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隊伍中排隊的人正是李江。
他剛纔默立在崖邊松樹下,並沒有想過要擺造型裝酷,而是在傷春悲秋。
現在一片荒蕪的朝陽峰,一百年後可不是這個樣子。
它是華山派的門派駐地,是李江修煉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
就在崖邊的松樹下發生了很多與他有關的事。
第一次看袁承志練武,第一次被穆人清收拾。
他曾經在樹下大爲得瑟,高喊自己是個天才。
他也曾經在樹下和木桑道人弈棋,贏來了神行百變的輕功。
最後,他還從這裡告別了他們,白日“飛昇”。
李江上了平臺後,睹物思人,已經深深地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之中,根本沒有興趣與這些小孩說話,所以顯得很不合羣。
直到令狐沖他們的到來,李江才脫離了傷感的情緒,再次盤算起這次行動的應對。
他幾日前到華陰縣後,從沸沸揚揚的物議中得知了華山派廣開山門的消息。
當時他欣喜異常,直呼真是趕得早不如來得巧,難道我也是一個上天眷顧的奇男子?
哦,坑逼系統除外。
於是他驚喜之下做了決定,這次華山招徒必須去插一腳,本來還想着沒機會接觸到令狐沖呢。
趁着還有兩天的時間,他對照着華山張貼的榜文,逐條逐條地着自己的條件。
如何在不顯山不露水,又不能太平庸的條件下順利地混進華山派,這個問題令他大費思量。
而且以後想多多接觸到令狐沖,就不能泯然衆人矣。因此,給令狐沖的第一印象就很重要。
第一印象除了人的長相之外,還有氣質談吐。令狐沖什麼性格,李江十分清楚。
他之所以大樹下瀟灑卓立,未嘗沒有投令狐沖所好的心思。
排在李江前面的人緩緩走動,快到中午時終於輪到了他。
令狐沖看了李江一眼,神情不變,揮了揮手,示意他做個自我介紹。
“令狐掌門,本人李江,字海川,來自大漠,今年16,從小騎馬殺狼,並未練過武功。”李江沒有低着頭唯唯喏喏,反而眼神清澈地看着令孤衝說話。
令狐沖扯着嘴角笑了笑,問道:“你才16?”
李江點了點頭。
16這個歲數李江是想過的,大多門派都願意招小孩從小培養,一個是小孩骨骼經脈並沒有長定型,有很強的塑造性。另一個是從小培養長大的,對門派也會更加忠誠。
“說實話。”令狐沖明顯不信,面前這個年輕人身量很高,雖然皮膚白皙看起來很嫩,但怎麼也不像16歲的人。
“呃,可能我從小就喝羊奶長大,所以長得快了點。哦,還有,我居住的哈族領地,人們都是實歲計數,如果按中原的規矩,那我就是18歲。”李江沉着應對。
“哦,你來自大漠,大漠哪裡?”令狐沖又問道。
“就在古高昌那一帶,哈密衛再往西。”李江回道。
令狐沖皺起了眉頭,他對哪裡根本不熟。於是他問道:“你是漢人怎麼去了那裡?”
關鍵點來了,李江打起了精神。因爲按理來說,一個門派不會招來歷不明的人,如果非要招得話,都會派人去當地調查。
而李江恰恰提供不了合法的身份證明,這不像是拿本僞造的度牒糊弄官府,人家門派是要傳你武功的,肯定不會輕易放過。
針對此條,李江就杜撰了自己是從大漠而來。
就算是他們派人去調查,那也什麼都查不到,因爲那裡的人是流動的,逐水草而居,到處遷徙。想要在地廣人稀的地方調查清楚,沒個幾年別想。
只要自己暫時被收下,想必以自己的資質肯定可以快速出頭,如果還能對上了令狐沖的脾氣,總會有些收穫。
況且,華山派不一定會派人去查,可以一搏,大不了再想其它辦法。
李江面露悲慼之色,眼含淚光道:“家父母在江南無意中惹到了一個大敵,爲避殺身之禍,攜着還是嬰兒的我逃到了大漠,誰知,誰知,他們在肅州被仇人追上,父親爲掩護我們母子,殺身成仁……”
他抹了一把眼角後繼續說道:“母親抱着我奪路狂奔,幸好大漠驟起的風暴救了我們。可風沙整整吹了一日一夜,當路過的牧人挖出我們後,才發現,才發現,母親已經力竭而死!”
“之後,我就被一個漢人收養,這些事兒都是我長大後他才告訴我的。計大叔臨死前叫我回江南的家鄉看看,我答應了他。可是在路過華陰時又看到了華山的收徒文告,我就想着要學好武功,再回去給父母報仇。”
李江的悲情表演告一段落,他無恥地把李文秀的事蹟安在了自己的身上。
令狐沖聽到如此悲慘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幼小時的孤苦無依,眼中有點波光閃動。他大聲問道:“你的仇人是誰?”
“父母沒有寫在我的襁褓裡,我不知道,所以我要學好了武功自己去調查。”李江脖子一擰,語氣激昂。
“好,有志氣。你伸出手來。”令狐沖沒有看過好聲音,也沒有聽過好故事,他基本信了。
因爲一個人的眼睛不會騙人,這個孩子眼裡的那種悲傷中帶着倔強,還有絲絲孤傲的目光,都讓他讚賞不已。
李江聽話地伸出了手,令狐沖伸出三指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令狐沖的內力順着李江手臂上的經脈在他身體裡遊走了一圈,結果令他大爲驚喜。這真是一個練武的奇才。
此子經脈堅韌,丹田開闊,最難得的是全身經脈俱通,雖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內力,但是他想信只要此子一練內功,肯定事半功倍。
令狐沖心裡暗暗做了決定,此子可堪造就。
不過他當了兩個門派的掌門已經好幾年,居移氣養移體,此刻並沒有大驚小怪,反而不動聲色地對着山邊松樹一指,說了聲:“還算不錯,你去哪邊等着吧。”
呵呵,李江萬分確認令狐沖會收下他了。因爲不管令狐沖怎麼板着臉,可他心臟加快了跳動的聲音卻瞞不過李江的耳朵。
那爲什麼令狐沖內力沒有探到李江的真氣呢?其實說起來也簡單,李江的真氣和他的內力在李江的身體裡玩了個躲貓貓。
令狐沖的內力到哪裡,李江的真氣就先一步地退到了其它地方,形成了開火車的結構,兩頭永不想遇。
李江步履輕快地走向了松樹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