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王府大牢。
一名披頭散髮,身上道袍已破破爛爛,頭髮花白的道人,雙手高舉,被鐵鐐鎖住。
他雙腳無法踩實,只有一點腳尖能落地,無須體驗,旁人光是看着,就替他難受無比。
他腹部有傷,蒼老的面孔因折磨與傷勢憔悴萬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不止。
此人正是凌虛觀輩分最高,年紀最大,武功最強的常生道人。
原本以他的武功,就算玄生與林靈素聯手,也未必能拿下他,就算打不過,要走的話他們也絕攔不住。
然而他在對上玄生時,本就已身受重傷,功力大損,這才被拿下。
而他的傷勢,正是林朝英的手筆。
林朝英奉林靈素之命,去殺常生道人,但在路上時,因玄冥教的妖道看上了她的美色,對她調戲糾纏,她一怒之下殺了一人,導致被玄冥教追殺。
她武功雖然不弱,但終究只是初出茅廬,在年輕一代中可稱高手,一旦遇到老一輩的高手,就力有不逮了。
在玄生親傳弟子的追殺中,她身受重傷,被王重陽救下,後又機緣巧合,見到了常生道人。
王重陽治好了林朝英的外傷,但他功力不足,對她的內傷束手無策,便去求義父救治林朝英。
此時常生道人已經清醒過來,功力深厚,出於善心,答應爲她治療內傷。
常生道人損耗功力,爲她治好了內傷,誰知她竟趁常生道人不備,刺了他一劍。
但終究因感念他爲自己療傷,加上王重陽的緣故,沒下死手。
偏偏這時候,正是玄生與林靈素率領大批金兵,攻打凌虛觀之時,常生道人便如此落入了林靈素手中。
林朝英在刺傷常生道人後,驚慌失措的跑出療傷之地,正好看到王重陽被玄生追殺,便與王重陽共同抵擋玄生,邊打邊逃,最終在天坑那被玄生打下了古墓。
若非林靈素一定要留着常生道人的性命,讓林朝英來殺,常生道人的屍骨恐怕都已經寒了。
而林靈素之所以會留在終南山,自然便是爲了找到林朝英。
玄生想從林靈素手中拿到上半部九陰真經,也只得滿足林靈素的要求,不得對常生道人下殺手,但百般折磨自是少不了的。
況且,玄生知道當年黃裳將真經交給老觀主後,常生是得了傳授的,所以他也有想要從常生這問出真經口訣的念頭。
林靈素雖然是玄生的親妹妹,但他們倆並不是一條心,二十年前的事,她最恨的自然是常生,但對這個用心險惡,利用自己的親哥哥,她同樣恨之入骨。
她認爲,她的悲慘人生,就是常生與玄生兩個人造成的,暫時與玄生合作,也是無奈之舉,因爲靠她一個人,是絕對殺不了常生的。
“把門打開。”
陰森靜謐的大牢之中,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是,國師。”
牢門被獄卒打開,一身黑色道袍的玄生踏入監牢,臉上帶着譏諷的笑意,看着精神萎靡的常生,道:“寧肯受盡百般折磨,也不肯開口求我,不愧是英雄好漢。”
“不過英雄好漢要是變成英魂,那可就什麼都遲了。”
常生緩緩睜開眼睛,瞥了玄生一眼,隨即又重新閉上,聲音嘶啞的道:“我以肉身上的痛苦,換得心靈上的安寧,是值得的。”
“哼哼。”玄生聞言冷笑一聲,心靈上的安寧?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安寧。
“林靈素不許我放你,我怕你在獄中苦悶,所以帶了蓮生兩個徒弟來陪你,帶進來。”
“是。”
幾個金兵將兩名在終南山之戰中被抓,已被封住內力的青年道人帶進了牢房。
常生猛然睜開雙眼,看了那兩名道人一眼,對玄生厲聲道:“玄生,你不要禍及無辜,把他們放了。”
兩名道人撲倒在常生腳下,其中一人悲聲道:“師伯,我們能伺候你左右,聆聽師伯教誨,是我們的福分。”
另一人也道:“師伯放心,我們什麼都不怕,絕不會屈服的。”
常生聞言眼中含淚,連連點頭,“好,好,你們不愧凌虛觀門下,沒有給師門抹黑。”
玄生見此,語帶譏誚的道:“年紀輕輕已經有了幾分道行,很好,很不錯,我就賞你們點強身健體的靈丹妙藥,助你們早日得道。”
玄生說完,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獄卒立馬將兩名道人按住,捏開他們的嘴。
玄生倒出兩顆黑乎乎的丹藥,彈進兩人口中,這才陰狠的道:“這‘萬蟻噬心丹’的藥效,只要能撐過去,你們的道心必然更進一步,你們要怎麼感謝我這個師伯啊?”
兩名道人一服下丹藥,很快就感覺到,陣陣麻癢刺痛之感,宛若從骨髓與五臟六腑中冒出一般,當真如同被萬蟻噬咬,那種感覺,令人發瘋。
“啊啊啊……”
兩名道人臉上一片赤紅,面色猙獰,眼珠突出,一邊瘋狂的在地上翻滾,一邊發出如野獸一般的嘶嚎,連一旁的獄卒都看得暗暗心寒。
常生呼吸頓時急促起來,雙拳緊握,怒喝道:“玄生,他們怎麼說也是你的師侄,你竟然下此毒手。”
“師侄?哼……”玄生冷哼一聲,看向地上的兩人,道:“我好像從來沒有聽過你們叫我。”
此時兩人的意志就體現了出來,那個說“什麼都不怕,絕不屈服”的人,立馬跪倒在玄生面前,連連磕頭,慘嚎道:“玄生師伯,我求求你給我解藥吧!”
“哈哈哈哈……”玄生聞言頓時得意的大笑起來。
然而之前說“能伺候常生左右,是他們的福分”那人,卻是咬牙叫道:“啊啊……你這個賣國求榮的狗賊……啊……你不配做我師伯……啊啊啊……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玄生笑聲頓止,寒聲道:“好,骨頭夠硬,我倒想看看,你能硬到幾時,想死?沒那麼容易。”
常生道人淚流滿面,悲憤的厲喝道:“玄生,你不得好死。”
玄生獰笑着看向常生,道:“怎麼?不忍心了?那也簡單,把九陰真經上半部的口訣背出來。”
常生聽聞此言,愧疚的看了兩名師侄一眼,斷然喝道:“把真經教給你,只會害死更多的宋人,我寧願死,也不會說出真經口訣,你死了這條心吧!”
玄生臉皮顫了顫,死死盯着常生,目光一狠,喝道:“來人。”
“在。”
“把整瓶萬蟻噬心丹餵給他吃。”
“是。”
便在獄卒接過瓷瓶,準備給常生灌下去的時候,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壯年道士踉踉蹌蹌,驚慌失措的衝進大牢,以變了調的聲音叫道:“師父,大事不好了,有人衝進王府大開殺戒,王爺跟世子都已經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