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失去領頭人,自然潰不成軍,沒有費多大功夫,商陽城的危機已經解除了。
然而,在解除攻城之後,以後的問題卻也越來越大。
流民大軍在這幾日的消耗之中,只剩下不足十萬的人,然而就是這十萬人卻給商陽城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又多了十萬張口,糧食問題到底該怎麼解決呢?”吳物憂心忡忡,苦苦思索,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雖然緊急的問題解決了,可是遺留下來的問題就如不斷放血的傷口,一點一點的消耗着商陽城的元氣。
因爲大戰,商陽城的商業開始衰敗,以前那些大商戶都紛紛逃離商陽城,整個商陽城市場一片蕭條。萬幸之中的,商陽城地處南方,平常也沒有凍死人的事情發生,所以也不用擔心那些流民會凍死了。
……
張知水會到了張宅,那日的大戰彷彿給了張知水心靈創傷,張知水已經好幾天沒有說話了。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屋子裡,一言不發,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和張知水以前的表現一點也不同。
張知水自從那次大戰之後,內心深深受到了震動。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爲天下王。張知水自己思考,自己沒有拯救天下的覺醒,更不能毀家紓難,進行革命,歸根到底,張知水是一名精緻的利己主義者,雖然看到平民死去,也會流下鱷魚的眼淚,但到底下不了決心去革命。
現在,張知水才明白前世那些紅色革命家到底下定了多大的決心,才決定革命。前世張知水也看過諸如《赤色黎明》之類的書,有時還吐槽有些百姓居然不跟着主角鬧革命。
“我還是沒有勇氣呀!”黑暗深邃半遮半掩,輕柔的光照在張知水的身上,撫慰着張知水的不安。
不是從何時起,張知水越來越喜歡黑暗了,在黑夜的靜謐之中,張知水的心才能到的安定。
張知水靜靜的在自己的房間裡待了足足三天,在一個陽光明媚、燦爛的早晨,張知水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忽然腦海裡想起上輩子聽過的一首歌
鮑勃迪倫的我的過去,當時在張知水聽着感覺也就那樣,華麗辭藻,叫人怪懂不懂的,現在回想,竟然好像很動聽。
佈道者屍骸枕籍
但不知爲何,我竟視而不見
……
人生像一條迷途的航船
開始桀驁不馴,終究還是彎下身軀
不知爲何,善與惡,我將它們區分得
明白無誤,涇渭分明
……
所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哪有什麼可以思考的,既然自己是個懦夫,那就把自己能夠做到的做完。
……
吳府內,隨着日子的臨近,吳物感到壓力越來越大,整個商陽城六十多萬張口,每日消耗的糧食都是一個大問題。吳物整個人變得越發的蒼老了,和張階想比,兩人走在街上,根本沒人認爲是同齡人。
左思右想,吳物還是沒有辦法。
“對了,張知水這小子每每有奇妙辦法,不如去問問他吧,”吳物病急亂投醫,居然想到了張知水。
張宅,往日很少開的大門轟然打開,吳物走入張宅。
“什麼,知府來到了,”張階有一點驚訝,迅速給僕人下令,把吳物迎了進來。
“吳大人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呀!”張階一邊說着,一邊在心裡思考,知府來我家幹什麼,他不是最近在忙着安置流民嗎,怎麼又這個閒心來我這。
wWW ●ttκan ●C O “張大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呀”二人相互奉承一番,開始走進迎客亭。
好茶奉上,二人靜坐無語。過了好一會,吳物纔開始開口
“不知賢侄何在呀!”
“知水在家”張階有一點好奇,我兒子怎麼和吳物有了交情,雖然張知水曾經救過他吧,也不至於讓他現在登門拜訪吧,都過去了一年多了。
吳物看出了張階的疑惑,開口解釋到:“上次和令郎交談,得到很多奇思妙想,我非常佩服,這次我來,是來特地請教賢侄問題的!”
“居然不是來找我的,”張階心中有一點不滿,就自己的兒子,他還不知道張知水嗎?怎麼會有那麼多想法建議呢!不過我也不能落吳物的面子。想到這裡,張階開口道:“好說,我馬上把犬子叫過來。”
說完,張階就走了。獨留吳物在亭子裡等待。
“少爺,老爺讓你去迎客亭會客。”
“什麼,會客,什麼客人。”張知水得到通知,一邊走一把扭頭問着僕人。
……
張知水和吳物靜靜的坐在迎客亭裡,過了沒有一會,吳物開口道“老夫最近被災民的問題急的是茶飯不思,不知賢侄有什麼可以教導我呀!”
風輕輕的吹拂着兩個人,張知水目光堅定的看着吳物,沉默了一會,眉頭也皺了起來。最終開口道“吳大人是否有破釜沉舟的絕心。”
“爲了能多救一個人,我是什麼都可以做,就是丟了這個官都行。”吳物堅定的說道,蒼老的身影竟然在這一刻看來是如此的嚴肅,鄭重,沒有一絲虛僞。
“既然這樣,我有上中下三策,就看伯父怎麼選擇了。
張知水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上策是分化流民,殺一批來節省糧食。中策是把這些流民趕出商陽城,把商陽城的大門緊閉,憑我們的力量,是不會會被打破大門的,畢竟流民的統領已經被我殺了,剩下的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
吳物何曾又想不到如此呀,只是他素來以民心爲己任,是決然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的。“你不必有顧及,直接說你的下策吧”
張知水嘿嘿一笑,伯父果真對這些決定看不上眼。既然這樣我就不賣關子了。張知水的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人之道,以不足奉有餘,碰見這樣的災難,那就只有用殺來解決了,不顧及自己的名聲,那就去殺,去掠奪,那些豪強地主們,相信不止是商陽城,整個餘湯州,都還剩下不少的糧食,足夠撐過災年了。”
“要想長久的解決這些災民,就只有進行土改了,土改,就是把這些……”
整個迎客亭旁邊靜靜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僕人早就被張知水給趕走了。就是在這個平凡的小亭子裡,張知水把前世所學的一些共產的方法給吳物一一說來。
忽然下起了雨。“轟隆,”一聲震天的雷聲從遠及近,彷彿在二人身邊響起。而在吳物的心裡,則是響起了一道更加響亮的雷聲。狂風驟雨,整個亭子已經不能庇護裡面的人來避雨了,然而,亭子裡卻沒有一絲雨珠,更沒有狂風。
張知水對真氣的運用越發的巧妙了,已經到了至臻之境了,居然用真氣庇護了整個亭子。
暴雨來的快,停的也快,沒有過多時,雨過天晴,有虹出現,七彩斑斕,煞是美麗。
“好了,別說了,我回去想想。”不知不覺,吳物艱難的開口,聲音中充滿了疲憊。
“您出去可千萬別說這些話是我給你說的呀!”張知水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口,頓時感覺感覺全身一身輕鬆,自己也只能對這個世界說這麼多了。
“好,今日這話就當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吳物起身,匆忙離開,竟然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些話,從沒來到過這個地方。
靴子踏着地上的雨水,發出噠噠的聲音,吳物離開了張府。
看着吳物離開的背影,張知水竟然笑了出來,一接觸這些思想,保準你會忘不了,不知這個世界會不會因爲自己這一步棋而發生變化吧。
想到這裡,張知水也不想呆在家中了,拿起自己的嗩吶,又去買了一壺好酒,在商陽城旁邊的山上,靜靜的坐了好久,等待夕陽的落山,雖然此刻沒有知己,沒有能夠和自己一起喝酒的人,但張知水的心情卻感動從來沒有的愉悅,好像放下了什麼似的。
漸漸的酒已經喝完了,藉着微醺的感覺,張知水拿起陪伴自己的嗩吶,活潑的聲音從他的嗩吶裡吹奏了出來,雖然僅僅只有一個樂器,卻吹出了前世二流交響樂團不曾吹出的氣勢。仔細聽來,正是《百鳥朝鳳》
辛苦遭逢起一遭呀!
從此,張知水靜靜的隱居在自己的家中,再也不出門,再也不去酒館喝酒,也不問世事了。
商陽城,吳物,回到了自己的家,吳物靜靜的坐在了椅子上,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夜過去,仍然坐在椅子上,內心有狂熱,有害怕,最終想到了那些災民的瘦骨嶙峋的樣子,眼中已經沒有了猶豫。
從此,在商陽內,在餘湯州內,大規模的殺豪強地主的行動開始了,那個地主沒有罪惡,除非甘願放棄自己家的糧食,良田,不然都統統翻出了坐下的惡事,吳物帶着災民們求活,必然要一小部分人去死。
而這些,張知水或許猜到了,卻全然不在關心,因爲,他已經做了他能做到的,剩下的,就交給別人去做吧,他還是鹹魚的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