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木筏還在往下滑，猛地看到了東北虎。
方纔驚喜之情，一下子憋住，大氣都不敢出的。
雖然在動物園裡面見過老虎，也知道武松十八碗醉酒過景陽岡的時候，用一根棍子和一雙拳頭打死了吊睛大蟲老虎的。
但眼前的老虎不是籠子裡面，而是野生的。
淡黃色的毛髮，背上橫着黃黑色的條紋，尾巴還在晃動，它趴在地上，應該有三百公斤上下，前額數道黑色橫條紋，中間條紋串通，正是一個“王”字。
絕對是林野王者，傲世山林的至高統治者。
只是因爲人類的參與進來，它們的數量急劇降低了。
金小賢踩住了木筏，直接將步槍端了起來，轉瞬就要開槍。我站起來一腳將金小賢給踢開了。
長白山東北虎是國家保護動物，這個虎種全世界也就五百條，而中國長白山區裡面，也就只有二十多隻。
要是現在又打死一隻，那就不划算了。
金小賢不解地叫道，手上的步槍時刻對轉了東北虎的腦袋，只要它撲過來，隨時一槍給斃掉。
對於我們三人的出現，東北虎盤在白雪上，偶爾轉動腦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郭七七問道：“蕭棋，你說他是不是剛剛吃飽啊？”
我看了兩眼，東北虎的鼻子動了動，朝我看了一眼，又看到遠方，我觀察了一會纔回答：“我也想不清楚。”
我也把步槍解下來，將保險栓給解開了，隨即小聲地詢問金小賢，能不能繞開老虎，咱們從別的小路上山。
金小賢走了旁一塊石頭上，高高地看了兩眼，折回來說道：“沒有路，但是後面似乎有一間石屋了。”
石屋，老虎，我心想這下有意思了。
看來這老虎不是純野生的，應該是有人收復了的。
我想到這裡，將步槍收了起來，道：“咱們走過去。”郭七七詫異道：“那可是老虎啊，跳過來直接將人撕碎了。”
我道：“咱們走近一點再喊兩句。”
郭七七還是有些害怕：“這老虎不會平白無故守在上山的路上，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裡的，既然前面有石屋了，說明有人住在這裡了，老虎可能是給那人看着上山峰道路的。”
郭七七這才點點頭，嘴巴嘟着，臉蛋紅撲撲，很是小心地看着眼前的老虎。這個神情和兩年前，我和她一起見到那隻該死的殭屍一樣，那時候我們還年輕。
不過還好，現在的我們還很年輕。
我和金小賢走在前面，一左一右，郭七七跟在身後，踩着積雪，沙沙地作響。
我的手心也在冒汗，將手放在口袋裡面，暗暗地拉了一個雷子。
老虎雖然有人馴養，但畢竟也是老虎，不是一條狗，也不是一隻貓。
走到距離老虎還有六米的時候，我停住了步伐。
猛人金小賢很是急促了，手不斷在動。
老虎原本就睡在雪地上的，隨即站了起來，全身的毛髮分外閃亮，眼珠子怒睜，露出了牙齒，張開了嘴巴朝我叫了一聲。
身邊的兩個松樹上，積雪也被震落。真是虎嘯震山林！
金小賢端起來槍就動手，我伸手一推，子彈打偏，落在了樹上了。我罵道：“傻狍子，呆一邊去。”我把金小賢喝了下去。
老虎對於步槍的聲音好似熟悉了，原本不準備發怒的，被子彈給激怒了。
我擔心它直接就撲過來，連忙畢恭畢敬給他鞠躬，道：“虎哥，你息怒。我們不是盜獵者，我來這裡是爲了上山看一看風景的，對您沒有半點冒犯之意的。”
我說了這麼多，老虎肯定是一句話都聽不懂的。
但最主要的是表現出真摯的情愫出來。我說完這些話，用往前面走了兩步，七七的一顆心都懸了起來。
而金小賢再一次被我給折服了，蜈蚣小蟲可以對付，沒想到我連老虎都不怕。
走了兩步，一陣山谷風吹來，猛地就把老虎身上的毛髮吹起來。
我隨即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看着老虎的眼睛。
老虎有着一種天然的氣勢，這種王者雄風是山林給予它，是山神給予它的。
從蟲術上講，這種天然的氣勢，是一種先天的氣，根本不需要去鍛鍊。我要在一瞬間和它達成和解，只有兩個辦法，就是氣勢上面強過它，第二個當然是將它按倒在地上，伸手拍打它的臉，問一句“服不服，不服氣我削你！”
當然，我現在不至於跳上去和一隻三百公斤六百斤的老虎打架的，有損我五行蟲師的身份，再說了也不划算的。
我要是咬掉了一條腿，落下殘廢也不好的。
老虎的眼珠子很大，又張開了嘴巴，露出上下四顆虎牙，一條長長的猩紅舌頭卷着。
我猛地一喝：“快去把你的主人給喊來……”我怒火沖天地喝了一聲，老虎猛一哆嗦，身子往後面一退，轉身就往山後的石屋跑去了。
我的手心和額頭都是汗水，差點一口老血給吐出來了，要鎮住一隻猛虎，的確是不容易，
金小賢走過來，伸出大拇指，看樣子是徹底服氣了。
收得了蜈蚣，鎮得住猛虎，絕對是山中的高手。
沒等金小賢贊完，我轉身就跑了起來，順便把金小賢的獵槍給奪了。
七七也轉身跑了起來，金小賢臉色變得烏青，腳底擦油，跑得更快，一下子就超過我們了。
我罵道：“你這狍子跑得很快。”
又不能開槍，又不能硬拼，實在是不跑不行。
金小賢技能很全，扒着上了一個大松樹，動作很快。我將郭七七扶住，讓她另外一棵大松樹，等她上到三米高的樹杈處，我也趕緊爬了上去。
那隻被我嚇到的東北虎，並沒有把主人喊來，而是喊了幾個兄弟過來。
就完全跟小時候打架，輸了之後回去勾兩個人接着再打的一樣。
不過虎哥叫的兄弟比較飆，也是三隻老虎，清一色的體型，清一色的身板，四隻東北虎前前後後殺氣騰騰地走了過來。
我又把郭七七往大松樹上面再送了兩米，自己站在三米高的樹梢上。這虎哥帶來的兄弟，很明顯是找我算賬的，大有你欺負我的兄弟，我讓你好看的態勢，丟兩條胳膊下來，我就放了你。
金小賢的動作比猴子還要靈活，竟然快爬到松樹的尖尖上面去了，晃悠悠地看着我，喊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詞彙，神情極度誇張，一改冷峻的作風。
郭七七不安地說道：“蕭棋，你說老虎會上樹嗎？”
我笑道：“七七，我跟你講個故事吧。以前老虎拜在貓的門下學藝，貓把畢生的本領，比如捕殺，比如跳躍等等絕招教授給老虎之後，當時就留了一個心眼，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最後老虎學藝成功後，就要吃掉貓，這個時候，貓的絕技上樹就派上用場了。”
郭七七笑了笑，道：“你是說，貓會上樹，沒有教老虎，所以老虎不會上學。”
我點點頭，心想，七七還是很聰明。
這個故事我從小就聽過，我想老故事是不會騙我的，貓可以上樹，老虎肯定不會上樹的。
金小賢又開始恩恩地喊着。我心想，難道我看錯他了，這麼沒城府。
虎哥帶着三兄弟圍了過來，在原地打轉。我說道：“是吧，我說老虎不會上樹的……貓纔會……”
這話沒說完，我的臉色就變了。我這才明白金小賢到底在叫什麼了，他只不過是想告訴我，貓可以上樹，一部分老虎也是會上樹的。
這不，我底下的虎哥和兄弟們已經有一隻開始往上爬了，經過那麼一陣亂轉，我已經認不出虎哥到底是哪一隻了。
四兄弟長得太像了，一模一樣。
郭七七的神情也變了，給我騰出了位置，我得意上到了一個樹杈上，和七七排在一起。
我說道：“虎哥，我就是嚇了你一跳，沒必要趕盡殺絕吧，把我往絕路上逼吧，狗急了……人急了也會跳牆的……”
郭七七抿嘴笑了笑，道：“蕭棋，你不是說老虎不會爬樹的嗎？現在好，一個個爬得可開心的。”話裡面帶着一絲埋怨。
郭七七埋怨完之後，將揹着的步槍給解了下來，道：“咱們開不槍！”
我一把扒在松樹主幹上，一手拉住了七七，她得以雙手將步槍舉起，這老虎雖然強悍，但是在現代化武器面前，還是經不住一擊的。
我實在是不忍心將四隻虎哥給打死，得罪長白山山神，這種靈性的物種，很可能因爲我的殺戮而走向滅絕。
我道：“我再喊兩句。”
“誰家的虎哥，帶回去，不然我們真的開要開槍了。”我用盡了力氣大聲喊道。
就在我們準備開槍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底氣十足，大聲喊道：“槍下留虎。”
忽地看見一個人在雪地裡面跑得飛快，正朝我們這邊而來。
我送了一口氣，看來是虎哥的主人來了。
上樹的虎哥從樹梢上跳了下去，四隻虎哥前後站立，迎接主人的歸來。來人戴着一頂厚厚的帽子，臉上泛着黑紅，年紀應該不小了，身材高大，衣服都是狍子皮做成的，很像是山林之中的老獵戶。
來人道：“你們下來吧，它們不會害你們了？”來人在四虎的額頭上面摸了摸，四隻老虎都安安分分地睡在了雪地上，好像又把我個忘記了。
我猶豫了一下，從樹上面下來，又把郭七七給接了下來。
來人看了看我們戴着的槍支，道：“方纔聽到槍聲，我心想要壞事了，等我趕來，沒想到你們爬上了松樹，並沒有害了這四隻東北虎，看來你們不是壞人。”
喵喵喵……小雪忽地叫了兩聲，原本睡在地上的虎哥們，又站了起來，朝我懷中看來。
來人能夠馴養東北虎，加上說話的氣息和奔跑的速度，一定不是弱手，和他目光一對上，我就明白，這樣可能也是個蟲師。
我相信，他也看出了我的身份。
我不說假話，道：“大叔，我來這裡，不是爲了盜獵，也不是爲了採人蔘，我來這裡是要找一個人。”
來人爽朗地說道：“我相信你，先到我屋裡面休息，喝點熱茶再說。”
我點點頭，轉身對金小賢喊道，讓他下來，這小子猶豫半天才下來，全身肌肉緊緊繃住，警惕地看着老虎。
走了十多分鐘，到了石屋裡面。
“我叫虎王，這裡是我的家。”來人介紹了自己，他將竹筐放了下來，裡面放了不少絳珠草，還有一些草藥。
“我叫蕭棋，和狗爺是好朋友，鼠王便是我的師公。”我介紹道。
虎王點點頭道：“好了，好了，原來是故人的朋友。你來了就好，你可知道我爲什麼採了那麼多草藥嗎？”
我搖搖頭不解。
虎王道：“有人打傷了我的老虎，上了我屋後的高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