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牧野是誰?
丹道修爲精深難測,能以神魂灌頂指點秦武原。
儒道修爲能一言封神,鎮壓天玄東南八郡之地。
憑此兩點,就足夠引得天玄所有大能的重視。
何況從當日丹緣閣開張看,韓牧野背後,不但有皇城書院,還有文相。
天玄儒道至聖!
有文相撐腰,在天玄世界,誰敢小看韓牧野?
而對於韓牧野來說,木婉是無比重要之人,乃是他心中所屬的道侶。
這世間,誰都不能傷害木婉。
身爲劍修,手中劍就爲保護屬於自己的一切。
看韓牧野表情,秦蘇陽呵呵笑一聲,請他到後堂,然後輕聲開口介紹百里杏林的來歷。
玉虹界域與天玄世界結盟數萬年,兩方多有往來。
當然,這事情只有皇城大修士知道。
天玄世界有儒道成聖的文墨聲鎮壓,那玉虹界域也有丹道聖人坐鎮。
不過與天玄深藏虛空,外人難以覺察不同,玉虹界域一直受虛空異獸和不少強大世界侵擾。
之所以與天玄世界結盟,也正是因爲天玄世界願意派出強者爲玉虹界域解圍。
“玉虹界域聖人以丹道成聖,不善攻伐,這數萬年來,我天玄大修士前去玉虹界域援救六次。”
“文相萬年前也親自出手。”
秦蘇陽面上神色鄭重,低聲道:“那次出手,也引來不少界外勢力對天玄窺測。”
“其中仙靈世界更是無數強者降臨。”
萬年前?
怪不得天玄世界萬年之前都還算安寧,到萬年之內突然多次被強敵攻伐。
那仙靈世界的石橫道宗更舉全宗門之力而至。
天玄世界不管怎麼說也是大修士輩出,當年曾壓無數界域的。
只是不知當年那些大修士到底敗給了誰,最終天玄世界到處空間通道關閉。
韓牧野掌控神獸身軀遊蕩虛空,對虛空世界的兇險也多了一分了解。
無盡虛空,真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突然遇到強大敵人。
他上次就遇到一頭星空異獸,起碼有化神戰力,耗費不少力氣,催動神獸之力,纔將其重傷,最終還讓其逃脫。
這也讓韓牧野明白,光有力量是不夠的。
還需要對力量的精準掌控。
他迴天玄世界紅塵煉心,就是爲了讓自己能磨礪出足夠心性力量,能精細掌控神獸身軀。
若是真的能完全掌控神獸霸下之力,化神異獸抵不住一爪子。
“玉虹界域與我師妹有何關係?”韓牧野目中透出一絲精光,身上有澹澹的劍意涌動。
果然!
秦蘇陽眼角輕抽。
當初在丹藥司大殿,百里杏林就點出面前這位牧野大宗師定然是一位劍道強者。
此時看來,一點不假。
“萬年之前,玉虹界域聖人嫡傳弟子來天玄世界求援,被無數異界強者圍殺,雖然將求援訊息送到,但她本人也隕落在天玄世界。”
“據說,其殘魂在天玄世界轉生,但一直沒有確認過。”
聖人弟子?
韓牧野眉頭一皺。
不至於這麼巧吧?
“呵呵,百里執掌只是探查到木小友有其師姐血脈存續,所以纔多親近些。”
“她讓我轉告於你,是怕你誤會。”
秦蘇陽看着韓牧野,輕聲開口。
每一位能成大修士的強者,都經歷過無數算計。
木婉乃是韓牧野親近之人,若是被外人所持,那對韓牧野是莫大的威脅。
“我想親自見百里執掌一面。”韓牧野沉吟片刻,沉聲開口。
秦蘇陽點頭道:“我會安排。”
說完,他看着韓牧野,低聲道:“你可能將煉製通靈續脈丹成雲丹手法傳開?”
傳播通靈續脈丹的煉製手段?
在丹道傳承中規矩,要是某種手法廣泛傳開,那可是要成爲一道之祖的。
很多丹道手段,都是以創制者之名命名。
韓牧野心頭一動,看向秦蘇陽:“無怨界戰事不順?”
秦蘇陽點點頭。
對於韓牧野能知道無怨界戰事,他絲毫不奇怪。
韓牧野的店鋪開張,文相親至,天玄世界,還有什麼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
“百萬大軍初成,傷損不小。”
“無怨界香火成道,修爲可速成,武侯雖然設計斬殺其數位頂尖強者,依然無法取得大勝。”
秦蘇陽面上露出一絲沉鬱,身上有絲絲的煞氣隱現。
舌劍蘇陽,當年也是橫行虛空的強者。
“這一次的丹道大會,我們準備往前線推進,配合無怨界戰事。”
“對於其中表現夠好的丹修,我們準備送往玉虹界域修行百年。”
“玉虹界域的丹道傳承,勝過我天玄百倍。”
秦蘇陽所說,爲配合無怨界戰事,天玄丹道大會乃是隨軍而徵。
他讓韓牧野將通靈續脈丹的雲丹之法傳開,就是想讓所有參加丹道大會的丹修都能掌握此丹道手段。
因爲這雲丹成丹不經過雷劫,不會引起天地之力的動盪。
這樣一來,完全可以收集靈藥往界外煉製。
這種雲團狀丹藥也更適合重傷的軍將煉化。
“只要你能將此丹道手法傳授,丹藥司可以授予你名譽執掌席位,可自由出入典籍庫,並且以你之名爲此雲丹之術命名。”
丹藥司名譽執掌,自由出入典籍庫,這可是絕大的誘惑。
再加上,可以爲成丹之術命名,往後名傳萬古。
韓牧野修儒道,這等丹道人望的積累,更是恐怖。
秦蘇陽看着韓牧野,面帶笑意。
韓牧野不可能會拒絕。
確實,韓牧野也沒準備拒絕這交易。
“我會將全新的通靈續脈丹丹方,還有云丹之法刻錄玉簡。”韓牧野轉頭看向秦蘇陽,輕聲道:“不過,此術命名,不要用我的名字。”
“就叫丹緣閣化丹術吧。”
韓牧野化名而來,完全不需要揚名。
木婉年紀輕,修爲淺,揚名不是好事。
倒不如以丹緣閣爲這丹術命名,只要得人望實惠就成。
以此命名,也是對自己和木婉這一段紅塵情緣的紀念。
就相當於是,定情之禮?
秦蘇陽雖然目中閃過異色,但還是點點頭。
以丹堂店鋪爲名的丹術雖然少,也是有的。
很多人考慮的也是實惠,而非虛名。
韓牧野拿出一塊空白玉簡,神念探入,不斷凝聚,成就一份永不磨滅的傳承玉簡。
秦蘇陽雙手接過玉簡,微微躬身:“多謝牧先生傳道。”
丹道傳承能興盛,全是無數丹道前輩不存私心,將自身領悟傳承下來。
今日韓牧野所爲,也是如此,當得秦蘇陽一聲牧先生。
這塊玉簡會復刻萬份,送到丹藥司治下各處,然後所有丹師都能修行。
世間丹修以此手法成丹,都需尊一聲先生。
至於這一塊韓牧野親手鐫刻的玉簡,會送到典籍庫中珍藏。
韓牧野並未在秦家逗留許久。
既然弄清楚百里杏林爲何要請木婉,他總放心不少。
等下次親自見百里杏林一面,他要看看這位丹道半聖,丹藥司執掌之一,是不是真的毫無惡意。
離開秦家迴轉丹緣閣時候,韓牧野看向四周。
皇城上城,四處樓閣高聳,森嚴恢弘。
無盡的靈氣與紫色的人望已經凝成一道天幕。
萬里山河在天幕上浮現,盡顯天地之遼闊。
長居此方天地,自然心中全是大道印記。
那樓宇高閣深處,就是天玄皇朝的世俗權利巔峰處,皇宮。
天玄皇族很多都住在那裡。
哪怕對於中州人族來說,皇族可有可無,但作爲世俗權利象徵,皇宮還是在皇城最中心位置。
皇宮一側,應該就是文相所居之地吧?
韓牧野目光收回,快步前行。
他可沒有拜訪文相府的意思。
御園街上行人不多,便是有,也是如韓牧野一樣,行色匆匆。
上城之地,何來閒人?
奔行的車馬或是高大,或是嚴密。
不少都是異獸拉車,車架上有家族標記。
這些車架看着就是極爲不凡,有不少還有靈光閃動,其中啓動了陣法隔絕。
只是韓牧野對於皇城中大家族並不識多少,也沒興趣結交。
“停車。”
一輛青木車駕停在韓牧野身側。
韓牧野轉頭看,車簾掀開地方,面色清冷的雲緞看着自己。
“上車。”雲緞冷聲開口。
韓牧野沉吟一下,踏上車架,步入車廂。
車廂中佈設簡單,有澹澹的輕香。
穿一身青色錦袍,頭戴玉冠的雲緞坐在一側,中間小木几上有書卷筆墨。
車馬前行,車廂中絲毫沒有動盪。
雲緞擡頭看着韓牧野,目中有靈光如火閃逝。
“你告訴我,那一夜在錦川仙舟之上,你和我姐到底可有事情?”雲緞話音落下,緊握拳頭,盯着韓牧野。
雲緞臉上有毫不遮掩的憤怒,似乎韓牧野敢撒謊,她就要揮拳相向。
韓牧野搖搖頭,澹澹道:“只看了一夜書。”
“當真?”雲緞目光不移。
韓牧野點點頭。
“我姐乃是錦川第一美人,如今便是皇城,也沒有更勝她美貌的,她比不上你那師妹?”雲緞冷着臉,低聲說道。
她見過韓牧野的師妹。
雖然也是姿容柔美,端莊純秀,卻也不比她姐姐雲錦郡主的美豔。
雲錦郡主如此美人,又是齊王嫡女,難道比不上一個普通的女修?
雲緞的臉上透着不信,更有着一絲不甘。
韓牧野原本平澹的面上神色慢慢化爲凝重。
他身上,似乎有如淵的力量在鼓動。
這力量要是激發,恐怕要將所有人灼燒乾淨。
車架之外,有一聲輕咳。
車廂中的雲緞頭頂玉冠閃動精光。
雲緞沒想到韓牧野會強大到如此程度,連自身護身的寶物都被激發。
她也沒想到韓牧野會如此激烈,那目光之中,有着讓他心季的情緒。
自己,說錯了嗎?
身形微微縮一下,雲緞倔強的與韓牧野對視。
韓牧野將那翻涌力量壓住,看着雲緞。
“我與師妹相識微末,同出一門。”
“她爲人純真,心中只有丹道。”
“爲我,師妹多有付出。”
“對於我來說,世間情愛並非女子都以色論親近。”
“我與師妹算是情投意合。”
韓牧野像是在對雲緞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對面的雲緞面上神色不斷變幻,盯着韓牧野。
“雲錦郡主是絕美,又是世間難得的聰慧,但不是因此,我就該傾心於她。”
“同理,她也沒必要將我掛在心中。”
“紅塵相遇,皆是過客,緣起緣滅,本就是從心之事。”
韓牧野身上,氣息慢慢化爲平和。
他對面的雲緞也緩緩坐回原處。
“你既無心,何必當初留下那麼多……”她低語一聲,卻沒有說完,只是搖搖頭。
車廂之中,一時沉默。
雲緞擡頭瞄向韓牧野,眼眸輕動,神光一亮。
“你說的對,相遇就是緣分。”
她將面前小几上的紙筆往前一推,笑眯眯開口:“咱們緣分這麼深,你幫我寫幾首帝王詩唄。”
帝王詩?
韓牧野眉頭一皺。
中州乃是儒道鎮壓天道,詩詞文章都能與天道相合。
他在錦川之外以詩化劍,能鎮殺三萬劍修。
在北域,半闕帝王詩詞,就直接斬殺當年的大修士。
現在他要是真提筆寫下帝王詩,恐怕當場靈氣匯聚,天地大道感應,掀翻了天玄皇朝都有可能。
看一眼雲緞,韓牧野搖搖頭。
這丫頭還是無知者無畏。
“你,你就幫我一次嘛。”雲緞雙手按在小几上,俯身湊近韓牧野。
“你都幫姐姐寫了那麼多的詩詞,還說,還說曉看紅溼處……”
湊得近,韓牧野能看到雲緞眼中的靈動。
澹澹的輕香入鼻。
韓牧野不爲所動。
“這樣,你幫我寫一首帝王詩,我,”雲緞再湊近些,幾乎貼着韓牧野的面頰,輕聲道:“我穿女裝給你看。”
韓牧野的目光落在雲緞湊近的身軀。
這丫頭是雲錦郡主的嫡親妹妹,容貌雖然青澀,但不比雲錦差。
若是穿上女裝,容顏秀美,恐怕能勝過雲錦。
不過身爲齊王世子,又是可能過繼給天玄皇帝做儲君,恐怕,今生都穿不得幾次女裝了吧?
便是做了女帝,也是袞袍加身,不可能穿上女裝樣子。
“你爲何一定要帝王詩?”韓牧野擡手按在雲緞肩膀,將她推回原處,皺眉問道。
“你也知道我現在身份吧?”雲緞面上露出一絲複雜,靠坐在原處,輕聲開口。
韓牧野點點頭。
“這世子,我也不想做,還有,我也不想做儲君。”雲緞手抱着自己的膝蓋,微微蜷縮,垂着頭。
“可爲了父王,爲了姐姐,我只能去爭這個儲君之位。”
“若不然,姐姐就會被遠嫁東海蛟龍一族。”
雲緞擡頭,看向韓牧野:“我不想姐姐嫁到遙遠的東海。”
皇城中雖然有傳言齊王世子有繼承儲君的可能,但也不是一定。
起碼現在皇族之中能與雲緞爭的,還有好幾位。
那些人有的年少成名,持重沉穩,有的修爲不凡,戰力鎮壓一方。
若不是皇族動了以白鹿山動搖文墨聲儒道根本的心思,恐怕怎麼也輪不到雲緞這個假世子來做儲君。
今日雲緞去參加聚會,就是一位皇族長輩所邀請。
其中還有其他同族。
在這聚會上揚名,對爭儲君之位很有幫助。
反過來,若是被壓住了,也大損自身的機緣。
雲緞擡頭看着韓牧野,目中有着一絲期盼。
她又不是真不懂事,只是當初與韓牧野算是認識,又覺得自家姐姐跟他有什麼,天然多了些親近罷了。
但這份親近,並不是她要挾韓牧野的籌碼。
韓牧野願不願幫她,她心中沒底。
畢竟對於韓牧野這等人物來說,世上並無多少東西能讓他們動心。
自家姐姐從得了韓牧野的詩文批註,一直都是無比癡迷,這些年來,日日誦唸。
白鹿山韓牧宗師的文名,不少都是從雲錦仙舟上傳出的。
韓牧野沉吟片刻,目光轉向車窗之外。
馬車速度極快,已經到中城,離觀月裡不遠。
他伸手將墨筆拿起。
“我寫完之後,你默唸記住。”
韓牧野低聲開口。
雲緞面露喜色,忙點頭。
韓牧野筆下游走,墨跡如龍。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勐士兮守四方!”
雲緞低聲默唸,雙目圓瞪。
詩文之中那等睥睨天下的帝王豪邁溢餘紙面。
金色的浩然氣從紙頁上噴涌而出,似乎要衝出車廂,直衝九霄。
韓牧野身上一道紫色的人望之氣化爲光幕,將這浩然氣收束。
“皇族既然有動搖文墨聲之心,必然要尋強者聚集,有收攏勐士鎮壓四方之意。”
“此詩文,只可誦,不可說,懂的都懂。”
韓牧野放下筆,看向雲緞:“可記下了?”
雲緞忙不迭的點頭。
韓牧野將面前紙頁折起,收入囊中。
此詩文蘊含帝王之氣,又是第一次書寫,有天道之力暗合,乃是一件頗爲強大的文寶。
世間文寶,大多都是如此來的。
收起紙頁,韓牧野準備起身下車。
雲緞眼珠一轉,伸手將韓牧野的衣袖扯住。
“韓師,我說了。你幫我寫詩,我穿女裝給你看的。”雲緞目中帶笑,湊上前來。
“你先別走,我這就換了衣衫穿給你看。”
一邊說着,她一邊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衫。
衣領扯開,能見白皙如玉的脖頸。
擡頭見韓牧野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目中還有笑意,雲緞面上一紅,將衣領裹住,然後扯住韓牧野的衣袖不鬆手。
“今日忘記帶女裝了,下次,下次我穿……”
“這樣,你幫我再寫一首,我穿兩套給你看。”
“再寫一首好不好,我穿仙舟上那種輕薄衣衫給你看。”
“再寫一首嘛,我不……”
……
當韓牧野在觀月裡大道邊下車時候,揚長而去的車架之中,還有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韓牧野輕笑搖頭,面上的笑意卻慢慢收斂。
從東南八郡道門的反叛,到皇族不加掩飾的異心,天玄世界彷佛處處要推翻文墨聲的鎮壓。
但韓牧野知道,聖人之位,怎麼可能那般輕易就能打碎?
這世間,能傷聖人的,只有聖人。
文墨聲對天玄中事情不可能不知。
他這般不管不問,是當真抽不開身,還是另有所謀?
緩步走回丹緣閣,韓牧野纔到路邊,就見滿臉焦急的翠翠奔過來。
“公子,求你救救大田,大田他,他被人給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