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兩隻手已經伸出來啦。”看着似乎有些崩壞的戰局,朱儁不爲所動,甚至是有些欣喜。
他靜靜的等待,跟隨麾下的軍士前行,保證自己軍隊與左右兩翼的聯繫。直到這種聯繫被切斷,左右兩翼完全形成了膠着之後,他才轉過頭來看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張飛,笑着吩咐他:“翼德,現在就看你的啦。不要讓我失望!”
“諾!”張飛朝朱儁一拱手,旋即飛馬奔出。
這一刻,激昂的鼓聲有了細微的變化。
這點變化在黃巾軍的耳中不明所以,可聽在那些老行伍的官軍耳中,卻是大不一樣。他們都明白這是戰鬥進行到了第二階段的鼓聲。
“穩住!穩住!現在是我們堅守時候!”聽到這樣的鼓聲,張大聲的下令。
他通過身邊的親衛開始整頓自己已經被黃巾軍攪合得不成模樣的隊伍,儘可能在這樣的混亂中保持相應的穩定。
此時,官軍的每一伍,都按照當初的訓練那樣打起了小範圍的配合:一伍五人,兩人持盾阻擋敵人的攻勢,兩人收割着敵人的生命,剩下的則一邊休息,一邊戒備有可能生的意外。
如此分工明確,往復輪流,使得官軍的一支支行伍,在狂暴的黃巾浪潮之中就像是一塊塊堅固的礁石牢牢地盤踞於地抗擊浪潮的侵蝕。
在迅猛的浪潮反覆之中有一些礁石崩潰了,而更多的礁石着堅持下來,與浪潮形成的僵持。
官軍的組織和訓練都遠在黃巾軍之上,而精良的裝備更是甩出黃巾軍幾條街,是以面對黃巾軍狂暴的攻擊,官軍的陣勢雖然被打破,但在慌亂了一陣之後,到底還是防守了下來。
而張的吶喊不過是讓這些心神稍定的士兵們明白什麼纔是他們眼下該做的。不管怎麼說被人打破了陣勢總不是一件好事。可如果這個打敗是大人們安排的作戰計劃中所必須的話,那一般的士兵們也不會有太多的愧疚。
總之,這是一件好事。將這個好事宣傳開去,這不但是左翼的張在這邊做,右翼的劉備那邊也沒有例外。
只是他那邊還有一個異常勇猛的關羽,整體情況看起來比張這邊要好上許多。
當然,張這邊也有李欽的,但你說要讓李欽這個很明顯是被衆人認爲是軍師的傢伙擁有與關羽一般的神力——那還是洗洗睡吧更好一些。
做白日夢,也不能做得這麼過分啊。
再說……
“這位極富智謀的軍師大人已經很兇殘了好不好……”張看着李欽揮舞着巨斧斬殺敵人的模樣,心中暗自感慨。
只見在十幾個黃巾兵的包圍之中,李欽駐馬而立,手中的巨斧掄圓了揮擊而出,一道黑色的光華如大毫潑墨一般傾灑而過,瞬間便將四名黃巾軍的身軀一斬兩段。
一塊半殘的身軀和三個頭顱飛天而起,其中的炙熱的鮮血潑灑到李欽的身上,將他從頭到腳淋了一個通透。
然而李欽卻恍如無覺,他用自己本就帶着血漬手揩拭自己的臉面,殷紅的顏色就此抹過,卻是把他原本白皙的臉,擦得和關羽差不多通紅。
雖然他的身材並不是那麼高大,可渾身浴血的模樣,配着那早已不知斬殺多少人的巨斧,給普通黃巾軍是士兵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在李欽和張的奮戰之下,官軍的左翼到底是穩定下來了。他和劉備、關羽統領的右翼一般牢牢地釘在原地,吸引了更多黃巾軍的兵力。
戰鬥的第二階段已經開始,在這個階段:官軍左右兩翼穩定了自己節奏,將敵人的兵力牢牢地吸在了那裡,讓朱儁和張飛所處的中軍看到了機會。隨着朱儁的那一聲拜託,張飛縱馬前突,而在張飛的身後官軍的騎兵緊緊的跟了上去。
這裡的騎兵不僅包含有朱儁中軍本身的三千人,還有來自劉備所在右翼的一千五百人和來自張所在的兩千人,一共是六千五百的騎兵。他們緊緊跟在張飛的身後,如一把鋒利尖刀狠狠的捅向高升所處的黃巾軍中軍。
一時間,塵土飛揚,黃龍滾滾,馬蹄陣陣,陣陣如雷。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張飛一下子就越過了兩軍之間兩百步不到的距離,兇狠的出現在了黃巾軍中陣的面前。這當真如閃電一般。
高升儘管很快現了不妥,想要下令進行變陣。但以黃巾軍本身那低下的訓練程度,哪裡能迅的變陣。
就在他們亂哄哄的調整陣形的時候,張飛的尖刀便已經狂猛的插入了黃巾軍的陣中。丈八長矛在張飛的運作下化作張開了血口大盆的狂蟒,狠狠的啃向那些衣衫單薄的黃巾軍士兵。蛇矛在人羣中帶起了青光,一進一出便有無數鮮血迸射出來。
能夠被蛇矛貫穿了胸口喉嚨悽慘着哀嚎起來的士兵都算是相當幸運的人了,而更多的這是蛇矛的鋒利切斷了肢體變作零碎的可憐蟲,他們連慘叫都不曾出就被張飛化作了漫天的血肉。
這些血肉有些潑灑在地上,在張飛及其身後騎兵的踐踏下化爲肉泥,有些則飛濺到了張飛的身上染紅了他的臉和戰袍,讓他那威風凜凜的豹子頭變得更加猙獰起來,遙遙望去當真如鬼神一般。
碾壓,絕對是徹底的碾壓。
在萬軍從中,張飛的度不是很快,但他的鋒芒實在銳利了。
蛇矛之下,沒有人能夠受得了他的一擊。至少眼下黃巾軍中的這些人辦不到。
是以跟隨着張飛馬蹄,官軍的小七千騎兵順着張飛撕開的裂口一擁而上,在黃巾軍的中軍陣中肆虐挺進。他們就像是一個沉重的碾子,在不斷翻滾的同時,碾碎膽敢阻攔自己的一切。
“不能讓他繼續下去啦!”看着張飛那宛如鬼神的威風模樣,再看看他身後氣勢越高漲的騎兵們,面色苦的高升心中惱火不已。
高升是一個很有膽略的人,他看到張飛的癲狂,知道自己並不是張飛的對手,但眼下的黃巾軍中除了自己又有誰能夠抵擋張飛呢?
兵對兵,將不必對將,將自己兵力的優勢揮出來。這是黃巾軍本來的算盤。這樣的算盤原本也不算有誤,黃巾軍以此能夠壓制官軍的左右兩翼依靠的便是這個計策。
但……誰能想象的到朱儁的心思居然藏的那麼深,他直接把自家的左右兩翼當成了誘餌。如今官軍的左右兩翼陷入苦戰,完全憑藉着一股氣勢支撐下去,他們大量的吸引了黃巾軍的士兵,誘使自己空出了中陣,最終導致出現了這樣的麻煩。
“該死的……朱儁,如果這一次我能活下去。我絕對要把你*****粗俗的高升胡亂說着充滿歧義的謾罵之語恨恨的一縱繮繩,策馬挺槍衝向了張飛。
“環眼匹夫吃我這一槍。”高升怒吼着。他接近了張飛,刺出了筆直的一槍。
這一槍,槍桿繃直,銳風四溢,銀色的槍頭化爲一道閃亮的電光,咻得一下就直衝張飛的喉嚨過去了。這是高升凝聚了自身精氣神得一槍。一槍過後,他隱隱覺得自身氣血都微微震盪起來,隱隱有沸騰的架勢。
“這一槍,應該能給張飛造成一點麻煩吧。”高升不是很自信得想道。
張飛的兇殘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而他自身衝到張飛身邊,他也感受到來自張飛的強大壓力。這種壓力迫使他刺出了那一槍,可一槍之後,他心中卻隱隱有些虛。
只通過兩者之間的氣勢對比,他便真切的明白兩者之間的差距。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願意和張飛這樣的非人類交戰,但現在不是沒有辦法嘛。作爲張寶的弟子,高升可不願意師父的事業被人打斷。對於本來就是孤兒的高升來說,太平道就是自己的家,爲了保護這個家,他可以不惜一切。
“不錯嘛!”眼見一道銀芒刺來,張飛咧嘴一笑。
他手中蛇矛輕擡,也沒有如何動作,就那麼看似普通的一舉,便將自己的蛇矛架住了對方的長槍。槍桿與槍桿碰撞,張飛感到一**勁力朝自己涌來,其力道雖然不值一提,但用勁的方式卻還是很有幾分稱道的。
“挺有本事的……但奈何爲賊啊。”張飛感受到這樣的勁力變化,不由得嘆息一聲。
這嘆息是針對高升,也是針對這個黃巾軍。在接受了李欽的一些言語之後,他對黃巾軍也有一些可憐,知道他們也是迫不得已。只是無論怎樣的迫不得已,都改變不了眼下互相爲敵的結局。
既然是敵人了,那張飛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於是,張飛緊握槍桿的手微微放空,暗中施了一個旋勁,讓自己的槍桿撥轉起來,進而由一點變化扭動了整個蛇矛的槍頭。只見蛇矛滴溜溜的一轉,卻是在震開高升手中長槍的瞬間撥轉方向,由外往內的縱入高升的內側。
之後,張飛將槍桿一按,自身強大的力量揮出來,將有着修長鋒刃的蛇矛化爲一把長刀狠狠的就往高升的胸膛斬下。
“可惡!”感受着蛇矛之上的逼人寒氣,高升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然而他並沒有就此死去的想法,他表示自己更想活着。
當下他奮力回槍,持槍的左手與右手在自己的胸前這麼一璇,卻是以一個古怪叉形架住了張飛的這一劈。
當然,也不能說是完全的架住,因爲兩者在力量上定的不對等,使得張飛的長矛依舊向下斬去,直劈高升的腦門。只是這一招的去勢在高升的拼命下,稍微偏了偏,沒有破入高升的腦袋,而是微微的掠出一條銀色的弧線,切入了高升的右肩。
高升只覺得自己右肩一陣劇痛,右臂上的力量頓時如潮水一般退卻。他整條右臂頓時軟軟的垂了下來。
“可惡!”高升咬牙切齒。在與高手戰鬥中被人廢了右臂究竟代表了什麼,他可是清楚萬分的。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死定了。
只是……
“就算死……我也要拖住你!”高升恨恨的吼道。
下一刻,面對張飛那迅轉折了方向變劈爲刺的蛇矛,高升毫不猶豫的縱馬贏了上去。他手中的長槍已然放棄。他任由張飛蛇矛刺入他的心臟,穿透他的身體。而他卻是在自己心臟被穿透的一瞬間,緊緊的把握住了張飛的蛇矛。
他用力了,在張飛想要抽回蛇矛時候,他用力與張飛抗衡,阻止張飛將蛇矛抽回。這是他臨死之前的爆,而這個爆的力量,竟與張飛平時的用力十分接近。
鮮血從他身上一前一後的兩個創口中泊泊的流出,雖然因爲蛇矛還卡在他體內的緣故,他的傷口裡流出的血並不十分驚人。
只是蛇矛在體內挪動的感覺太痛苦了,高升的臉蛋扭曲起來。可張飛依舊能夠看出,這一刻的他是在微笑。
“爲什麼?”張飛神情古怪的問他。
“因爲黃天代替蒼天就是我們的夢想。”高升口吐鮮血的吼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這是高升最後的怒吼。蒼涼的吼聲傳了老遠,而隨着這一聲的吼出,天似乎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