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傳承，神魂之劍。
以神魂之劍御使劍丸，雙頭無柄長劍帶着耀眼的精光，閃逝之間，帶着讓人膽寒的鋒銳。
青袍玉帶青年手捏劍訣，飛劍鋒芒橫掃，前方數十位穿着灰色衣袍的修行者被一劍壓制, 擡不起頭來。
“快逃！”
“這是個絕強的劍修，這方世界太強！”
“哼，回去稟報，讓雲天道盟派遣大軍來征剿此界。”
這些人每一位都有不下於結丹修行者的修爲，但在劍丸所化劍器面前，根本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最終, 那些修行者在丟下七八具屍身後，倉皇從虛空中一道裂縫逃離。
青袍玉帶青年擡手一招, 將劍丸握住, 然後看向那道帶着一絲暗沉靈光的裂縫。
“這就是七千年前袁天劍尊前輩所封堵的虛空裂縫？”
“虛空裂縫，界外修行者，還真是精彩啊。”
“我莫生華天生劍種，劍心通明，一年就將玄陽劍決修到極致，再留在天玄世界，也沒什麼意思。”
青年看着那不斷變幻的光影，口中低語。
“好，當年袁天前輩能以身爲餌，封鎮這虛空裂縫，我莫生華也能。”
青袍青年雙目之中透出晶亮，身上有沖天的戰意升騰。
“不過, 我還是先將我劍閣傳承留好，袁天前輩的劍丸, 也該留在天玄世界。”
韓牧野腦海畫面中，青年轉身離去。
之後畫面，他看到了熟悉的劍閣三層景象。
這位名叫莫生華的青年, 竟是三千年前, 劍閣的執掌者。
“玄陽劍決太過晦澀難懂，本是那位文相爲封鎮虛空而創。”
“沒有劍心通明境界，要修成此訣，起碼三百年。”
劍閣之中，莫生華將三塊玉簡放在長案上。
“我將這一訣分爲三訣，雖然只剩一劍之力，但這一劍能百息戰天境。”
“只要九玄劍門挑選忠心弟子，隱秘修行，一甲子便能修成這樣的一劍。”
“有此劍在，九玄劍門自保有餘。”
莫生華站起身，將劍丸同樣放在長案上。
“呵呵，我去界外看看，說不定百十年就回，留這麼多後手，足夠了。”
話音落下，他身形化爲清風，消散在原處。
劍丸和玉簡之後被人收起。
劍丸在劍閣和宗門藏寶樓流轉, 有不少劍門長老兌換了劍丸, 不斷溫養。
三千年，這位劍閣前輩再未出現過。
西疆也沒有界外修行者入侵的傳言，那虛空裂縫消息也沒有流傳。
“嗡”
劍丸震動，其中一道道的劍氣倒灌入韓牧野的經脈之中。
這是一代代劍門長老溫養劍丸時候駐留其中的劍氣。
劍氣渾厚，只是比較駁雜，也不是很多。
畢竟這劍丸並不是這次長老主要祭煉的寶物。
百息之後，劍氣消散乾淨。
就在韓牧野準備將自身的劍氣灌注劍丸祭煉時候，劍丸上透出淡淡的靈光。
一道玉白的光暈直接將韓牧野身形籠罩。
“劍閣終於有一位三訣合一的後輩了？”
“本座莫生華，一年將玄陽劍決修到極致，你用了多久？”
“修了玄陽劍決，就是玄陽衛指揮使身份，當年文相尋我去中州我沒去，後輩弟子中有修成玄陽訣的，記得去一趟中州。”
“能發現劍丸中秘密，你也算是個有心人，這賞賜，接着吧。”
莫生華的聲音之中帶着傲然，一股純粹到極致的神魂力量從劍丸之中流淌，化爲洪流，撞在韓牧野的胸口。
韓牧野雙目眯起。
這位前輩說賞賜，還使個小手段試探。
他要不是修成神魂之劍，無法調動這神魂力量不說，還會被這道力量擊殺。
“嗡”
神藏中神魂力量激發，玄陽訣之中凝聚神魂之劍法訣運轉。
那股來自劍丸中的神魂力量瞬間乖巧，化爲一柄青色小劍，落在韓牧野的神藏中。
這小劍一出現，之前塗孫師送的那神魂劍影立時沒了脾氣，乖乖讓出位置。
這柄小劍比塗孫師的那神魂之劍凝實，靈動許多。
睜開眼，看向掌心中微微震動的劍丸，韓牧野目中透出神光。
真難以想象，那位三千年鎮守劍閣的莫生華前輩，能在一年世間凝成這樣的一劍。
袁天劍尊，莫生華。
這樣的劍修，纔是真的前輩風采，一劍縱橫。
手掌握緊劍丸，韓牧野身上靈氣翻滾，一塊塊靈石碎裂。
這一枚劍丸只要煉化，三枚劍丸就能組成三星劍陣。
這是袁天劍尊周天劍陣的基礎。
這樣的劍陣在袁天劍尊手上戰力可是強橫，滅殺天境元嬰大修，不過是瞬息之間。
劍氣與靈光涌動，韓牧野身上光暈明滅之間，帶着道道玄奧的流光。
靈氣修爲踏入築基之後，韓牧野煉化劍丸的速度快了不少。
之後兩日，白日戰況激烈。
唐遲和鶴軒啓所帶領的修行者與妖族對衝，血戰連連。
鶴軒啓雙劍拼殺完全搏命，一雙劍器所行路線詭異靈動，那些與他對戰的妖族完全無從應對。
要不是皮糙肉厚，恐怕鶴軒啓一人雙劍能殺穿妖獸戰陣。
他身後的九玄劍門弟子則是全力護着他，助他拼殺。
鶴軒啓的耀眼，甚至遮蓋同樣衝針的唐遲。
當日頭落下時候，雲巢嶺漫山歡呼，歡迎雙手持劍，一身血透的鶴軒啓歸來。
鶴軒啓拖劍而走，身形與身後背影相融，似乎是兩個人同行。
不少九玄劍門弟子迎上來，護着鶴軒啓迴轉修養。
然後許多人回頭，看向立在山崖上得韓牧野。
兩塊中品靈石，劍閣韓師兄就會指點劍術。
不管是獨門劍術，還是宗門傳承，只要演練一遍，韓師兄都能尋到其中短處，或者是提點關鍵節點。
山下拼殺，鶴軒啓一人雙劍耀眼，他身側那些弟子戰意凝實，也是所有人可見。
這等戰力的提升，誰不想？
得韓師兄指點，就能有這樣的機會。
只要兩塊靈石，一點都不貴！
黃老六和高小玄他們維持秩序，幫着收了靈石，然後韓牧野指點劍術。
一晚上也就二十幾位。
大家都很自覺。
等到第三日時候，山下衝殺的隊伍，已經到五十多人。
這些九玄劍門弟子抱着磨礪劍術的想法，隨着鶴軒啓身後，全力拼殺。
這樣，倒是爲那些散修和小宗門修士頂住不少壓力，讓他們的死傷少了些。
第三日晚上，韓牧野照例指點了大家劍術，然後衆人散去。
黃老六囑咐陸青萍與高小玄先回駐地，然後靠在韓牧野身側的青石旁，看着山下的駐地。
那邊，篝火搖曳，還有一些清幽的嘆息和哭泣。
“明日，我要去殺一場。”
沉默許久的黃老六忽然開口。
韓牧野轉頭看他。
“這二十萬中，當初有大半是爲幫我尋萍妹才聚攏起來的。”
“被拉到雲巢嶺，並非他們情願。”
黃老六目中有着淡淡的火焰升騰，他壓低聲音：“誰都不願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這。”
韓牧野點點頭。
那些散修和小宗門修行者，很多當初確實爲了懸賞才聚集起來。
後來，九玄劍門徵召，發下厚賞，將他們編練後，引到雲巢嶺。
這裡，來了就走不了。
韓牧野自己本是爲救黃老六來，但真在雲巢嶺駐守，也不可能回九玄劍門。
雲巢嶺這裡所有人，要麼死在這，要麼守在這。
私自離開，那叫臨陣脫逃。
可以逃，逃了之後，西疆再無立足之地。
至於叛逃南荒，現在也沒人想了。
對面妖獸大軍之中，就夾雜着許多西疆叛逃的修行者。
修行者叛逃過去，待遇不比妖獸好多少。
“六哥，小心些。”韓牧野輕聲開口。
黃老六咧嘴道：“放心，我還有萍妹要照顧，不會死在陣前的。”
韓牧野點點頭，壓低聲音：“六哥，明日要去戰場，要不，你今晚，先，留個後？”
聽到他的話，黃老六先是一愣，然後面色脹紅。
“呸，小子說什麼呢？”
“你六哥我是那種人？”
“別瞎說。”
話是這麼說，黃老六已經扯着腿，飛也似的跑了。
不知道他去幹啥。
韓牧野笑着轉頭，目光落在遠處。
那邊，一道身影，緩步走來。
搖搖晃晃。
“韓師兄。”
腳步有些踉蹌的趙有志面色蒼白，走到韓牧野身前。
他的右臂，空空蕩蕩。
“你醒了？”韓牧野看着趙有志，輕聲道：“你該好好修養的。”
趙有志擡頭，深陷的眼窩裡，有着一絲木然。
“韓師兄，你曾說，我適合左手劍，是不是。”
韓牧野點點頭。
趙有志的目中閃過靈光，低聲道：“那，現在呢？”
之前說的時候，他右手未斷。
可是現在。
不一樣了。
韓牧野看着趙有志，沉吟，沒有說話。
趙有志是九玄劍門內門中的一位普通弟子。
他修爲不算高，戰力也一般。
他，代表了九玄劍門絕大多數修行者樣子。
修行，只是因爲對那份不知在何方的長生渴望，修劍，只是因爲想做一個能快意恩仇的劍修。
僅此而已。
世間修行者，幾人不是這樣想？
見韓牧野沉默，趙有志苦笑搖搖頭，輕聲道：“韓師兄，我明白了。”
說完，他轉過身，緩步往山下走去。
看着趙有志悲涼身影，韓牧野忽然低聲道：“如果我傳你一式只爲殺戮的劍術，你能不能持住本心？”
趙有志的身形頓住。
緩緩轉身，盯着韓牧野，點點頭。
“求師兄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