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你去哪裡呀?”張小凡見李昂半路改向,不免心中疑慮,多問了一聲。
“哦,李大夫還差一味草藥,我陪你們玩的太久忘了時間,我現在就去採藥去,你們別等我了,快回去吧!”李昂笑嘻嘻的回答一聲,自顧自的大步往前走。
“那你小心點!”林驚羽望着李昂遠去的方向叫了一聲,李昂則朝着左肩處伸手拜了拜,示意自己知道。
餘下的孩子也都各自回去了自己家中,張小凡和一路同行,林驚羽說道:“李昂也太可憐了,明明只是和我們一樣大,但是卻都沒了爹孃,平常要靠自己養活自己,住在村頭的破廟裡頭,回頭我和我爹孃商量一下能不能收留他。”
張小凡深以爲然的點點頭,林驚羽的家境在村裡算是最好的幾戶之一,祖上曾經出過狀元,所以取名字都和其他人不一樣,張小凡也有些可憐李昂,但是自家家境一般,要是多雙筷子負擔不小,也就沒提,二人又笑着說些閒話,便也都回家去了。
而在他們二人身後不遠處,一個似有若無的嘆息聲,微不可察的響了起來。
............
夜深。
一聲雷鳴,風捲殘雲,天邊黑雲翻滾。
風雨將欲來,一片肅殺意。
老僧仍在草廟之中,席地打坐。擡眼看去,遠方青雲山只剩下了一片朦朧,四野靜無人聲,只有漫天漫地的急風響雷。
好一場大風!
一道閃電裂空而過,這座在風中孤獨佇立的小草廟亮了一亮,只見那老僧在這片刻間已站在了廟門口,一臉嚴肅,擡眼看天,雙眉越皺越緊。
西邊村子中,不知何時已起了一股黑氣,濃如黑墨,翻涌不止。老僧站在草廟之中,死死盯着這股黑氣。
忽然,那股黑氣一卷,盤旋而起,徑直便往村外而去,正向着草廟方向而來。它速度極快,轉眼即至。老僧眼尖,一眼看見其中竟夾帶着一個小孩,正是白天見過的林驚羽。
老僧臉色一沉,再不遲疑,也不見他如何作勢,枯瘦身子霍地拔地而起,直插入黑氣之中。
黑暗中不知名處,傳來了一聲微帶訝意的聲音:“咦?”
幾聲悶響,黑氣霍然止住,在草廟上空盤旋不去。老僧肋下夾着林驚羽,緩緩落下,但身後袈裟已被撕去了一塊。
藉着微弱光線,只見林驚羽雙目緊閉,呼吸平穩,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昏了過去。
老僧沒有放下他,擡頭看着空中那團黑氣,道:“閣下道法高深,爲何對無知孩童下手,只怕失了身份罷?”
黑氣中傳來一個沙啞聲音,道:“你又是誰,敢管我閒事?”
“誒,我說,你們能不能換個地方打啊???”不等普智回答,一個乾瘦的人影忽的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那人一身黑衣,頭上也蒙了一層頭套,只露出一雙大眼睛,說起話來甕聲甕氣,顯然是刻意隱藏身份。
“你是何人???藏頭露尾,鼠輩也!”空中陰雲之中那個沙啞的再度響起。
“喂喂,你說這話的時候先看看你自己好不好,我還露出個尾巴呢?你毛都沒露出來,一看就不是好人,要不然就是做了虧心事,是夜裡踹了寡婦門還是扒拉絕戶墳啊?”那黑衣人影不乾不淨的說些俏皮話,只聽得陰雲中人怒火中燒,似他這等身份,何曾受過這種屈辱,只是這人來歷蹊蹺,之前藏身榆次但是氣息沒有絲毫外露,可見不是等閒之輩,現在自己對付普智已經有些吃力,若是再惹這人,就算是自己早有佈置,也未必討得了好。
普智臉色不變,對後來者亦不知其敵友也,不過最先出場的那人卻絕不是什麼好人,只道:“此處乃青雲山下,若爲青雲門知道閣下在此地胡作非爲,只怕閣下日後就不好過了,還有這位施主。若是有心,不妨與我同驅妖人,屆時老衲再與施主言歡。”
那人“呸”了一聲,語帶不屑,道:“青雲門算什麼,就仗着人多而已。老禿驢莫要多說,識相的就快快把那小孩給我。”隨後又對着黑衣人道。
“今天的事情和你無關,你現在走,我不和你計較,否則的話,有你好果子吃!”
老僧合十道:“阿彌佗佛,出家人慈悲爲懷,老衲斷不能眼睜睜看着這小孩遭你毒手。”
黑衣人也說道:“我偏偏是個愛管閒事的性子,這孩子我看着順眼,說不得今天就要救他一救!不如老和尚你把孩子給我,你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老鬼,等你們打完了我再回來!”
普智微微一笑,並不答話,但是並未放鬆警惕,將林驚羽好好的托住,全沒有將他交出去的意思,只凝神望着空中陰雲,但也將三分心思放在了黑衣人的身上,此人不知敵友,雖然不像有惡意,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人怒道:“你們是在找死。”
隨着他的話語,原來一直盤旋的黑氣中,一道深紅異芒在其中閃了一閃,剎那間這小小草廟周圍,陰風大作,鬼氣大盛。
“毒血幡!”普智臉上突現怒容,“孽障,你竟然敢修煉此等喪盡天良、禍害人間的邪物,今日決計饒不了你。”
那沙啞聲音一聲冷笑,卻不答話,只聽一聲呼嘯,紅芒大盛,從半空之中,腥臭之氣大作,一面兩丈紅幡緩緩祭起。這時,鬼哭之聲越發淒厲,似有無數怨靈夜哭,其間還隱隱有骨骼作響聲,聞之驚心。
“賊禿,受死!”那黑氣中人一聲斷喝,只見從那血色紅幡之上,突現猙獰鬼臉,有三角四眼,尖齒獠牙,“咔、咔、咔、咔”骨骼亂響處,鬼臉上的四隻眼睛突然全部睜開,“吼”地一聲,竟化爲實體,從幡上衝出,帶着無比血腥之氣,擊向老僧,與此同時還有數道陰森鬼氣凝結,直奔黑衣人而去。
老僧臉上怒色更重,知道這毒血幡威力越大,修煉過程中害死的無辜之人勢必更多。要煉成眼前這般威勢,只怕要以三百人以上精血祭幡方纔可以。
這邪人實在喪盡天良!
眼看那鬼物就要衝要眼前,老僧卻並不放下肋下小孩林驚羽,只用持着碧玉念珠的左手,在身前虛空畫圓,單手結佛門獅子印,五指屈伸,指尖隱隱發出金光,片刻間已在身前歡出一面金色掌印,金光輝煌,與那鬼物抵持在半空中。
另一邊黑衣人的情況又有不同,雖然那人毒血幡的大部分威能都集中在了普智的身上,但是這露出來的三分力道也是非同小可,黑衣人居然不像這兩人一樣祭出法寶,只空手運勁,凝結出一道劍意,帶着七色流光,將鬼氣盡數斬滅。
“小小伎倆,也來賣......”普智一個“弄”字還未說完,突然全身大震,只覺得右手抱着小孩林驚羽處,手腕被異物咬了一口,一股麻癢感覺立時行遍半身,眼前一黑,身前一黑登時搖搖欲墜。
而正在此時,前方那個鬼物又有詭異變化,在它左右四眼正中額頭上,“咔、咔”兩聲,竟又開了一隻血紅巨目,腥風大起,威勢更重,只聽一聲鬼嚎,血色紅光閃過,那鬼物將金色掌印擊得粉碎,重重打在普智胸口。
普智整個人被打得向後飛了起來,肋下的林驚羽也夾不住了,好在黑衣人似乎早有預料,身子一動就到了林驚羽的落點,將其撈起,放在一邊,而普智遭此重擊途中發出幾聲悶響,怕是肋骨已盡數斷了。片刻之後,他枯瘦的身子砸在草廟壁上,“轟”地一聲,塵土飛揚,一整面牆都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