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長風聲音響起時,兩人齊齊轉頭看去,正好看到羅長風身後的光門緩緩隱去。
知秋一葉手忙腳亂的繫好腰帶,上前一步,將衣衫不整,胸前露着大片雪白,下面露出渾圓大腿的聶小倩擋在身後,抱拳躬身道:“知秋一葉拜見真人。”
羅長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甩了甩手中拂塵,道:“不必多禮,你這傢伙,就不能捯飭整齊了再聯絡貧道?”
知秋一葉訕訕笑道:“本來此事在下並未抱多大希望,只是問問試試看,誰知真人竟如此神通廣大,連乾坤造化之道都已掌握,在下佩服,嘿嘿,佩服。”
聶小倩整理好了衣裙,轉出知秋一葉背後,屈身對羅長風一禮,道:“聶小倩拜見風虛真人。”
她自然知道羅長風道號,以前以爲這只是知秋一葉所杜撰出來的,想不到他一直以來所說竟都是真的,那豈不是說……她真的有機會恢復人身?
羅長風道:“起來吧!你的來歷貧道已算得清楚,也是個可憐人,走吧!先帶貧道去見樹妖,拿回你的骨灰罈。”
“骨灰罈?”知秋一葉聞言一怔,轉頭看向聶小倩,道:“小倩,這是怎麼回事?爲何沒聽你提起過?”
聶小倩垂首不語,她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她不相信知秋一葉,若早知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背後真的有神仙,她早就對他和盤托出。
知秋一葉見聶小倩不說話,又看向羅長風道:“真人,究竟怎麼回事?”
羅長風詫異的看了看聶小倩,道:“怎麼她沒告訴你嗎?她死後他父親將她火化,骨灰罈暫時安置在一株大樹下,原想等安定之後再來取回骨灰罈好好安葬,誰知她父親一去不回。”
“而那株大樹乃是一隻千年樹妖的本體,聶姑娘的骨灰罈被其掌控,不得不受制於它,被逼迫着去引誘那些色迷心竅的人,供樹妖吸**血修煉道行。”
“那樹妖雖有幾分道行,但你與燕赤霞聯手的話,要滅它並不算難,你這傢伙,跟人家都是這種關係了,竟連人家的處境都沒弄清楚。”
知秋一葉一聽此言,頓時臉色大變,又是自責又是心疼的看着聶小倩道:“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聶小倩垂淚道:“我……我怕你鬥不過姥姥,反受其害,不敢告訴你。”
知秋一葉聞言更是胸悶如堵,一把將聶小倩攬入懷中,道:“傻瓜,我都告訴你我背後有神仙撐腰了,你難道一直都沒相信?”
聶小倩泣道:“這個世界已經多少年都沒人見過神仙了?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燕大俠在這隱居多年,一直跟姥姥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因爲連他也沒有把握對付得了姥姥,我……我……”
羅長風嘆了口氣,道:“傻姑娘,你一直不告訴他,又能這樣多久?早晚還是會被樹妖發現的,到那時他依然得面對樹妖。”
聶小倩道:“我沒想那麼多,只要跟知秋在一起,能過一天是一天。”
知秋一葉推開聶小倩,走到一旁提起自己的法劍,沉聲道:“我這就去滅了樹妖,拿回小倩的骨灰罈,小倩,你帶我們去。”
聶小倩看向羅長風,便見羅長風手中拂塵一揮,腳下便騰起了一團方圓半丈大小的雲團,對知秋一葉道:“上來吧!”
知秋一葉見狀,忙跑了過去,一腳踏上雲團,只覺落腳處軟綿綿的,如踩在棉花上,但確實是腳踏實地的感覺。
聶小倩見狀,敬畏的看了羅長風一眼,隨後飄飛而起,向着後山深處飛去,羅長風駕雲緊跟在後。
隨着逐漸深入後山,給羅長風以陰晦污濁之感的妖氣越來越濃,片刻之後,聶小倩飛到雲層旁,指着下方一處地方道:“真人,那就是了。”
羅長風與知秋一葉定睛看去,便見下方竟是一片住宅區,一棟棟木屋有序的分佈在方圓數十丈內,許多男女在木屋間進進出出,靠南邊有一座兩層高的精舍,那裡正是聶小倩平日居住之所。
活人安宅講究坐北朝南,鬼怪剛好相反,卻是坐南朝北。
知秋一葉口中輕聲誦咒,雙手劍指在眼睛上一抹,給自己施展了開眼的法術,隨即臉上露出了驚歎之色。
羅長風則沒那麼麻煩,心神一動,乾坤大道法則暗暗運轉,他眼中的世界立刻天清地明,陰濁陽清,一切虛妄都不能再矇騙他的眼睛,他總算明白知秋一葉爲何會露出那種神色了。
這裡本是一片雜草叢生,枯骨遍地,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石碑的亂葬崗,亂葬崗當中,一株需要數十人才能合抱的巨大槐樹聳立當中,槐樹不高,但十分粗壯,骨灰罈以之爲中心放了一圈。
剛纔他們看到的景象自然幻象,但又不完全是幻象,那些木屋全都是由樹木的枝條組成,那些看似常人的男女,自然也是些飄飄蕩蕩的陰魂了。
看着那顆粗壯的大槐樹,羅長風語帶調侃的道:“它倒是十分聰明,明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不讓自己豎向發展長太高,卻使勁橫向發展。”
說完按下雲團,降低了高度,在距離地面十數丈的位置懸停,手中拂塵一揮,以槐樹爲中心的骨灰罈便紛紛漂浮而起。
“聶姑娘,哪個是你的,自己取吧!”
“是,多謝真人。”聶小倩喜不自勝的凌空對羅長風一揖,立刻向着衆多骨灰罈中間飄去。
而在羅長風動手的瞬間,就驚動了下面那些鬼魂,因爲它們的骨灰罈也被羅長風攝上天來了。
不過它們一看到羅長風那副仙風道骨,騰雲駕霧的模樣,哪裡敢多說什麼,只一個個跪倒在地,叩拜不止。
“嘩啦”
便在此時,那粗壯的樹幹之中突然伸出一條巨大的舌頭,向着半空的諸多骨灰罈,以及剛剛拿到自己骨灰罈,向着雲團飛回的聶小倩捲來。
“啊……”
聶小倩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羅長風臉色一沉,喝道:“大膽,在本真人面前,也敢放肆。”
喝完這句話,手中拂塵一甩,天上的星辰月亮瞬息間便消失不見,夜空中被憑空涌現的厚厚烏雲籠罩。
“咔……轟隆……”
恐怖的一幕出現了,覆蓋了方圓數百丈天空的烏雲中,數十道閃電自烏雲邊緣蜿蜒着向中心處聚集。
閃電速度爲光速,只一瞬數十道閃電便在中心處凝聚,烏雲中卻留下了閃電掠過時的光痕,便如天空中出現了一張雷霆大網一般。
下一刻,一道粗如宮殿承重柱的雷霆轟然落下。
“啊……”
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聲自大樹中傳出,那條寬有半丈,厚達一尺,長十數丈的巨大舌頭,在被雷柱擊中的瞬間,便化爲飛灰,連帶着半個樹幹都變成了焦炭。
正是四象法則風雷水火中的雷霆大道,區區一隻千年小妖,如何能承受得住大道法則之威?
而聶小倩身上被羅長風加持了護體罡氣,雷霆的餘威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否則無須雷霆直接命中,光是那股雷霆之中蘊含的煌煌之氣便能將她衝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