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菜一湯。我小心翼翼端進飯廳。
納蘭文卿把腳蹺在桌子上,一副地主架勢,手還不耐煩得敲着桌子。
“你快點好不好啊,我都餓死了。”
我狠狠瞪他一眼。
“我幫你吧。”溫未涼剛想站起來被我按回座位。
“沒事。我自己就行……”
把飯擺好。五個人一桌坐着。
這個……倒很有大團圓的感覺……
老頭示意了一下開席,筷子們就迫不及待洗劫了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佳餚。
“無邪,你手藝太好了。”
“呵,謝謝宮主誇獎。”
“真沒看出來啊,”納蘭文卿嘴裡嚼着菜,邊說着,“你當男人太浪費了,不如練XX功變女人吧。”
“納蘭文卿……我招你惹你了……我欠你錢嗎?”
“你欠丹……”他話還沒說完,“嗷”得嚎了一聲,眼淚汪汪(如果有眼淚的話)對鳳丹青說着無聲的控訴。
鳳丹青一直低着頭,臉上掛着萬年不變平和的笑容。
我夾了只雞腿,放進溫未涼碗裡。然而這雞腿還沒安全着陸就被納蘭文卿一筷子搶走了。
納蘭文卿踩在椅子上半個身體探過來,手腕一轉,直接把雞腿往鳳丹青嘴裡塞。
鳳丹青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使了個XX指,將雞腿擊落。
可憐的雞腿在空中做着高難度的翻騰動作,然後落進了老頭碗裡。
老頭立刻喜笑顏開,美滋滋啃上去。
“謝謝你啊,無邪,你真是太體貼我了……”
我默……
難怪他不當宮主,要不然,玉虛宮的人早瘋的瘋傻的傻了。
最後,我撤下菜,端上來一鍋湯。
拿起碗給溫未涼盛了,“這個冬天喝特別好。”
我坐下,發現另外三個人都眼巴巴瞅我。
你們!難道沒長手嗎?!還真把我當老媽子使啊!
在我暴走的邊緣,鳳丹青站起來,撈起勺子盛了湯給另外兩隻。
“這個,有點辣。”溫未涼忽然說。
“噢。我在裡面放了花椒。你不是胃寒的麼?冬天喝對身體好。”我不在意地說。
溫未涼定定看了我一會。
然後笑了,“你對我真好。”
旁邊納蘭文卿戳戳鳳丹青,小聲說,“你不是胃寒的麼?”
鳳丹青沒有說話,捧起碗,低頭喝湯。
後來,我又想起來這件事。我知道,我以前的記憶在甦醒,和現在的混爲一談。我只是在刻意逃避它們。也許,我永遠也弄不清我到底愛過誰,愛着誰。
溫未涼的身體已經恢復,我知道他討厭這裡,所以決定離開。
走前,我找到鳳丹青。
我一單獨見他就特尷尬,心沒理由就緊張。
鳳丹青正在翻一本什麼東西,我敲敲門,他順手把書合上又拿另一本蓋上。
“無邪?”鳳丹青優雅站起來,“有事麼?"
他總保持那麼優雅。衣服從來都是裡三層外三層無數層薄薄的紗套一起,飄逸得像只仙鶴。
“哦。那個……”我躲開他的眼睛,“就是說……你能不能……把情蠱解了?”
鳳丹青不說話,也沒笑。
我最怕這種冷場了……“如果你不原意……”
話沒說完被他打斷。“好,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我乾笑了兩聲,“對不起。謝謝。”我在語無倫次什麼……
鳳丹青忽然擡手撫上我的臉,“爲什麼要說對不起。當初是我潦草輕率的放過了你,是我親手毀了那些生死契闊。也許,當初我再堅定一點,一切也不會開始……”
我的頭狠狠疼了一下,一種抽絲剝繭的疼痛。
“以前的事請你不要再提了。”我向後腿了一步,躲開他的手。
鳳丹青的眼睛裡流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悲傷。
“嗯。”
我再一次對他做了殘忍的事。
我扼殺了自己的記憶,現在又來剝奪他的回憶。
夜半。月黑風高。
我收拾好東西從房間裡溜出去。溫未涼心不在焉跟在後面,從下午開始他就恍恍惚惚的,丟了魂一樣。小賤下午飛來了,在我找鳳丹青那會。它帶來一張未央的字條,要我們火速趕到碎葉城,貌似琅?幻境巨大的移民工程已經完成了。真不愧是西王母啊,難道她會乾坤大挪移?
套好馬車,把溫未涼和行李塞進車廂,我牽着馬摸到後門。
剛走到門口,忽然閃出來一盞燈。桔色的火光在黑暗中閃閃爍爍,來人的面色在幽幽火光下顯得很蒼白並且也很幽怨。
“大半夜的……您老不歇着幹嘛呢?”我被他嚇了一下,不過立馬平靜下來。皮笑肉不笑的問。
“夜涼孤寂,難以成眠。”玉虛宮主挑着燈籠走過來,微微側着頭笑着說。
我一直覺得他的臉非常面熟。尤其是現在,帶着點倦意的臉。
“呵,那宮主慢慢渡你的長夜吧,晚輩不奉陪了。”我拉着馬,向前走。
“你就這樣走了。”
聽起來不像問句,也沒責備的意思。
“至少做完早飯吧……”
我忍不住笑了。這老傢伙……真是KUSO。
“宮主。其實我覺得你現在更因該關心的不是早飯,而是玉虛宮的處境。”我轉過身。
玉虛宮主沒立刻回答,低頭淺淺笑了一下。
“你指琅繯幻境攻打玉虛宮的事?”
哦……你還不傻。
“是很棘手。不過,孩子你不用替我擔心。”
我翻了翻眼睛,嘆氣,“好吧,如果你硬要自作多情覺得我關心你,我也沒辦法。不過下次見面,大概就要刀劍相向了。”
他點點頭。燈光太暗,看不清表情。
我跳上車,揚鞭,馬嘶鳴一聲,揚蹄奔跑。
漆黑的樹林,無數鳥受驚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