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達吃得很香,也不管其他人,自顧自地狼吞虎嚥了起來,頓時好像是布拉德附身一般,就差直接上手抓了。別人看了,還得以爲他是餓死鬼託生。
等鬆平元康和本多忠勝反應了過來,半個肘子已經被高先達吞下去了。
那肘子的油皮下面,紅色的肉塊已經被煨得稀爛,用筷子一夾就能分開。咬在嘴裡充滿了肌肉組織充滿了彈性的口感和油肉混合產生的濃香。
高先達對這種味道倒是非常習慣,除了許久沒吃肚裡缺肉導致的特別饞之外,其實這肘子的做法倒是很一般。高先達吃慣了御膳房和北京城裡的大館子,這日本鄉野的做法,倒也沒什麼新意。
但是鬆平元康和本多忠勝卻沒吃過這種東西。
鬆平元康夾了一塊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味道很奇怪。”他說道,“這是什麼?”
“人肉。”高先達面無表情地說道。
“什麼?”鬆平元康不由得感到一陣反胃,哇地一口把剛纔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出來。
看到鬆平元康的囧樣,高先達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久經沙場的武將,竟然連這點事情都害怕嗎?”
“你,你……”鬆平元康不住拿毛巾擦嘴,有些說不出話來。
高先達能開玩笑,但是酒井忠次不行。
他見鬆平元康非常窘迫,連忙起身說道:“主公不要害怕,氏真大人是跟您開玩笑呢。這哪是什麼人肉啊,這是山鯨的肉。”
鬆平元康聽了,這才長出一口氣。
山鯨就是野豬。自打很久以前的某個天皇頒佈了禁肉的指令之後,人民便只能吃魚。但是總禁不住有饞肉的人想方設法地弄些肉來吃。
靠海的地方或許還能有些大魚可以吃,但是內陸的地區就只能想辦法打山裡的野獸了。這些獵戶們管野豬叫做山鯨,是想說這也算是鯨魚的一種,自然也算是魚了。
好在隨着天皇統治力的日漸衰弱,除了佛教徒之外,吃肉的事情,這些年來,也沒有人管了。只是有肉吃的人不願意大肆宣揚,依然只是在暗中執行罷了。所以酒井忠次要想吃肉,也得到這裡找老闆要“好東西”。
高先達爲了吃肉,也搜尋了許久,但是駿河地區並沒有山鯨。沒想到三河這裡雖然靠海,竟然也有豬肉可以吃。能夠獲得動物性蛋白的補充,怪不得他們這裡的人都相對強壯,戰鬥力更強。
鬆平元康吐了一氣,所以仍然有些提不起精神來,所以沒有再夾那肘子,只是舀了一碗湯,慢悠悠地吸溜着。
而本多忠勝吃了一塊之後,倒是覺得味道非常好。他知道不是人肉之後,也心理壓力驟減,問高先達和鬆平元康道:“大人,您還吃嗎?”
高先達畢竟不是布拉德,他吃了半個肘子,已經算是極限了,於是便搖了搖頭。而鬆平元康則直接比出了一個請自便的手勢。
本多忠勝見狀,也不客氣,到店家那裡要來了一大盆的米飯,將那剩下的半盆肘子,連同裡面的醬汁一同倒在了裡面,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時不常地還得盛些海鮮湯往下順一順。
他吃得非常香,讓高先達彷彿看見了布拉德。
“他這麼能吃,怪不得身體這麼強壯,還這麼能打。”高先達暗道。他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現在肚裡只能裝下酒了。
酒井忠次對於吃肉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嚮往。他只是陪着高先達慢慢地喝酒,然後聊一些閒天,言談中自然少不了恭維之事。
“大人。”酒井忠次見高先達興致很高,突然之間站了起來,跪在了高先達的面前。
“你要幹什麼?”他這樣子,把高先達嚇了一跳。
“氏真大人。”酒井忠次道,“我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夠答應。你若答應了,我酒井忠次願意一輩子爲您當牛做馬。”
高先達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你怎能行此大禮,使不得,使不得!”
酒井忠次道:“大人您若不答應,我便不起來。”
“好好好,”高先達道,“除了讓元康大人回岡崎之外,我什麼事情都能答應你,你快起來吧!”
酒井忠次一下子就愣了。
高先達一見他如此,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暗道:“這個混蛋,果然在打這個主意!”
三河的這些家臣,一心一意地想讓鬆平元康回三河繼承家主。高先達哪能不知道。
按理說,這次鬆平元康出兵幫助高先達攻下了鳴海城,單憑功績來看,是可以被任命一個城主,然後回來繼承鬆平家的。何況鬆平元康也已經娶妻生子,他的嫡子竹千代也可以用來作爲人質。(嫡子德川信康的乳名也叫竹千代,和鬆平元康相同。)但是高先達已經答應了忍者三人組,一定不能讓鬆平家的勢力壯大,所以他不能放鬆平元康回去。
酒井忠次也是喝多了酒,聽高先達如此說,知道鬆平元康回三河的願望落空了,竟然哇哇大哭了起來。
高先達心疼酒井忠次是個人才,便道:“你先莫要着急,萬事好商量。”
酒井忠次一聽似乎還有轉機,便連忙收住了哭聲。
此時鬆平元康聽說此事竟然與自己有關,也正襟危坐了起來。
高先達道:“我能理解你們三河老臣的心思,但是將鬆平大人留在駿府並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家父的意思。他雖然遇險,但是仍然健在,我們不能擅自更改他的旨意。家父曾與我說過,他特別敬重三河的老臣,並且欣賞元康大人的才幹,曾經將元康大人當做是我進步的標杆。”
鬆平元康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我與少主比起來差得遠了,哪配得上標杆?”
高先達道:“不不不,元康大人不必謙虛。我想家父不願意讓你離開駿府的原因,應該是希望能夠重用你的才幹。至於岡崎城,自然仍是由鬆平家的人來繼承。今川家的目標可不只是尾張一國,而是上洛,成爲天下人。我想成爲天下人的首席奉行,要比成爲一座小城的城主風光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