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度月道:“我也中了奇毒,非死不可,但我有三粒延續性命的解藥,可能比兩位多活一日,其實,只要多活上一個時辰就夠了。”
柳鳳閣道:“爲什麼?”
凌度月道:“我要看到你們兩個人死了,我才能放心地死。”
柳鳳閣笑一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有一件事,對你凌少兄有些不利?”
凌度月道:“什麼事?”
柳鳳閣道:“楊非子和我都是知藥用毒的高手,但你凌少兄,對此道,卻是一竅不通。”
凌度月道:“這個,這個……”
柳鳳閣道:“所以,在下希望凌少兄能和我柳某人合作。”
凌度月道:“說說看,如何一個合作之法。”
柳鳳閣道:“自然不會要你凌少兄吃虧了……”
凌度月接道:“咱們不能含含糊糊,需得把事情講得一清二楚才行。”
柳鳳閣低聲道:“楊非子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只要咱們能把握他的缺點,就可以迫他交出解藥了。”
凌度月道:“什麼缺點?”
柳鳳閣道:“他很怕死。”
凌度月道:“這一項缺點果然是人人都有,只是輕重不同而已。”
柳鳳閣道:“楊非子是屬於很重的一類人,我料他多則四個時辰,少則兩個時辰必然會再來此地,合咱們兩人之力,迫他交出解藥,只要利刃能指向他的要害,他就會交出解毒之藥。”
凌度月道:“楊非子很狡猾,他會把解藥帶在身上嗎?”
柳鳳閣道:“別忘了,我也是用毒藥的高手,只是不爲天下人知罷了,只要他能說出藥方子,我就可想出解藥。”
凌度月道:“在下想不出,這件事對我有什麼好處?”
柳鳳閣道:“楊非子如在你兵刃逼迫之下,我以解藥和你交換……”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和楊非子之間,如若是江湖兩大害,那楊非子恐怕要比柳某人還爲害大些。”
凌度月暗暗忖道:你柳鳳閣的陰險,只怕不在那楊非子之下,如若我凌某人一定要死,也得先把你們兩個人全都除去,那也算死得瞑目了。
心中念轉,點頭一笑,道:“好!就算這樣,你大東主雖非好人,但那楊非子比你還要壞一些。”
柳鳳閣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如若凌少兄,必需在楊非子和我之間,找一個合作的人,兄弟比楊非子可靠多了。”
凌度月心中暗道:這頭狡猾的老狐狸,不知肚子裡還有些什麼主意,我得再套他幾句話出來。
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大東主說的是,但楊非子交出瞭解藥之後,你大東主療好了傷勢……”
柳鳳閣接道:“你也一次取得了真正的解藥。”
凌度月道:“以後呢?”
柳鳳閣道:“我有一筆很豐富的酬謝,希望你凌少兄攜美遠走。”
凌度月呆了一呆,道:“攜美遠走?”
柳鳳閣道:“是!”
凌度月道:“什麼人?”
柳鳳閣道:“柳若梅,她嬌媚秀麗,不在她母親之下,唯一的缺憾,是沒有她母親那樣一雙小腳。”
凌度月笑一笑,道:“三夫人呢?”
柳鳳閣嘆口氣,道:“我們大伯和弟妹之間,只怕還有一點麻煩,不過,我不想和她再鬥下去,我準備把柳家的財富,分她一半……”
凌度月接道:“你真能分她一半嗎?”
柳鳳閣道:“爲什麼不能,她精明能幹,武功又高明得很,可惜的是,我竟然未能早發現她這一身能耐,如果早日發現,也早就把柳家的這副擔子分給她擔負一些了。”
凌度月嘆口氣,道:“大東主,關於你們柳家族人,我一直有一點想不明白……”
柳鳳閣道:“哪一方面?”
凌度月道:“柳家富可敵國,爲什麼竟甘願捲入了江湖恩怨之中?”
柳鳳閣道:“也正因爲我們太富有了,引起了無數江湖人物的覬覦,他們想盡了辦法,希望計劃奪我的財富,柳家人爲了自保,不得不學武功,不能不請江湖人作護院保鏢,這一來,就和江湖人結合一起,也不自覺地捲入了江湖的恩怨之中……”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自然,捲入江湖恩怨漩渦,也不是我這一代開始,柳家與江湖中人來往,已然三十餘年。”
凌度月道:“看來你們這個家族,人數雖不多,但卻是複雜得很。”
柳鳳閣道:“凌少兄的意思是……”
凌度月接道:“在下覺着那三夫人的一身武功足可和你們這些江湖一流高手比美,爲什麼竟然保不住柳三郎的性命?”
柳鳳閣道:“唉,這件事談起來,確也有很多難解之處,舍弟死的太冤。”
柳鳳閣道:“箇中內情,不能不叫人懷疑,但我又想不出她爲什麼要加害三郎。”
凌度月道:“唉,果真如此,三夫人也是一位心有所圖的人了。”
柳鳳閣道:“所以,在下覺着三夫人決不會和我善罷干休,除非她能滿意了白己的收穫。”
凌度月道:“你如認爲她是謀害親夫的兇手,你身爲哥哥,爲什麼不替兄弟報仇。”
柳鳳閣苦笑一下,道:“我報得了嗎?一個楊非子已使我手忙腳亂,再加上我那三弟妹,我如何能夠應付?”
凌度月道:“大東主,爲什麼不把區區算上呢?”
柳鳳閣道:“唉!你凌少兄俠士情懷,大約不會乘人之危吧?”
凌度月道:“很難說啊!”
柳鳳閣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你凌少兄也有對付我的用心了。”
凌度月冷然一笑道:“柳大東主,我對你們柳家的人認識不多,也不會生出貪圖你們柳家的財富之心,但我覺着你是個很陰險惡毒的人,留着你,對世間有害無益。”
柳鳳閣點點頭,道:“說的是啊!凌少兄這點年紀,能殺了天下第一富豪,足可以揚名江湖了。”
凌度月冷笑一聲,道:“大東主,凌某人倒是未存殺你揚名之心,只覺着爲世除害罷了。”
柳鳳閣道:“果然義仁行徑,豪氣干雲,但不知凌少兄要如何對待楊非子。”
凌度月道:“他中你蠱毒,必死無疑,你一死天下再也無人能療治他的傷勢了。”
柳鳳閣道:“不錯,我一死他也得毒發而死,用不着再殺他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不知凌少兄準備如何對付我那三弟妹。”
凌度月道:“這個,在下還未想到。”
柳鳳閣道:“好男不跟女鬥,我那三弟妹大約也早已看中了這一點,所以,纔來個逐虎吞狼的計劃。”
長長嘆口氣,接道:“殺了在下之後,凌少俠也將毒發而死的事,不知凌少兄想到了沒有?”
凌度月道:“想到了。”
柳鳳閣道:“但你還是要殺我?”
凌度月道:“是的,在下覺着,留你這等人活在世上,不但江湖上沒有平靜之日,就算官府中人,也可能全在你操縱之下,你的銀子多了,配合你這一身武功,和陰沉心計,什麼事你都能作得出來了。”
柳鳳閣道:“這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了,我柳某人原想說服你凌少兄助我一臂之力,想不到反而招來了殺身之禍,不過……”
故意住口不言。
凌度月暗中一提氣,道:“不過什麼?用不着再賣關子了,在下心意已決,趁我還有能力出手之時殺了你。”
“唉!凌少兄,你如覺着我是個很陰險多智的人,就應想到我不會如此的大意,我敢引你到此,又讓你知道了很多的事,就有把握使凌少俠不敢輕舉妄動。”
凌度月笑一笑,道:“因爲我殺了你也會毒發而死……”
柳鳳閣道:“這只是原因之一,像你凌少兄這等少不更事的人,有時衝動起來,死亡也未能使你屈服……”
凌度月接道:“千古艱難唯一死,除了死亡之外,你還有什和辦法能威協我。”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有!”
凌度月回目望去,只見楊非子不知何時已到廳門口處。
淡淡一笑,道:“你要阻我殺死柳鳳閣。”
楊非子道:“不錯,在下和柳兄聯手,足可對付你的無形劍,凌兄不信,何妨一試?”
凌度月道:“你來了多久了?”
楊非子道:“我一直沒有離開。”
凌度月道:“哦!你躲在哪裡?”
楊非子道:“廳外的屋檐之下。”
凌度月道:“那麼,我和柳鳳閣的談話,你都聽到了?”
楊非子道:“不錯,聽到了。”
凌度月道:“柳鳳閣要殺你,而且還想說動在下和他聯手。”
楊非子道:“在下聽得很清楚,你沒有答應他。”
凌度月道:“你既然知道了,爲什麼還要幫他?”
楊非子道:“因爲柳兄有一句話說得很對。”
凌度月道:“什麼話?”
楊非子道:“你少不更事,不知利害任性施爲,算起來比那柳鳳閣還要可怕。”
凌度月冷哼一聲,道:“在下答允和柳鳳閣聯手對付你呢?”
楊非子道:“那在下就不會進來了。”
凌度月年輕氣盛,楊非子幾句話激起了胸中怒火,冷笑一聲,道:“兩位何妨聯手一試。”
突然欺身而上,一掌劈了過去。
楊非子身形閃動,揮掌還擊。
柳鳳閣緩緩向前逼近了兩步,全神貫注兩人搏鬥的情勢,但卻沒有出手相助。
這楊非子不但醫道絕世,而且武功高強得很,拳掌變化,奇厲詭異,任凌度月攻勢猛烈,但都被他化解開去。
片刻工夫,兩人已搏鬥了五百招左右,但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凌度月打得暗暗驚心,忖道:這人武功如此高強,看來不施展無形劍,只怕是很難勝他了。
心中念轉,右手突然揮出,擊向前胸。
這一掌,勢道強猛,帶起了一股呼嘯的掌風。
楊非子冷哼一聲,竟然不肯退避,右手拍出,硬接掌勢,雙方掌勢將要接觸之時,凌度月的右袖內,突然飛出一道金芒,只一閃,繞上了楊非子的脖子。
金芒如電,一閃而逝,很快地重又回到了凌度月的袖內。
楊非子身子一顫,竟未倒下。
凌度月運起八成內力的劍氣,竟然未能把楊非子立斃劍下,不禁一呆。
就在他一怔神間,手腳略緩,反被楊非子的掌勢擊中。
蓬然輕震中,凌度月身不由已地後退了五步。
柳鳳閣右手一探,五指向凌度月的右肩上抓去。
這一掌雖然不輕,但凌度月還能保持着清醒,疾快地一個翻身,避開了柳鳳閣的五指。
柳鳳閣一抓落空,左手五指,又迅如電火一般,抓了過去,凌度月又閃避開去。
他雙手交互應變,幻起了半天都是掌風、指影。
凌度月眼看室中已然無法避開,但大門口處,卻站着楊非子。
就在他打量形勢,心神微分之際,突覺右肩一緊,肩頭被人拿住。
柳鳳閣哈哈一笑,道:“好小子,果然是利害得很啊!”
凌度月還想掙扎,但卻被柳鳳閣一收右手五指,頓覺全身勁力頓失,全身難再掙動。
楊非子長長吁一口氣,道:“還是柳兄高明啊!”
柳鳳閣道:“好說,好說,如非楊兄先和他搏殺很久,耗去他不少真力兄弟怎能奏功呢。”
楊非子道:“哪裡,哪裡,兄弟是敗軍之將,豈足言勇。”
一面說話,一面人卻緩步向柳鳳閣身前欺去。
柳鳳閣是何等精明人物,眼睛裡豈會讓別人揉進砂子。
楊非子停下了腳步,道:“柳兄的意思呢?”
柳鳳閣道:“兄弟,準備先把小子關起來,再作道理。”
楊非子道:“如論這小子的才能,殺了未免是可惜的很,不過,縱虎歸山,以爲後患,這一點柳兄是否想到?”
柳鳳閣道:“楊兄的意思,可是要此刻把他一下殺了。”
楊非子道:“一下子殺了,那自然是上上大吉的妙法,至少也該先破了他的真氣,毀了他的武功。”
柳鳳閣微微一笑。
楊非子道:“毀去他武功,和殺了他有何不同?柳兄的意思是留下他了?”
柳鳳閣道:“兄弟正是此意,放眼當今之世,能和凌度月動手一戰的,確然不多,以你楊兄武功之高,如是憑仗真實武功,只怕也未必是他之敵。”
楊非子道:“兄弟不成,但你柳兄呢?”
柳鳳閣道:“一招一式的硬拼下去,兄弟也難敵。”
楊非子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還要留着他呢?”
柳鳳閣道:“這樣一個人才,殺了豈不可惜……”
楊非子冷冷接道:“你不殺他,總有一天他會殺了你。”
柳鳳閣道:“兄弟有一種手段,只怕還未爲楊兄所知。”
楊非子道:“現在請教如何?”
柳鳳閣道:“兄弟可以奉告。”
楊非子道:“願聆高見。”
柳鳳閣道:“兄弟想把這位凌度月,變成兄弟手下一位殺手,以他武功之強,可當天下第一殺手了。”
楊非子道:“柳兄,這小子智慧過人,只怕不是一般法術所能控制。”
柳鳳閣微微一笑,道:“這個,兄弟自有辦法,不勞楊兄費心。”
楊非子突然又向前欺近了一步,道:“柳兄,可要兄弟助你一臂之力。”
柳鳳閣身子一轉,冷冷說道:“楊兄,請後退三步,如是兄弟心有防範,你殺死凌度月的機會不大。”
一下子叫穿了,楊非子不禁臉上一熱。
這時,凌度月的神智還很清醒,雖然他穴道受制,無法掙動。
只見他圓睜雙目中,射出憤怒的火焰,直逼在楊非子的臉上。
楊非子心頭駭然,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
他忽然想到,如若柳鳳閣忽然放了凌度月,兩人合手,對付自己,三五十合內,就可以取了自己的性命了。
柳鳳閣哈哈一笑道:“楊兄,看來咱們是註定要合作了。”
楊非子輕輕咳了一聲,道:“是啊!楊兄咱們和凌度月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咱們能夠認事實……”
突然橫移三步,到了一張木案前面,把一個玉瓶放在了木案之上,接道:“目下的形勢,似乎是你柳兄強一些,所以,兄弟先交出解藥。”
柳鳳閣望了那玉瓶一眼,道:“楊兄,玉瓶中有幾天解藥。”
楊非子道:“三日一粒,共有半月之量。”
柳鳳閣道:“楊兄準備問兄弟要幾次藥份呢?”
楊非子道:“楊兄自作主意吧!三次藥量不少,五次藥量也成。”
柳鳳閣道:“很抱歉的是,兄弟準備的藥份,都是三次的用一,但有三次藥量,也足夠楊兄考慮之用了。”
楊非子道:“柳兄說的是,但不知藥物現在何處?”
柳鳳閣微微一笑道:“楊兄,請回頭,在木門上,第二道橫木閂所在找一下。”
楊非子依言行動,果然在第二道木閂的橫上,找到了一個小的玉瓶。
打開瓶塞一看,裡面有三粒藥物。
合上瓶塞,楊非子淡淡一笑,道:“看來柳兄早有安排了。”
柳鳳閣道:“誇獎,誇獎,兄弟進退之序,一直在算計之中。”
楊非子點點頭,道:“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兄弟一向自負才慧精密,但和你柳兄一比,那還差上一截了。”
柳鳳閣道:“人和人之間,無法作比,這一點楊兄也不用難過。”
楊非子一抱拳,道:“兄弟告辭了。”
柳鳳閣道:“恕我不送,楊兄考慮上幾天之後,再作決定不遲。”
楊非子道:“多則三日,也許會更快一些。”
柳鳳閣道:“柳某人敬候佳音。”
楊非子人行出了廳門外面之後,突然又回過頭,道:“柳兄,兄弟還想請教一事。”
柳鳳閣道:“請說。”
楊非子道:“三夫人是否也和你暗中合作。”
柳鳳閣微微一怔之後,立刻放下臉,笑道:“這一點,兄弟不便奉告,楊兄乃是大才人物,何不猜上一猜。”
楊非子道:“兄弟討教了。”轉身大步而去。
目睹楊非子離去之後,柳鳳閣才沉聲喝道:“都出來吧!”
但見人影晃動,側室之中,突然出現了八個人來。
這八人各執寶劍,四男四女。
這時,凌度月的神志還很清明,只是不能舉動而已。
眼看八人出現,冷笑一聲,道:“看來你比那楊非子還利害了,這裡竟還有一支伏兵。”
柳鳳閣揮手點了凌度月身上三處穴道,把他放在一張木椅之上,才一揮手,道:“你們去查看一下,楊非子是否還在附近,一個時辰之內,任何人都不準接近這座大廳。”
四男四女,應聲而去。
柳鳳閣伸手取過了楊非子木案上的玉瓶,打開瓶塞,倒出了兩粒解藥,託在掌心上嗅了一陣,又放了回去。
目光轉註到凌度月的身上,緩緩說道:“凌兄弟,這廳中真真正正只有咱們兩個人,希望你回答在下幾句真話。”
凌度月道:“我如不肯回答呢?”
柳鳳閣道:“那又何苦呢,因爲我用毒之能,決不在楊非子之下。”
凌度月道:“你要用一種藥物,使我神智迷亂,作爲你的殺手。”
柳鳳閣道:“是的,確有那種藥物,但我不想施用那種手段對付你,所以才和你商量一下。”
凌度月一面暗中運氣,設法解穴,口中卻緩緩說道:“你要和我商量一下,但不知有什麼好商量的地方?我穴道受制,任你擺佈,不論什麼藥物,都可以對我施用,實在用不着和在下商量了。”
柳鳳閣嘆口氣,道:“這一點凌少兄有所不知,雖然那藥物能使你神智迷亂,永遠受主人之力行事,變成一個無知無覺的殺手。”
柳鳳閣繼續道:“而且,絕對會效忠他的主人,但可惜,他也變成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
凌度月道:“那豈不是趁你柳大東主的心願嗎?”
柳鳳閣道:“你又錯了,那做法有兩個很大的缺點,第一是,使你的才慧迷失,在一種固定而簡單的命令之下行動,固然可以使你永無叛離之心,但卻糟蹋了你這份才慧,而且,在毒藥的傷害下,你的武功也會逐漸減輕,凌少兄,和第一流的高手對陣,智慧往往是決定勝負的重大原因,如果把你凌少兄的神智,迷亂於毒藥之下,那豈不是一樁大大的恨事,因爲,你凌少兄這樣的人才,世間究竟不多。”
凌度月暗暗吐一口氣,忖道: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頭,如若保住清明神志,武功未失,總有反擊的機會,倒也不用再堅持不屈了。
但聞柳鳳閣接道:“所以,我不但想保留你的清明的神智,而且,也使你武功在不斷的增進。”
凌度月道:“如若在下的神志不迷,會甘心作你的殺手嗎?”
柳鳳閣道:“所以,這要凌少兄的合作了。”
凌度月道:“你肯相信我嗎?”
柳鳳閣道:“如是咱們實在無法合作,在下也只有使你服用藥物了,凌少兄,如是志願作一具行屍走肉,在下也沒有法子幫忙了。”
凌度月道:“說說看!要在下如何和你合作?”
柳鳳閣道:“第一件事,凌少兄,先要把你拳掌的精奇之處,和無形劍的招法,先行述說出來,兄弟把他筆記下來,然後,再一一對證,求證完全,咱們算完成了第一步的合作。”
凌度月道:“原來你武功博雜,都是這樣得來的。”
柳鳳閣道:“這不過只是區區得到武林中奇技,密學的辦法之一。”
凌度月道:“在下可以拒絕嗎?”
柳鳳閣道:“可以,我柳某人沒有絕望之前,一向不會發作。”
凌度月道:“那就請說說第二步吧!”
柳鳳閣道:“求證過你沒有藏私,纔算完成了咱們初步合作,第二步,兄弟就在你頭頸之間,鎖上一個緬鋼精製的面具……”
凌度月接道:“像那位萬年虎一樣?”
柳鳳閣道:“不錯,那面具經過天下第一巧匠製成,內中藏有機密,除了原有鑰匙之外,無法打開。”
凌度月道:“就算戴着面具,也一樣可以逃亡天涯,設法找巧手名匠除去,只不過化費的時間多些而已。”
柳鳳閣笑一笑,道:“你沒有那樣的時間,那面具之中,有着構造精巧的彈簧、轉輪,十二個時辰之內,必需要經過復元的轉動……”
凌度月道:“不轉動又能如何?”
柳鳳閣道:“如不及時轉動,十二個時辰之後,那面具之內,會轉出四枚鋒厲的毒針,刺入頭內,那針頭都經過奇毒淬練,以後如何?大約不用再說了。”
凌度月道:“果然是很惡毒的佈置,所以,那萬年虎,只能爲你效命,卻不敢生出叛離之心。”
柳鳳閣道:“萬年虎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除他之外,還有幾位高明人物,也在那精奇的面具控制之下。”
凌度月道:“柳大東主,準備把在下變成一個什麼樣的形狀?”
柳鳳閣笑一笑,道:“在下只製造了這麼六個面具,如今,只餘下一具了,凌少兄的運氣好,那是一具人用的面具,自然,面具比不上你的英俊,但也不醜怪。”
凌度月道:“我想自己保有清明神智,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柳鳳閣道:“所以,你必需就範……”
語氣微微一頓,接道:“凌少兄,在下是一個講究效率的人,你是答應了,咱們就得馬上開始。”
凌度月心中暗道:“目下的情景,只有一個方法,拖一刻,是一刻了。”
這本是他心中之言,並未說出口來。
但聞柳鳳閣長長吁一口氣,道:“凌少兄,你可是無法決定了。”
凌度月道:“此事關係重大,在下希望能多考慮一下。”
柳鳳閣道:“這個,只怕是有些爲難了。”
凌度月嘆口氣,道:“如是柳大東主,覺着無法拖延下去,那隻好請便了,你準備如何對付在下,只管下手。”
柳鳳閣哈哈一笑,道:“凌少兄,想不到你處在這樣情景之下,仍然還如此倔強。”
只聽一陣呼喝,傳了過去,接着響起了兵刃撞擊之聲。
柳鳳閣道:“什麼人?”
但見人影一閃,三夫人衝入了廳中,手中執着一柄長劍,接道:“是我。”
夏秋蓮的身後,緊追着兩個執劍的男女。
柳鳳閣揮揮手,阻止了兩個執劍男女,冷冷說道:“你又來此作甚。”
夏秋蓮柳腰一扭,忽然間,欺近了八尺,微微一笑,道:“想來和大伯談談。”
柳鳳閣冷哼一聲,道:“退出去,兩個時辰之後再來。”
夏秋蓮目光一掠凌度月道:“大伯,弟妹請求一事,大伯答應了,我回頭就走!”
柳鳳閣道:“快說。”
夏秋蓮道:“我想把這個凌度月帶走……”
柳鳳閣道:“帶走?”
夏秋蓮道:“是的,大伯手下,人才濟濟,大約也用不着他了。”
柳鳳閣冷冷說道:“你是孀居身份的人,帶一個年輕少年,成何體統?”
夏秋蓮笑一笑,道:“大伯別誤會,要這位少年的不是弟妹。”
柳鳳閣道:“不是你,是什麼人?”
夏秋蓮道:“是你那位沒有爹的侄女兒,她和這位凌少俠,談得十分投機,我這作母親的實不忍太違揹她的心意,你知道,她已失去了父親,我們母女相依爲命……”
柳鳳閣冷冷喝道:“住口!”
夏秋蓮笑一笑,道:“大伯,你嚇不住我的,如是我害怕,也就不會來了。”
柳鳳閣道:“我也許低估了你……”
夏秋蓮接道:“是的!你已經見識過了,仍然低估我,第一次,你已經錯了,想不到還會錯第二次。”
柳鳳閣道:“無淪如何?我不相信你和凌度月之間,會有什麼密約。”
夏秋蓮道:“本來就沒有什麼。”
柳鳳閣道:“好!你既然不一定要凌度月,咱們就可以談談了。”
夏秋蓮道:“凌度月那樣寶貴嗎?”
柳鳳閣道:“談不上什麼寶貴,只不過,捉虎容易,放虎難。”
夏秋蓮笑一笑,道:“大伯之意,可是想用別的和弟妹交換了。”
柳鳳閣道:“我不願和你動手,也只有如此了。”
夏秋蓮道:“弟妹怎能如此不受擡舉,不過,問題在若梅身上。”
柳鳳閣道:“小丫頭,哪裡去了?”
夏秋蓮道:“她去見歐陽堡主……”
柳鳳閣吃了一驚,道:“她去找歐陽堡主了,這還得了?”
夏秋蓮道:“她擔心我救不出凌度月,所以去請人相助,目下開封府中,能夠幫助她解救凌度月的,除了綠竹堡歐陽堡主外,實也沒有他人。”
柳鳳閣冷笑一聲,道:“賢弟妹,有件事,你錯了?”
夏秋蓮道:“願聞高見。”
柳鳳閣道:“楊非子還可以行動。和人動手,你如是逼得無法選擇,我可能再與他聯手合作。”
夏秋蓮笑一笑,道:“大伯心中早已知曉,那楊非子的雄心壯圖,比弟妹尤過百倍,他想的是你柳家這一筆世無其匹的財富,一旦他有機會,必然會對你下手……”
柳鳳閣冷笑一聲,接道:“別忘了,我還控制着他的生死。”
夏秋蓮道:“你如要他合作,他必然會先提出要你交出解蠱之藥。”
柳鳳閣道:“你可是覺着我會給他解藥?”
夏秋蓮道:“他藥毒要一段時間才能發作,但楊非子如再叛離你,你立刻四面楚歌。”
柳鳳閣冷冷說道:“就算我一人之力,也可以抗拒你和楊非子聯手之力。”
夏秋蓮道:“別忘了,還有一位歐陽堡主……”
語聲一頓,說道:“弟妹還少說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柳鳳閣道:“快說出來。”
夏秋蓮道:“弟妹我的劍法很快,在我們目光相距五尺左右的距離中,你完全沒有殺死凌度月的機會。”
柳鳳閣道:“看不出啊!你竟然有着這樣的自信。”
夏秋蓮道:“剪花手,流星劍,本是出於一門的武功,弟妹不才既會剪花手,自然也會流星劍法了。”
柳鳳閣問道:“流星劍法的快速,天下聞名……”
夏秋蓮打斷了柳鳳閣未完之言,道:“現在,你是否已有了決定?”
柳鳳閣道:“三弟妹,咱們用不着再說假話了,何不談談咱們之間合作的事?”
夏秋蓮道:“可以,請說吧!”
柳鳳閣道:“放眼當今武林之世,咱們在收服了楊非子和凌度月之後,大概已沒有再是咱們敵手的人了?”
夏秋蓮道:“不錯。”
柳鳳閣道:“那是,咱們不但有着天下難及的財富,而且,還有統率天下江湖人的實力。”
夏秋蓮道:“大伯說的不錯,只是,弟妹我想不出,這有什麼好處,這些天下無出其右的勢力、財富,也無法換回你三弟的性命。”
柳鳳閣微微一笑,道:“一個人,到有錢有勢的境界中,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
夏秋蓮一顰秀眉兒,道:“你是說,由我……”
柳鳳閣接道:“是的!由你隨心所欲,我那三弟無福消受你這樣的美人,大伯我不能苦你一輩子。”
夏秋蓮淡淡一笑,道:“大伯,謝謝你的美意,替我想了這麼多。”
柳鳳閣道:“你應該感覺到,我不拒絕楊非子對你的求婚,就該知道,我這作大伯,是一位通權達變的人。”
夏秋蓮沉吟了一陣道:“細想大伯之言,說的也是……”
柳鳳閣笑一笑,道:“那你是答應了。”
夏秋蓮道:“答應了。”
柳鳳閣哈哈一笑道:“賢弟妹,你真是天下第一等識時務的女英雄。”
夏秋蓮道:“大體上,我答應了和大伯的合作,不過,弟妹還有一件小小的條件。”
柳鳳閣道:“條件?”
夏秋蓮道:“是的,對大伯的爲人,弟妹已有了不少的認識,所以,我不想再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柳鳳閣道:“說說看什麼條件?”
夏秋蓮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像大伯這等英雄豪傑,控制江湖之後,豈肯容小妹分庭抗禮。”
柳鳳閣道:“三弟妹是位女人,又是我的弟妹,小兄的心理上,對你有着很大的容忍,而且,咱們的利害一致……”
夏秋蓮接道:“最重要的是,小妹要擁有和你抗衡的實力。”
柳鳳閣道:“這個倒叫我這作大伯的有些爲難了。”
夏秋蓮道:“你不用爲難,你如真有和弟妹合作之意,就該給我一保證,讓我相信你出於真誠。”
柳鳳閣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自己設法收羅一部分人手,我想老三在世之日,收了不少武林高手,你不妨把他們召集起來。”
夏秋蓮道:“我想,你先把凌度月交給我,無形劍天下皆知,大伯肯把他撥入弟妹手下聽差,我纔會相信你的話。”
柳鳳閣沉思了半刻,道:“好吧,小兄先給他服用一種藥物,然後,交你帶走。”
一面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
夏秋蓮長劍一擡,指向了柳鳳閣,道:“大伯,不用了。”
她出劍奇快,一擡腕,劍尖已指向了柳鳳閣側胸三處大穴。
柳鳳閣感覺,劍尖上進出了寒森森的劍氣直逼過來。
這時,柳鳳閣才發覺了三弟妹真是一位不簡單的人物,手握長劍中,能透出陣陣劍氣,那證明她深厚的內功修養,已到能夠馭劍殺人的程度。
只見夏秋蓮淡淡一笑道:“大伯,你不該第三次再犯錯誤,現在,你只要開始運氣,我手中的長劍,就會豪不猶豫地刺入你前胸要穴,你這些年的苦苦策劃,都將付作東流,因爲一個人,不論他有如何的成就,死去之後,再也無法享受這些……”
柳鳳閣突然嘆息一聲,收起了手中的玉瓶,道:“三弟妹,想不到,我會栽在了你的手中。”
夏秋蓮道:“那是大伯太輕敵了……”
柳鳳閣冷冷接道:“最大的原因是楊非子和凌度月分去我太多的心神,使我無暇顧及到你。”
夏秋蓮道:“還有一個原因是,你這些心腹劍手,武功不齊,他們聯手合搏,也一樣無法阻擋我進入廳內,如若他們能夠攔住我動手十合,你就可以完成了你的心願,把凌度月變成一個屬下殺手。”
柳鳳閣道:“凌度月的無形劍雖然利害,但我未必怕他,你該明白,大伯是一位很謹慎的人,我有很多種佈置……”
夏秋蓮扭一下柳腰兒,腿未屈膝,腳未舉步,就憑那一股腰勁,身子又突然前進兩尺,劍尖的鋒芒抵上柳鳳閣的前胸之上。
這一扭之勢,不但欺身近敵,而且非常地動人,柳鳳閣那樣定力的人,也不禁一呆。
夏秋蓮嫣然一笑,道:“大伯,他是被你點了穴道嗎?”
柳鳳閣道:“不錯,正是被點了穴道。”
夏秋蓮道:“好,大伯請閉上雙目。”
柳鳳閣微微一怔,道:“閉上雙目?”
夏秋蓮劍尖微微移動,劍尖兒挑破柳鳳閣前胸的衣服,直刺肌膚。
柳鳳閣感覺肌肉上有些微輕疼,不禁一皺眉頭,道:“你……”
夏秋蓮冷冷地道:“我說出的話,就能做到,大伯,別要我真殺了你。”
柳鳳閣在利劍尖芒點中大穴之下,不得不屈服了,淡淡一笑,道:“三弟妹,說吧!我一向是識時務的人。”言罷閉上雙目。
夏秋蓮嬌軀側進,一指點中了柳鳳閣的穴道。
柳鳳閣嘆一口氣,道:“三弟妹,咱們可以再談談嗎?”
夏秋蓮道:“可以,不過,我希望你能出於真誠。”
凌度月突然接道:“三夫人,這柳鳳閣的陰險尤在楊非子之上,是個千萬不可相信的人。”
夏秋蓮笑一笑,道:“凌少俠,你可以相信嗎?”
凌度月怔一怔,道:“三夫人,你……”
夏秋蓮搖搖頭,盈盈一笑,道:“凌少俠,咱們的以後再談……”
目光轉註到柳鳳閣的臉上,道:“大伯,弟妹自信劍術、武功,不在你大伯之下,但我有一個最大的缺點。”
柳鳳閣道:“什麼缺點?”
夏秋蓮道:“我不會用毒,所以我無法控制別人,爲我效命。”
柳鳳閣道:“但你有一個我們不及的優點。”
夏秋蓮道:“說說看,弟妹有什麼可取之處。”
柳鳳閣道:“你有着絕世容色,動人心絃,但最利害的還是你很會裝作。”
夏秋蓮笑一笑,道:“大伯誇獎了。”
柳鳳閣道:“如若咱們之間真能合作的話,立刻間,就可以取得武林霸權。”
夏秋蓮道:“大伯誇獎了。”
柳鳳閣道:“咱們可以很認真的談談了。”
夏秋蓮道:“聽說大伯找到了一位天下第一巧手名匠,打造了幾副特別的面具。”
柳鳳閣臉色微微一變,道:“不錯。”
夏秋蓮道:“但不知大伯打造了幾副。”
柳鳳閣道:“六副,我已用去了五副。”
夏秋蓮道:“那五副都是什麼樣的面具。”
柳鳳閣道:“龍、虎、狼、猿、豬……”
夏秋蓮啓脣一笑道:“還有一副沒有用去的面具,是什麼形態。”
柳鳳閣道:“人。”
夏秋蓮笑一笑,道:“幸好一副人形面具,像凌少俠這樣的英俊人物,如是要他戴上一個狼形面具,豈不是太過委屈了他。”
凌度月吃了一驚,道:“三夫人,你……”
夏秋蓮不理會凌度月,卻望着柳鳳閣,道:“大伯,弟妹想領教幾件事?”
柳鳳閣道:“我是非說不可了。”
夏秋蓮道:“大伯這樣賞臉,看來咱們倒真可以合作了……”
啓脣一笑,接道:“我想,見識一下那副面具。”
柳鳳閣道:“好!我去替你拿來。”
夏秋蓮道:“用不着,我知道那副面具,你是替凌度月準備好的,就在這裡放着,吩咐一聲,要他們送上來就是,你穴道被點,行動不便。”
口中說話,左手揮動,又點了柳鳳閣三處穴道分在雙臂、一腿之上,使得柳鳳閣神志仍然清明,口中仍然能言。
但整個人卻已無法行動,坐在了一把有扶手的木椅上面。
輕輕咳了一口氣,道:“大伯,告訴他們別出手,最好守在大廳外面,因爲一動手,我怕會先殺了你。”
原來,先出現的四男、四女,都已進入廳中,除了兩個受傷之外,六個已準備出手。
柳鳳閣怒聲喝道:“一羣無用的廢物,都給我滾出去!”
四對男女,相互望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大廳中,只餘下了柳鳳閣、夏秋蓮、凌度月三個人。
夏秋蓮笑一笑,道:“別抱怨他們,他們武功都不錯,男女雙劍合璧,威勢十分強大,但他們無法對付我流星劍法。”
柳鳳閣道:“三弟妹,我想,咱們合作之後我也該退休了。”
夏秋蓮道:“那倒不用了,咱們合作了,就一個主內,一個主外……”
柳鳳閣道:“這倒也是,不過,要雙方實力平均,才能夠相互敬重。”
夏秋蓮道:“小妹想的事,都被大伯說出來……”
柳鳳閣道:“大伯我一向識時務,而且我最敬重有才智的人,勝了大伯的高手,大伯不但甘願認輸,還可以情甘追逐。”
夏秋蓮微微一笑,道:“柳鳳閣,有幾句俗語說,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二物不算毒,最毒婦人心。”
凌度月只聽得毛骨悚然,暗暗忖道:“這幾句話,本是男人用來形容女人的惡毒,卻不料出自夏秋蓮這等絕世風姿的女人之口,這女人的機詐權變,僞裝做作,真叫人莫可預測。”
柳鳳閣臉色大變,道:“賢弟妹,這話的意思是……”
夏秋蓮笑一笑,接道:“意思很明白,我不願留下你柳鳳閣這樣的後患。”
柳鳳閣雖然儘量想保持鎮靜,但仍然掩不住雙目的恐懼之色。
但他究竟是大奸大惡之人,略一沉吟,緩緩說道:“看來,弟妹是不肯放過在下了。”
夏秋蓮道:“是的,你是聰明人,應該是一點就透,難道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柳鳳閣道:“好!目下你要殺我,只不過舉手之勞,但你可曾想到,殺了我之後的後果嗎?”
夏秋蓮道:“這個我還未曾想到,倒要請教了。”
柳鳳閣道:“你殺我之後.必定也殺了凌度月。”
凌度月心中暗道:“這人,當真是可惡得很,臨死還要拖一個墊背的。”
但聞夏秋蓮道:“原因何在?這就叫小妹想不通了。”
柳鳳閣道:“因爲,咱們爲人的真相,已然完全暴露在凌度月的身前,如是他生離此地,此間之事,只怕很快被宣揚出去了。”
夏秋蓮望了凌度月一眼,嘆口氣道:“凌少兄,這真是一件很爲難的事。”
凌度月道:“三夫人如是不願在下說出來此事,凌某人必允不說。”
柳鳳閣道:“這件事,只怕由不得你凌兄作主了。”
凌度月望了柳鳳閣一眼,忍了一口氣,未再多言。
夏秋蓮輕輕籲一口氣,道:“凌兄,柳鳳閣想的不能算不對,只怕天下英雄,都要向你請教此事。”
凌度月道:“在下可以推諉不知,躲了起來。”
夏秋蓮道:“凌少俠答應了,必守信用,大概不會錯了……”
柳鳳閣道:“賢弟妹,相信這句話嗎?”
夏秋蓮道:“半信半疑。”
柳鳳閣道:“信就信,不信也就算了,爲什麼會半信半疑?”
夏秋蓮道:“這件事,小妹自有解決之策,重要的是大伯和小妹之間的事,咱們應該如何?”
柳鳳閣道:“咱們有什麼事?”
夏秋蓮道:“柳三郎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中?”
這一問十分突然,不但柳鳳閣聽得心頭大震,就是凌度月,也爲之一片駭然。
呆了一呆,柳鳳閣才緩緩說道:“賢弟妹,這個問題太奇怪了,柳三郎是我的親兄弟。”
夏秋蓮道:“我知道,像你柳鳳閣這樣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老二殘廢,已放棄了他承襲的權利,對嗎?”
柳鳳閣不敢不理,點點頭,道:“弟妹想法也有道理,不過這中間,還有一點內情。”
夏秋蓮道:“什麼內情?”
柳鳳閣道:“老三和我由小長大,情意很好……”
夏秋蓮冷笑一聲,道:“你和他情意很好,還要取他性命,如是你們相處不好,早就連我們母女也殺掉了。”
柳鳳閣急道:“我沒有殺害三郎,賢弟妹,不可含血噴人。”
夏秋蓮冷笑一聲,道:“柳鳳閣,不用太緊張,你既然作出來,爲什麼如此畏首畏尾……”
柳鳳閣接道:“這件事太重大,我怎能硬被人安一個殺害兄弟的名義……”
夏秋蓮仍是有意使那柳鳳閣心中急怒,突然一改話題,道:“柳鳳閣,看在這些年來咱們相處不錯的份上,可以給你一點選擇。”
柳鳳閣急急接道:“什麼選擇。”
夏秋蓮道:“還有一具面具,本是留給那凌度月的,現在贈給你如何?”
柳鳳閣道:“這個……”
夏秋蓮道:“不用這個了,這是你唯一的活命機會。”
柳鳳閣道:“三弟妹,那面具只有餘下一副,如是給小兄戴了,這位凌少俠呢?”
夏秋蓮道:“我自有對付他的辦法,咱們先談好了你的事。”
柳鳳閣道:“如是賢弟妹,覺着小兄只有這一樣選擇,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小兄就只好答應了。”
夏秋蓮道:“看來,大伯果然是能屈能伸的英雄人物。”
柳鳳閣苦笑一下,道:“賢弟妹苦苦相逼,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夏秋蓮道:“那就委屈你大伯了。”
柳鳳閣道:“戴上了人形面具,至少可保全性命是吧?”
夏秋蓮點點頭,道:“是啊!大伯可以叫他們拿出來了。”
柳鳳閣無可奈何的高聲說道:“把人形面具送上來。”
一個青衣小童,應聲行了出來,手中捧着一個一尺見方的紅漆盒子。
柳鳳閣目光盯注在那青衣小童身上,道:“把木盒放在木案上面,退下去。”
青衣小童應了一聲,放下木盤而去。
柳鳳閣道:“人形面具就在那木盒之中。”
夏秋蓮長劍一揮,寒芒閃處,木盒被削去頂蓋。
夏秋蓮很小心,等候了一陣,才緩步行了過去,用長劍撥動了盒中的人形面具,不見有什麼反應,然後才伸手取出來,道:“柳鳳閣,真虧你想得出這樣的奇絕之物。”
一面說話,一面把人形面具戴在了柳鳳閣的頭上。
柳鳳閣穴道受制,無能反抗,只好任人擺佈了。
夏秋蓮星目流轉,打量了人形面具柳鳳閣一陣,笑道:“柳鳳閣,弟妹給你的不錯吧!”
柳鳳閣道:“三弟妹果然是聰明又謹慎的人,看來楊非子和我,都還要遜你一籌了。”
夏秋蓮道:“那不是小妹我有什麼過人的能耐,而是你太大意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柳鳳閣,告訴我如何轉動機鈕,如何上鎖,又如何開啓,這對你大概也很重要了?”
柳鳳閣略一沉吟,道:“這面具的精巧所在,全在它裡面結合的機簧,扣上銜接的扣球,面具內機簧,就自動開始走動……”
夏秋蓮接道:“打造這些面具的緬鐵,可是十分堅牢。”
柳鳳閣道:“堅牢得很,一般的刀劍,根本沒有辦法傷到它。”
夏秋蓮道:“如是寶刀利刃,再加上深厚的內力,也切它不開嗎?”
柳鳳閣道:“那很危險,整個的面具內部,都有一種縱橫自如彈簧,如是那彈簧受到了傷害,裡面毒釘,即會射出。”
夏秋蓮道:“照大伯的說法,這面具,除了特有鑰匙之外,是無法打開了。”
柳風閣道:“確實如此!”
夏秋蓮道:“如是有人找到那製造這面具的巧匠呢?”
柳鳳閣道:“永遠沒有人能找取了,造好這六面副具之後,他就死了……”
凌度月道:“你殺了他?”
柳鳳閣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我不能讓他再製造出一套開啓這面具的鑰匙來。”
凌度月冷冷道:“但你沒有想到會作繭自縛,六個面具中,會有一具套在了你的頭上。”
柳鳳閣道:“在下確未想到。”
夏秋蓮柔媚一笑道:“柳鳳閣,開啓這面具的鑰匙現在何處?”
柳鳳閣道:“鑰匙藏在我貼身衣袋之內,六把鑰匙,上面刻有圖案,龍者開龍,虎者開虎,各以上面雕花分別。”
夏秋蓮由柳鳳閣身上取了出鑰匙,又問開啓和調整的方法,忽然嘆一口氣道:“柳鳳閣,你太合作了,簡直是叫人難以相信的順利。”
柳鳳閣道:“三弟妹該知我的生性,栽了要認。”
夏秋蓮道:“我想先試試你戴的人形面具。”
柳鳳閣道:“只管出手。”
夏秋蓮道:“柳鳳閣,看來,我這作弟妹的,倒也無法不和你合作了。”
柳鳳閣道:“這面具鑰匙,只有一把,掌握在你弟妹手中,我只有聽命行事的份,不過,我相信,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你會替我脫下這人形面具……”
夏秋蓮接道:“這很難說啊,別把算盤打得太如意了。”
柳鳳閣道:“柳家的財富,只有我最清楚,三弟妹如想控制這筆財產,也只有和我合作一途。”
夏秋蓮笑一笑,道:“柳鳳閣,去把另外兩位龍、虎、狼、猿、豬,找來給我瞧瞧,要他們認識一下新主人。”
右手揮動,拍活了他的穴道。
柳鳳閣伸展一下雙臂,轉身出廳而去。
夏秋蓮目光轉註到凌度月的身上,嫣然一笑,道:“凌少俠,咱們該談談了。”
凌度月道:“三夫人準備如何對付在下,儘管說明。”
夏秋蓮道:“你特受優待,我想是聽聽你的意見。”
凌度月道:“此情此境之下,在下似乎是沒有提出條件的可能吧。”
夏秋蓮笑道:“所以你應該自慰,我讓你自己先證明心意。”
凌度月道:“我想先解開我身上的穴道如何?”
夏秋蓮道:“想得不可太好,免得失望太大。”
凌度月暗暗嘆息一聲,忖道:看這女人行事的毒辣,實得小心一些應付。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還是請你三夫自作主意吧!在下認命了。”
夏秋蓮道:“難處也就在此了,我如是說出來,只怕你凌兄不太同意。”
凌度月道:“三夫人,事實上已經用不着我同意什麼事了?”
夏秋蓮道:“如是你肯同意,那豈不是彼此處的更好一些。”
凌度月道:“三夫人,你乾脆說出來吧!”
夏秋蓮道:“好吧!如此說來,小妹是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想請你凌少兄作我的近身侍衛之一。”
凌度月這一次倒是很鎮靜,沉吟了一下,道:“夫人,除了在下之外,但不知還有什麼人是夫人的近身侍衛。”
夏秋蓮道:“我的近身侍衛有四個人,你是四人之一。”
凌度月道:“那三個在下認識嗎?”
夏秋蓮道:“不認識……”
語聲一頓,接道:“就算你們認識,也要算它不認識了。”
凌度月道:“這麼說來,他們都戴了面具。”
夏秋蓮道:“是!他們都戴了面具,彼此相逢不識,你也得入境隨俗。”
凌度月道:“柳鳳閣有六副面具,可惜的是都用完了。”
夏秋蓮道:“凌少俠,多謝你提醒了我,你不是一個甘於雌服的人。”
凌度月心頭一震,道:“姑娘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夏秋蓮道:“小小一個面具,對你凌少俠這等人物,自是沒有約束的能力,戴上它只不過是用來遮醜,在你還未帶面具之前,先要有一種心情。”
凌度月心中暗道:“這女人的惡毒,比起那柳鳳閣似乎是尤過之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三夫人只管請說,我明白自己的處境,倒也不是不能不信了。”
三夫人道:“凌兄不但人長得十分英俊,而且心也和人一樣,玲瓏剔透……”
語聲一頓,接道:“我和柳鳳閣、楊非子都有些不同,柳鳳閣是一個只會利用金錢的人,他相信一個人天生了黑眼珠,就見不得白銀子,所以,他用錢建立起這番基業,世上也確有十分之八九見不得銀子,所以他一直很順利,但他忽略世上有不爲金錢所奴役的人,所以,他失敗了……”
沉吟片刻,接道:“關於楊非子自視太高,他太相信自己的才能,能對付任何的變遷,所以他失之大意,一敗塗地。”
凌度月道:“聽三夫人的口氣,似乎是你也同時把楊非子收服了。”
夏秋蓮道:“目下還沒有,但我很快會收服他。”
凌度月啊了一聲,未再多言。
夏秋蓮笑一笑,道:“你可是有些不信?”
凌度月道:“在下確實有些不信。”
夏秋蓮道:“很快就可以證明了。”
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人皮面具,替凌度月戴了上去,笑道:“凌少俠,你可知現在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凌度月搖搖頭,道:“不知道。”
夏秋蓮道:“可惜我沒有帶一面銅鏡來,那就只好聽我說給你聽了。”
嬌媚一笑,道:“你的面色很黃,還有些蒼白,像一個久病初愈的人。”
凌度月強自按撩心中的怒火,道:“在下這樣一副形貌,看起來定然十分難看了。”
夏秋蓮道:“是不怎麼好看,也唯有如此若梅纔不會接近你,記着,你有一個名號……”
凌度月道:“怎麼,我連自己的姓名也不存在了。”
夏秋蓮道:“對!我四個近身的衛士,都不是它們本來的姓名了,所以任何人都無法知道他們的來歷。”
凌度月忖道: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頭,我得套套她的口氣。
他心中明白,以這三夫人的精密,對屬下的控制決不至此,但不知用什麼方法控制自己,一張人皮面具豈能使一個武林高手就範。
心中盤算,口中說道:“但不知在下叫什麼名字。”
夏秋蓮道:“你叫病書生。”
凌度月道:“只有這麼一個稱號。”
夏秋蓮笑一笑,道:“用不着名字,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人的代表,你記着自己叫作病書生,也就是了。”
臉色突然間,轉變的十分嚴肅,接道:“現在咱們談談最重的要事了。”
凌度月暗暗忖道:要來的終於來了,暗暗籲一口氣,道:“三夫人吩咐吧!”
夏秋蓮道:“我無法能夠相信,你會對我忠心不二,所以,我要在你的身上加上一層禁制、約束。”
凌度月道:“在下是否可以問問是什麼樣的禁制?”
夏秋蓮道:“我會告訴你,而且由你自己選擇。”
凌度月道:“三夫人控制屬下的方法,似乎有很多種了。”
夏秋蓮道:“不多,只有兩種,你凌少俠特別受優待,可以自己選擇一種。”
凌度月道:“但不知在下是否可以先聽聽是兩種什麼樣的方法?”
夏秋蓮道:“一種是金針制穴法,用一枚金針由後腦刺入,控制你神經,使你暫時忘去了自己……”
凌度月接道:“那時還能辨識三夫人嗎?”
夏秋蓮道:“自然可以,你們會在我一定手勢下從命行事。”
凌度月道:“第二種呢?”
夏秋蓮道:“是一種藥物,楊非子是天下第一名醫,也是用毒的高手,柳鳳閣也是位用毒的高人,但你凌少俠恐怕未想到,對藥物我也花過不少的工夫。”
凌度月嘆口氣,道:“這麼說來,一個人如想在江湖上爭霸逐鹿,必得先學會用毒之術。”
夏秋蓮道:“很重要,它的功用有時間,比武功還要重要,不過第一重要的是智慧,如是一個智慧不夠的人,就算他武功高明,又兼是用毒的高人,也是一樣難在江湖上立足。”
凌度月道:“那毒藥服下之後,有一個什麼樣的後果?”
夏秋蓮道:“很難過,難過到超越了一個人所有的抗拒之力,凌少俠應該明白,能被我選上的人,都是第一流的人才,但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一個人敢背叛我。”
凌度月道:“三夫人的手下,早已有不少的人手了?”
夏秋蓮道:“不多,不多,連我們母女算計在內也不過十五個人,你加盟之後,悽足了十六之數……”
凌度月接道:“柳鳳閣呢?”
夏秋蓮沉吟了一陣,道:“柳鳳閣不可恃,也不甘爲我所用,我們之間還要鬥下去,直到把每一個人鬥倒下去爲止。”
凌度月道:“既然如此,三夫人何以不殺了他,以絕後患。”
夏秋蓮笑一笑,道:“我不能殺他,我的作爲必然會引導起很多的武林人物反擊,過去我們潛伏在暗處,人數愈少愈好保持隱秘,如今要挑明和江湖中某些門戶爲敵,那就需要大批的人手助力,柳鳳閣手下有很多的人,對我們的幫助很大。”
凌度月道:“楊非子也有這個原因了?”
夏秋蓮笑一笑,道:“不瞞你凌少俠,對外搏殺我還要仗憑楊非子和柳鳳閣,我的人不到了絕對的關頭,我不會讓他們出面出手。”
凌度月道:“三夫人,我如現在請死,你是否會成全?”
三夫人笑一笑,道:“不可能,我如有要你死之心,早就讓你死於柳鳳閣的手中,爲什麼還要救你,一則你本是具有高明武功,是我的一個強敵,也是我急於爭取的人,二則我對你卻有一份難言的情愫。”
凌度月心中暗道:你如真對我有一份難言的情愫,爲什麼還要迫我服下毒藥。
只見夏秋蓮淡淡一笑,道:“你心中定然有很多的疑問,可惜的是我已經沒有時間和你解釋了……”
凌度月接道:“在下還有最後一問。”
夏秋蓮道:“好!你說吧!”
凌度月道:“制穴金針和服用毒藥,那一樣好些?”
夏秋蓮道:“受制於人的事,總歸不太舒服,兩樣都不好,但卻比死了強些,如果要我決定,我倒希望你選擇金針制穴。”
凌度月道:“爲什麼?”
夏秋蓮道:“金針入穴之後,固然可以使一個人神志迷亂,但除去金針之後,他可能完全恢復。”
凌度月道:“精於此道的人只怕不少,三夫人就不怕被人發覺嗎?”
夏秋蓮道:“問得好!當事人不可能對別人說,因爲在金針制穴後,他已經失去自我,還有人皮面具會掩遮去他的可疑神色,不懂醫道的想不到,精通醫道的人也不敢動手拔下我的制穴金針。”
凌度月道:“這就奇怪,精通醫道的人爲什麼不敢拔下你的制穴金針。”
夏秋蓮微微一笑,道:“因爲我早已防範及此,擅動我制穴金針,不但救不了人,而且自己會先被那穴道受制之人殺死。”
凌度月道:“這就叫在下想不通了。”
夏秋蓮格格一聲,風情萬種地說道:“小兄弟,你覺問得太多了嗎?”
凌度月道:“我,我……”
夏秋蓮笑容一斂,接道:“小兄弟,只要你不生叛離之心,我就不會傷害你,就憑你這一股傻勁,我也捨不得傷害你。”
凌度月苦笑一下道:“在下真有這麼重要嗎?”
夏秋蓮一整臉色,原本柳媚花嬌的臉上,突然間變成了一臉寒霜,冷冷說道:“你現在可以決定了,是要制穴金針呢?還是要服用毒藥。”
凌度月道:“三夫人既覺制穴金針好些,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夏秋蓮忽然幽幽一嘆,道:“小兄弟,我實在不忍心傷害到你,但我又不能不妨你一招!”
只聽一聲重重的咳嗽,戴着人皮面具的柳鳳閣,當先行入廳中。
廳外面,站着奇形怪狀的五個人。
說他們是人,但卻是五個完全不同的頭。
龍、虎、狼、猿、豬。
那是五個塑造得維肖維妙的面具,分帶在五個人的頭上。
五個人也穿着和麪具形象一色的衣服。
戴龍的一身黃,****的衣服上,閃動着片片銀鱗。
扮虎的一身虎皮般的衣服。
扮狼的一身灰白,扮猿的一身土黃,扮豬的卻穿着一身黑。
五個人的身軀,有高有矮,有肥有瘦。
柳鳳閣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一欠身,很恭謹地道:“三夫人,這就是我的五形屬下,請夫點閱。”
夏秋蓮道:“點閱倒不必,告訴我他們應該如何稱呼?”
柳鳳閣道:“在下以往都稱他們龍騰、虎躍、狼心、猿手、豬頭。”
夏秋蓮道:“名字都叫得很好。”
柳鳳閣一欠身,道:“哪裡,哪裡,夫人太誇獎了。”
夏秋蓮點點頭,突然提高了聲音,道:“由此刻起,諸位已是自己人,五位都是追隨柳大東主的人,此後,由我來指命各位,這一點希望諸位牢牢記着。”
六大怪人,齊齊點頭,卻無一人開口。
夏秋蓮聲音突轉冷漠,接道:“小妹脾氣有些不好,諸位以後小心一些。”
一揮手,接道:“諸位先請下去休息了。”
柳鳳閣一欠身,帶着五人而去。
目送柳鳳閣等去遠,夏秋蓮重又回入廳中,道:“凌度月,你看到了嗎?”
凌度月點點頭,沒有說話。
夏秋蓮笑一笑,道:“目下還有楊非子沒有完全歸服於我。”
凌度月道:“現在姑娘可是解決此事。”
夏秋蓮道:“不錯,如不先把楊非子收服,我也不能放心對付歐陽老堡主等一行人了……”
格格一笑,接道:“江湖上精英人物,集中於此地不少,我如能一網打盡,對我而言,那就成功了大半……”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閉上雙目吧,我要施展金針制穴之法了。”
凌度月穴道未解,縱有孤注一擲的反抗之心,但卻行動乏力。
只見夏秋蓮由懷中取出一個玉盤,打開盒蓋,接道:“快閉上雙目。”
凌度月暗暗嘆息一聲,忖道:罷了,罷了,看來我這一份際遇,還不如柳鳳閣了。
忖思之間,忽覺頭上一疼頓然昏迷過去,不知所以了。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凌度月突然清醒了過來。
睜眼看去,發覺自己正仰臥在一張木榻之上,秀美絕倫的柳若梅,近在木榻之前,不禁心中一驚,忽然坐了起來。
這時正是夕陽反照,彩霞漫天時刻,室中景物清晰可見。
一臉愁容的柳若梅,臉上突然展現了一片笑意,低聲道:“別叫,有話說小聲一些。”
隱隱間,記起了三夫人施展金針之術,以後就茫無所知。
長長吁一口氣.道:“是姑娘救了在下?”
柳若梅點點頭,道:“我看到了你剛纔搏殺的豪勇,和楊非子纏鬥了近百餘合未分勝敗。”
凌度月吃了一驚,道:“什麼?我和楊非子動手百合,未分勝敗?”
柳若梅道:“唉!我娘說金針制穴術的利害,我還不信,今日目睹凌公子中針後的情景,真是非同尋常了。”
凌度月嘆口氣,道:“可怕呀!可怕,如若在下死在那楊非子的手中,那真是不明不白了。”
柳若梅道:“凌兄,小妹目睹了那場搏殺,也看出了你的異狀,就猜想到了你可能爲我娘金針所制。”
凌度月緩緩下榻,一抱拳,道:“是姑娘救了我。”
柳若梅道:“是的!不過我希望你凌兄答應我兩件事。”
凌度月道:“什麼事?”
柳若梅接道:“不要傷害到我娘。”
凌度月沉吟了一陣,道:“好!看在姑娘的情份上,在下答允。”
柳若梅道:“你要裝出金針未解之狀,暫時留在此地。”
凌度月道:“要在下留在這裡,爲什麼?”
柳若梅嘆口氣,道:“我母親已掌握到絕對的優勢,我那位大伯父和楊非子,都已經被我娘收服,現在正策劃對付歐陽堡主的一行,你如突然離去,必被我娘發覺。”
凌度月道:“姑娘的意思呢?”
柳若梅道:“最好,你還裝出身中金針制穴的樣子,暗中等待機會……”
凌度月嘆口氣,接道:“姑娘替在下撥出制穴金針,這情意何等崇高,對姑娘的吩咐,在下豈有不從之理。”
柳若梅嫣然一笑,道:“你肯聽我的話,我很高興……”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告訴凌少俠。”
凌度月道:“姑娘言重了,什麼事但請吩咐。”
柳若梅道:“我娘,似乎是很喜歡你。”
凌度月料不到,她竟會突然提到此事,不禁一呆,道:“有這等事?”
柳若梅道:“我的話,並非是全無所據,你火拼楊非子時,我娘看得十分用心,而且,流露出關切之情,所以,我瞧出她對你有情。”
凌度月道:“姑娘,如若令堂對在下確有一份好感,也不會至於用這種手段對付在下了。”
柳若梅沉吟了片刻,道:“凌少俠,我有點事,要告訴你……”
凌度月接道:“姑娘請說。”
柳若梅道:“我娘,似乎是在受人之命辦事……”
凌度月吃了一驚,道:“你是說,令堂也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
柳若梅道:“所以,我纔會取下你制穴金針。”
凌度月急急說道:“令堂說過一句話,任何人,取下她制穴金針時,必爲傷害。”
柳若梅笑一笑,道:“別忘了,我是她的獨生愛女。”
語聲一變,接道:“目下,你必需裝作穴道受制的情景一樣。”
凌度月道:“這還得姑娘指教一番了。”
柳若梅道:“雙目發直,聽我孃的呼喝、手勢、行動。”
突然一閃身,躲了起來。
凌度月凝神聽去,只聽一陣步履聲,行了進來。
來人頭戴人形面具,赫然竟是柳鳳閣。
凌度月看清了來人之後,微微閉上雙目。
暗中卻運氣戒備。
柳鳳閣輕步行到了木榻前面,低聲說道:“凌少兄,凌少兄。”
凌度月緩緩地睜開雙目,故作茫然之狀,直瞪着柳鳳閣一眼。
柳鳳閣輕輕籲一口氣,道:“凌少兄,聽到在下的聲音嗎?”
凌度月點點頭,又搖搖頭。
柳鳳閣雙目中流露出失望之色,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你是無法解救了。”
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目睹柳鳳閣離去後,凌度月才低聲說道:“柳姑娘!”
柳若梅嬌媚一閃,由木榻後躍出,道:“你記着,不可擅自離開,在這裡等我消息。”
凌度月道:“姑娘留步。”
柳若梅人已轉身欲去,聞言又回頭說道:“什麼事?”
凌度月道:“如是見到你娘,在下出其不意定可制服她……”
柳若梅搖搖頭,接道:“不可造次,目下,那幕後人物,似正欲現身而出,你不能打草驚蛇。”
凌度月輕輕嘆息一聲,道:“柳姑娘,你私自拔下了我制穴金針,令堂一旦知曉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呢?”
柳若梅沉吟了一陣,道:“我想不出來,但我知道她會很生氣。”
凌度月道:“在下心中還有一點疑問,請教姑娘。”
柳若梅笑一笑,道:“凌兄,抱歉得很,我真的還有很重要的事,去得太晚了,一定會引起我孃的懷疑,等一會,咱們再談吧!”
不再等凌度月答話,轉身疾奔而去。
凌度月暗暗嘆息一聲,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他覺着有些疲累,想來定是在身中制穴金針之後,和楊非子一場兇厲的拼搏中所致。
凌度月不敢坐息太久,體內稍爲恢復了一部分,立刻仰臥榻上,極力去思索中制穴金針後的經過。
但他失望了,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
天色黑了下來,室中伸手不見五指。
凌度月暗暗忖道:“如若那柳鳳閣未說謊言,這制穴金針,竟然能使一個人完全失去了記憶,當真是可怕極了。”
正覺大感失望之際,突聞一陣步履聲傳入耳中。
凌度月凝神傾聽,感覺到步履聲,在室門外停了下來。
緊接着木門被人推開。
火光閃動,室中亮起了一支火摺子。
凌度月借衣袖掩護,微啓一目望去。
只見進入室中的竟然是三夫人夏秋蓮。
一雙小腳,使她走起來,很自然地擺動了柳腰。
她舉止很從容,而且,一副全無戒備的樣子,直行到了木榻前面。
舉起手中火摺子,望望仰臥在木榻上的凌度月,突然低下頭去,在凌度月的臉上輕輕親了五下。
凌度月強忍着沒有推拒。
直待夏秋蓮轉身去取蠟燭時,才悄然一躍而起,左手按住夏秋蓮的左肩穴,右手掌心,按在夏秋蓮背心的玄機穴上。
夏秋蓮萬萬沒有料到,身受金針制穴的凌度月,竟然會躍起施襲。
全然無備之下,立刻受制。
這女人確有着過人的鎮靜和精明,略一震驚之後,緩緩說道:“凌少俠,是我那位寶貝女兒拔了你身上的制穴金針吧?”
凌度月左手加力,五指深陷肉內,低聲說道:“這問題,恕不答覆。”
夏秋蓮輕輕籲一口氣,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除她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女兒外向,當真是可怕得很啊,爲你一縷情愫,連她老孃也賣了。”
凌度月道:“何以見得是令嬡若梅姑娘所爲呢?”
夏秋蓮道:“問題很簡單,這地方只有三個能夠拔下我的制穴金針,不受傷害,一個是我,另一個絕對不會救你,餘下的,只有我那寶貝女兒了。”
凌度月道:“你可以和我談談嗎?”
夏秋蓮道:“如是我可以選擇,倒願和你談談,事實上,我也有幾件事情請教。”
凌度月道:“對你三夫人的陰險,在下實在不能不戒備一下,我點你幾個穴道。”
伸手點了夏秋蓮三處穴道,接道:“在下吃了你不少的苦頭。”
夏秋蓮道:“唉,凌少兄,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凌度月冷冷說道:“三夫人,這地方談話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