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算不上什麼晴天霹靂。鳳丹青都二十了,正常的古代人早該生兒育女了,他這大少爺又個三妻四妾自然毋庸置疑。可是這少夫人消失了半年多,忽然出現,實在讓人大跌眼鏡……
我面無表情穿過重重亭臺迴廊花園,看到了坐落於鳳凰山莊正中的鳳凰臺。
四面的白玉石階上來往着匆忙的僕役。
哼。鳳丹青。
正雄赳赳氣昂昂邁上臺階,忽然聽到有人叫我。
是嵇管家。
“月行,月行。”他提着衣角神色慌張。
“嵇叔,”我微微躬身行禮,“今兒可真熱鬧呢。”
“是、是啊。”
我滿臉討好的一笑,“少夫人回來了嘛。從來沒見過她老人家,我正想去一睹芳容呢。”
平常跟我開玩笑慣了,嵇叔也不生氣。
“你這孩子。”他頓了一頓,語氣帶上嚴肅,“少夫人是玉虛宮雲中真人座下第六大囧囧駱芙蕖,所以,你小子可別闖禍。”
玉虛宮。鳳凰山莊。聯姻。結盟。
“哦……”我腦中霎那閃過幾個詞,當下瞭然。
對這嵇叔揮揮手,我小跑上高聳的臺階。
真是門庭若市。
人羣中最扎眼的是二十多個清一色水色長裙的仕女。各各手捧玉蓮花,眉目如畫,亭亭玉立。
呦,光仕女就這麼正點了。
腳步不自覺加快,避開側廊中來來往往的人羣,藉着簾幕與石柱的掩護,逐漸接近傳說中的金童玉女。
誰發明的傾國傾城這詞。
太令人感嘆了。
本以爲這世間種種清新脫俗,紅顏傾城都是人人心中口中的傳說。今日見了,才深切體會這個詞語的驚心動魄。
水色長裙難以遮擋婀娜的身姿,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與嫵媚。
皮膚晶瑩得接近透明,茶色的長髮盤成繁複的雲髻。眼睛也是淡淡的茶色,陽光落盡眸子,如同通透的琥珀。鼻樑精巧而筆挺,薄脣勾起一抹溫婉的笑。
鳳丹青與她站在一起,只有兩個字,絕配。
一時間失了神,心裡抱怨起這鳳丹青的好命,攤上這麼一大美女。
鳳丹青似乎察覺到什麼,目光在人羣中掃了一圈,最終於我的對上。
然而,很快又閃開了。
我的心微微顫了一下。
駱芙蕖也極其敏感,感覺到身邊人的走神,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起先只是一掃而過,猛得又轉回。目光帶着震驚。
我被她盯得發憷,如果不是礙於太多人在場,她似乎會馬上撲上來。
天哪。難道是隻護窩的母老虎。不至於已經被她知道我和鳳丹青那些不清不楚的事了吧……
右眼皮不合時宜的跳了兩下。
鳳丹青見她已經發現我,按了按她的肩膀,他們似乎激烈的爭論了幾句,然而駱芙蕖很快就安靜下來。
我感覺如坐鍼氈,雙手斂進袖中,溜走了。
沒有由來就想避開所有喧囂,獨自喝酒。
落霞軒。
我獨自坐着,微黃的燭火不安跳動。
自斟自酌。
忽而想到林青霞飾演的那個亦夢亦醒,以妖豔手勢飲酒的人。
不自覺模仿起她來,醉意中戴上幾分疏狂。
想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喜歡荷花,因爲她叫芙蕖。
人家是傾城傾國的鳳凰山莊少主,玉虛宮玉虛上人座下第三大高手,人家高高在上。我呢,不過是個僕人。長得瘦瘦弱弱,臉普通到讓人憤怒。
我已經借他之手獲得別人可望不可即的財富,地位,又在奢望什麼呢。
人家對你笑一笑就陷進去了。
沒有任何承諾,甚至一句喜歡都沒有。
太可笑了你,戴月行。
行行,我冷靜。
我是宇宙超級無敵人氣小天王,戴,月,行。
不就是個男人嗎。這世上誰少了誰不能活啊……
何況是個男人。
猛地,軒門大敞,一股凌厲的劍氣破空而來。
我大驚,手中的酒盞卻不自覺已經拋出,直直擋開了那驚鴻一劍。
“殷無邪!你,你……”美女咬着朱脣,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我有些吃驚剛纔自己下意識反映的一招,但是隨即發現,面對這個美麗的護家母老虎,我還是逃命要緊。
“美女。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向桌後撤了撤,和她拉開距離。
“殷無邪!”美女氣急,瞬間挽了個劍花,提劍又要刺。
我瞬間明白,她要找的是這身體的本尊。
“你認錯人了!我是戴月行!”顯然,這美女誤會了,我怎麼解釋呢,告訴她我失憶?有屁用啊,有人要殺你,她管你失不失憶的……
劍氣橫空襲來,擋在她面前的檀木八仙桌首先碎屍萬段,我只能無能爲力站着,連逃的時間都沒有。
“叮”得一聲金玉碰撞之聲,一柄雕花摺扇橫在我面前。
“住手。”鳳丹青眼中閃過凌厲之色。
“爲什麼不讓我殺他?”長劍落地,駱芙蕖大叫,聲音帶着一絲崩潰的尖利。
鳳丹青收了手,溫柔安撫這個眼淚正大滴掉落的小貓。
“爲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護着他……”
兩人離去。
剩下我。剩下一扇可憐掉落的門,一陣穿堂而過的冷風,一截跳動的燭,一地清冷的月光,一杯殘酒。
緩緩擡起手,殷紅的血,順着一道細微的傷口,蜿蜒而下。
好吧。神開始開玩笑了。看你還能裝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