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段怎麼樣裝失憶的慣常橋段就省略了。人們雖然都吃驚了一下,但很快就接受了。畢竟一個下人的事,有多少人會在乎呢。
劉姥姥雖然一看上去是個奸詐的老太太,其實十分容易相處。有時豪放的像個爺們。初來乍到,多虧了她的幫忙,又是安排住處又是安排工作的,還順便介紹了故事背景,遊戲規則。
這裡個世界就是一塊大陸分爲三片,瀕海的滄洲,臨山的青巖,剩下的是草原廣袤的羥。滄州的商業繁盛,物阜民豐;青巖的地形複雜,廣佈夷狄之族。羥人善戰,民風剽悍。
滄州的中心被稱爲中土世界。江湖的兩大勢力——天涯海閣,玉虛宮。隔三差五互相沖到對方的地盤砍幾刀,誰也不能滅了誰,誰也不能過得舒坦。
此處事滄州的鳳陽,鳳凰山莊,經營各種織坊,茶莊,櫃坊,飛錢,酒館……是雄霸商界的龍頭老大。而玉虛宮與鳳凰山莊有很深的淵源,雙方在多年前就結爲同盟,名正言順地相互利用。
莊主鳳舒研,有名的資深風liu公子,如今老了,只好意思在家裡風liu風liu。嫡子鳳丹青,文才武略,經商上也是遊刃有餘,是當世聞名的翩翩佳公子,無數少女們春夢的對象。
而我在這裡,不過十七歲上下,長相平凡無奇。唯一值得贊一下的,就是近乎完美比例的身材和剔透如玉的皮膚。只可惜身高只撐死有175。想當年我沒穿的時候有183啊,憑空矮了一截,太不爽了……
實在是矛盾的身體,絕色的身體配上一張茫茫人海大衆臉。而且背脊的線條筆直而優雅,一看便知不是習慣勞作的人。而這原身的來歷,卻實在無可究起。只知道是有一天凌姑娘帶回來的。
心理落差,當然,是有的。畢竟前世的我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現在由個使喚人的,變成了個被使喚的。每天要聞雞起舞,戴月而歸。還真是符合了我的名字,戴月行。不過,從小我就隨遇而安慣了。無論在哪裡,只要有吃有喝,都能整天活蹦亂跳的。畢竟人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就那句哲理無比的話:人生就象囧囧,不能抗拒,那就好好享受。所以幾天後就適應這裡的生活。
凌姑娘幾乎沒把我當下人,只派些小事給我,不是置辦些首飾,挑選些香料,就是備辦膳食。而我整天在這宮殿般的大宅裡遊山玩水,和僕役小廝們打成一片,一起湊一桌打個麻將,鬥個地主的,倒也很愜意。
“阿戴,去洗澡了,一起吧!”
張三挽着褲腳,拍拍我的肩膀。由於嫌我的名字太雅,平日裡就被暱稱成阿戴。哎,阿戴,阿呆。算了算了,他們叫得樂我就高興了,名字嘛,反正是別人用的……
我乾笑,“我不去了,你快去吧。”
“你這傢伙,這麼不愛乾淨。”張三搖搖頭,甩着毛巾拽呀拽得走遠了。
記得當年有人說,古代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時,結婚時,見耶穌時。
放屁啊,我現在要義正詞嚴替古代人澄清:三日一洗頭,五日一沐浴。每七天有固定洗澡日,每日洗臉洗腳。
不過,自從我在所謂的“混堂”,也就是澡堂,看到了滿池飄着塊狀油污,以及各色不明物體的水後,並且,還有下餃子一般奮不顧身跳進“水”中的大老爺們後,我發誓這輩子就算臭死也不要在這裡噁心死。
雖然我沒有潔癖,但是……絕對不能容忍垂到膝蓋的頭髮黏成條狀。就像頂了一頭意大利麪……
找地兒洗澡,我有高招。
嵇管家。穩重老成,非常符合儒家中庸標準。
仗着自己嘴巴甜,辦事得體,我很快巴結上了他。他對我也是照顧有加,就差認我當個幹侄子。
吃飯時,準確無誤在單坐上找到他,趁機擠到他旁邊。
“嵇叔,給我找個地方洗澡吧。”我拽拽他袖子,眼睛眨巴眨巴。
大叔嘆氣,“你又洗。上一次用三太太的浴室,差點把你當姦夫打死,這麼快就忘了疼了?”
我瞪眼,“總不能怕疼就不洗澡啊,”我拽拽頸間的髮絲,“看看,都可以榨出油了。”
老頭知道拗不過我,於是作一休狀思考了一會,然後說:“夫人們的房間可不敢再讓你去了,這樣,翔丹園有一個池子,我把人支走,你就湊合在那洗吧。”
我奸計得逞似裂嘴,衝他飛吻一下,衝向我心愛的浴盆。
所謂的翔丹園,在山莊的東南處。我一路大廳摸爬滾打總算找到了那個浴盆。
抱着一堆洗浴用品的我,在看到浴盆時,迅速冷凍住。秋風拂面而過……
原來是個池塘。
嘆氣。老頭子耍我。也罷也罷,好歹是乾淨的水。
把香料,盛着類似於肥皂(似乎是鯨魚油做的,從凌姑娘那裡訛詐來的)的小瓶子在岸邊放了一排。開始囧囧服。
月亮升起來,光線是涼的。如一株特別的植物,妖嬈的根系將大地纏繞。
腳探進池水。
娘啊。雖然不太熱,但居然是溫的。溫泉?我服了。世界真奇妙。
小興奮得整個跳進溫溫的水中。池水清澈無比,水下,光線變成一塊塊斑點,落在白玉色的手臂上,整個人似乎在水色,月光中變得晶瑩剔透。
從水下浮上來,甩甩頭髮。
不是我說,這人的手腳長的實在太漂亮了。勻稱,纖瘦,線條流暢。如果他在孃胎裡時,把長手腳的精力分出來一點長臉上,肯定是國色天香了。
奇怪,爲什麼我說的是國色天香,而不是玉樹臨風?
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開始往頭髮上倒浴液。淡淡的幽香瀰漫開來。
“你把我的池子弄髒了。”
我大驚。居然有人,說話還這麼臭屁。尋找聲音來源,發現高大建築的yin影下,一人倚柱而立。
這個時間,獨自出現。大概是這園子裡的下人。
“這裡又沒插着牌子說不能洗澡,”我哼一聲,坐上池邊,披上單衣,“就算插了,我也照洗。”
那人似乎笑了笑,“爲什麼不去‘混堂’,在這裡洗萬一被抓住,有你受的。”
“我身材太好,怕你們看得自慚形穢。再說,我舅舅就是管家,我怕誰呀我。”嵇叔啊,我給你連提這麼多級,你可得好好謝謝我,白撿這麼個出類拔萃的大侄子。
“哦?你是嵇管家的侄子?”語氣中滿是懷疑。
我翻了個白眼,糾纏這種問題太無聊了。於是沒有理他,用一根梅花結的繩繫住頭髮。
從水裡站起,帶起無數閃着銀光的水花,露出筆直修長的腿。
那人似乎還站在原地,默無聲息看着我。
“大哥,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啊?閒着沒事幹?”
短暫的沉默,然後是一聲悠悠嘆息,“是很無聊。”
聲音裡是沉澱的幾乎平靜了的寂寞。我於是就心軟下來。
“那我陪你聊聊天吧。”重新坐到岸邊,把腳泡進溫水裡,慢慢撩着水花。
“我給你出個題吧。”
那人似乎也坐了下來,但仍然隱藏在黑暗中。
“用男他,女她,我,和愛,這四個字來組成一個句子。”
yin影裡的人似乎思考了一會,終於淡淡說,“不知道。”
哈哈,意料之中,“答案是,‘男他愛女她’。”
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那我呢?”
我於是嘆了口氣,很無辜告訴他,“你被甩了……”
一陣靜默。我似乎聽到劍拔弩張的聲音。這兄弟火氣不小。
“好了好了。我走了,再不走要有人來了。”我跳起來,收拾東西。走出幾步,忽然那人問,“你叫什麼。”
我匆忙中回眸,“戴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