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陳近南心情有些不好,原因是從各地分堂據點送來的信,當初紅花亭聚義的兄弟,如今大多來不了了。
高進忠、馬寧兒、方家孝玉、美玉、世玉三兄弟,胡惠乾、劉裕德(三德和尚)、洪熙官、童千斤、謝亞福、陸阿採、李錦倫……
十年前這一衆豪傑與陳近南紅花亭聚義,那是何等的豪氣干雲,意氣風發?
可惜,這世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中有人死了,有人心灰意冷,退隱江湖,也有人背棄了反清復明的盟約,拜倒在金錢權勢之下。
高進忠與馬寧兒先後叛變,投向了清廷一方,好在馬寧兒已死在洪熙官手中。
前些日子方家三兄弟與胡惠乾三德等人,被高進忠出賣,遭清廷鷹犬圍困在粵東省粵州城外西禪寺中。
一場混戰,童千斤、李錦倫爲掩護兄弟們撤離而戰死,西禪寺僧人大部被屠,其他人不知所蹤。
月前清廷爲奪取南少林方丈至善禪師所得的一張藏寶圖,派重兵圍剿,屠戮南少林一衆僧人,火燒少林寺,南少林被毀,天地會失去了一大重要臂助。
洪熙官也在當年殺了馬寧兒後,失去了蹤跡,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着,能否到紅花亭相聚。
看着這一封封書信,陳近南眉頭大皺,心急如焚,但是無論如何,無論有沒有人來,他都要去紅花亭。
這是陳近南的信諾,哪怕一個人都沒有來,至少他沒有失信於人。
……
兩日後,已是大年三十,有兄弟來報,在五十餘里外的馬家莊外,發現了洪熙官的蹤跡,此時他帶着一行人正趕往牛家莊。
陳近南大喜過望,立刻下令集合,前往紅花亭與洪熙官相聚。
鐵血少年團八十名英氣勃發的少年,紛紛換上嶄新的白色長衫,在右胸別上紅花,寒光閃閃的單刀背到了背上。
羅長風亦作如此打扮,只不過他與陳近南胸前並未別紅花,隨身佩劍被他斜插在左腰,背上依然揹着那個神秘的包袱。
陳近南一聲令下,鐵血少年團向着二十里外的牛家莊奔去,小半個時辰後,順利到達牛家莊。
牛家莊與高家莊不同,因地處偏僻,整個莊子都荒掉了,街道上雜亂無序,破桌爛椅到處都是,樹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正因牛家莊足夠荒僻,當年陳近南與一干志士纔會在此聚義。
衆人從南邊入莊,迅速穿過荒涼蕭瑟,一道人影也無的街道,終於到得紅花亭。
這是一片寬闊的廣場,廣場北面靠近房屋牆根的地方,一座亭子孤伶伶的矗立,旁邊有一顆幾人合抱粗細的枯樹。
陳近南靜靜看了一會兒那顆枯樹,眼中浮起一抹追憶之色。
他指着那枯樹對身後的羅長風與陳丕嘆道:“十年前,那棵樹上開滿了紅花,風一吹,飛得漫天都是,我們就是在這樹下聚義,可惜……”
羅長風漠然道:“花沒了,義還在。”
陳近南聽聞此言頓時精神一振,輕喝道:“說得好。”
陳丕面帶微笑,扭頭看了羅長風一眼,毫不掩飾眼中的激賞之意。
陳近南在紅花亭緬懷了一番過去,隨即吩咐道:“陳丕,讓兄弟們將附近的空屋子收拾一下,先去歇息一會兒,等熙官他們到了,再來相見。”
“是。”
羅長風他們是上午到的紅花亭,一直等到下午,望風的兄弟纔來稟報,洪熙官他們到紅花亭了。
陳近南霍然起身,道:“命衆兄弟集合,前往紅花亭。”
“是。”
羅長風緊跟在陳近南身後,大步往紅花亭所在而去,而鐵血少年團的兄弟們卻是疾奔而前,先走一步。
到得紅花亭外的圍牆旁時,紛紛施展輕功,縱身而起,躍了進去。
待陳近南與羅長風師徒到達圍牆下時,便聽到牆內傳來一聲齊喝,“天地會鐵血少年團,有請總舵主。”
羅長風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當初看電影時他就覺得,陳近南這個出場實在太風騷了。
本以爲是王者,結果卻是個青銅,出場不到十分鐘,就死在了馬寧兒手上。
不過,陳近南本是真正的王者,他的死,完全是疏忽大意所至。
他手持巨闕劍,原有很大機會將馬寧兒斬於劍下。
可因爲大意,貿然躍上馬寧兒的鐵甲車,被鐵甲車上的機關所制,最終飲恨於鐵甲車之上,鐵血少年團也就此全軍覆沒。
不過如今有他在側,他是絕對不會讓陳近南再死得這麼憋屈,絕對。
陳近南對羅長風點點頭,隨即縱身而起,羅長風也只好跟着躍了起來。
師徒倆躍過圍牆後,與他們處於一條直線上的少年們,拔下背後單刀置於手肘,齊齊一擡,十幾把單刀在半空形成一條直線,如同在空中用刀架起了一座吊橋般。
師徒倆展開輕功,腳尖在刀身輕點,向前飛縱而去。
只是羅長風功力不足,只在刀橋上借得三次力,掠出六七丈,便有了後力不濟之感。
心下一驚,不敢硬撐,爲避免丟人,他再次在刀橋上借了一次力後,一個前空翻,縱下地去,剛好站在衆少年隊列前方,陳丕身旁,距離紅花亭尚有四五丈距離。
好在羅長風此時背對少年們,他們並未注意到他那急促的氣息,羅長風不動聲色的深吸幾口氣,總算平復下來。
陳丕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羅長風一眼,嘴角不由勾起一絲笑意,這小子,還挺機靈。
裝逼是需要實力做支撐的,顯然,如今的羅長風,逼格不夠,還沒有資格裝逼。
不過他如此應對,卻也沒被其他人看出什麼問題,只以爲他本就要站那個位置。
羅長風卻不知道,對於他的輕功,少年們已經十分佩服了。
雖然他才修煉了幾年,但他的內功輕功都是陳近南親傳,比少年們修習的自然要強。
少年們雖然自幼練功,每個人都練了不下十年,可他們也最多能做到躍起丈餘,達致三丈開外。
在半空的刀上借力飛掠這種高難度動作,他們還做不出來,羅長風能在刀上借力四次,掠出六七丈,已經十分不錯。
陳近南卻是順着刀橋,一直跨過十餘丈的距離,掠到了紅花亭頂,面不紅氣不喘,可見其功力之深,輕功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