樣的打算,可既然已經決定投靠李唐了,那解暉對李世民的命令並沒有任何意見,當下他沉穩的應了一聲。“
可是城裡……”年輕的解文龍對自家的基業還是有些不捨。
“城裡的人估計來不了了。眼下的戰局已經很明顯,我們必須儘快否則再拖延下去,讓對方用那玩意來轟擊我們可就糟了。”李世民說出自己的擔憂。
他這麼一說,解暉自然理解李世民的想法。
“那就快走!”解暉說着,一把抓住解文龍的肩膀,架着他往前狂奔。
而普勝也抓住了李世民,智守則帶上了曇宗,他們其餘幾名灰袍僧人的護衛下,向前狂奔。他們不敢進入成都城,自然只能沿沙河往北了。
巴盟和川幫的人試圖攔截李世民一行,但在那些黑衣之人的辣手之下,卻是沒有幾個能招架的。
巴盟和川幫在這裡的高手並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範卓、奉振和他們之下的副手,總共也就那麼五六號人,自然不是這些灰袍僧的對手。至於其他人,他們雖然會武,但絕對算不上高手——無可奈何之下,範卓和奉振也只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李世民等人離開。
“真是不甘心啊。”範卓看着解暉和解文龍就這麼離開,惱火的皺起了眉頭。
經歷了今日的一戰,獨尊堡算是完蛋了,他的產業,手下都將歸於川幫和巴盟手中。這是一塊大蛋糕,只是如何吃下,卻是需要區分討論的事情,當然這樣的討論是需要顧及方方面面的,其中還有一個最好的先決條件那就是——解家父子必須死!
要知道,解暉可是梟雄,解文龍比不上他父親,但武功心智都不差。他們是巴蜀的人,在巴蜀有很好的名聲和威望。若他們還活者,李唐就有藉口和辦法對巴蜀做種種動作,這令範卓和奉振很是頭痛。
“必須幹掉他們!”奉振也這麼說着。
“算了吧,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他們就算活着又能怎樣?只要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他們就對巴蜀無能爲力。”對面兩位盟友的意見,李欽淡淡的說着,制止了他們想要追擊的舉動:“李世民也是人傑。聽說這次他來巴蜀也帶了不少高手護衛,可眼下我們並沒有看到他們身影。我擔心他們會在前面設置埋伏。”
“啊……會這樣?”聽李欽如此說,範卓和奉振楞了一下,旋即重重的搖頭:“真是便宜他們了。”
就這麼放走自己的敵人,確實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但無論在怎麼難以忍受,他們眼下也只能無奈的耐着。
西面的戰場逐漸安靜下來,東面的戰場也逐一恢復了平靜。儘管那些來自佛門各個寺廟的僧兵和獨尊堡的武士們還有千把人活着,其中還有不少高手具備戰力,但他們再也無法繼續戰鬥下去了。
李世民、解暉、解文龍逃了,這樣的消息在李欽這邊的呼喊之下傳得到處都是,大家都確定了這一點,心中的沮喪那就不必說了。
那些僧兵本來就只是爲了幫李世民和解暉守住巴蜀而來,眼下主人都跑了,那他們這些幫忙的人還堅持做什麼呢?
至於獨尊堡的武士,他們更是在解暉父子逃亡之後,有種被人拋棄的感覺。若不是知道身邊還有和自己並不是一條心的僧兵存在的話,他們都想就此向李欽那邊投降了。
畢竟,孟老二都這麼說過:“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在戰場上逃亡的將軍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被他拋棄的那些士兵的愛戴,不管他有怎樣的理由。
“結束了……寧道友,你還要繼續看下去麼?”靜靜的看着一幕幕變化在自己眼前發生,自己一方最終取得了勝利,宋缺那俊美無雙的臉上始終洋溢着歡喜的笑容。他笑着詢問已然面無表情的寧道奇。
這一刻,他的言語中無可避免的帶了些淡淡的驕傲。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畢竟他是勝利者。
“宋閥主很開心?面對如此悲慘的戰局,閥組覺得這是應該慶賀的麼?”寧道奇沉聲反問,言語之中蘊含着淡淡的怒火。
他覺得李欽這邊做得有些過分了,他們的手段實在太過殘酷,殺戮過剩……
“這是戰場。在戰場上進行怎樣的殺戮都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你想活命,那就不要上戰場。”宋缺同樣嚴肅的迴應寧道奇的話:“如果他們不做抵抗,那我們自然也不會對他們進行殺戮。”
“可是,你們侵犯了他們家園,打破了這裡的寧靜。這樣的情況,他們怎麼能不抵抗?”寧道奇高聲反駁。
“天下終歸是要一統的。巴蜀不能遊離與外!”宋缺的聲音同樣堅定。
“你……”寧道奇惱火的想動手,可是剛一運行真氣,他便感到一股銳利的鋼刀冷冷的指着自己。
宋缺在一旁盯着,卻不是他能用大宗師的身份在一旁耍威風的時候。說到底,寧道奇也是江湖人。
江湖人自然要守江湖人的規矩:“武力得不到的東西,用別的手段,往往也是得不到的!”
寧道奇沉沉的吸了幾口氣,按下心中的怒火,最終閉上了嘴巴。他沉默了好一會,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沉聲詢問宋缺:“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辦呢?
”寧道奇努嘴朝向戰場上那些失神的傢伙,這些都是獨尊堡的武士和佛門的僧兵,寧道奇想問問李欽這邊是怎麼處理他們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一切都得等陛下來決斷。”宋缺淡淡的回到。
作爲李欽名義上的臣子,什麼是自己該做的,什麼是自己不能插手的,宋缺倒是明白的很。
“陛下?吳皇已經來到成都了?”寧道奇準確的把握住了這個消息。
“是的!他早就到了……”作爲勝利者以前的一些秘密現在就不必保留了,宋缺很大方的承認了這一點。同時,他也向寧道奇提出邀請:“怎麼樣?寧道兄可要隨我一同面見陛下?”
“這……”寧道奇沉吟了好一陣,最終輕輕的點頭,“那就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