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研習萬界大陣，廣法天尊段成子可謂是耗費了畢生的心血。
他自己的前半生，廣學仙法道法，融萬道爲一，化爲陣道之基。
之後，他將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潛修萬界大陣之上。
他之前說，希望百年之內，能教授韓牧野掌控一絲萬界大陣的力量，這也只是他的希望。
他的元神之力，只能堅持百年。
他自己當初從研究萬界大陣到掌控一絲大陣之力，一共耗費了三千年。
但是韓牧野給他帶來了無比的驚喜。
短短不到十日時間，韓牧野就已經將萬界大陣所有的基礎陣法掌握，並且還從其中推衍，修改了三處錯漏。
這三處錯漏都是在細微處，並且對陣道的激發運轉都看不出任何影響。
可陣勢迭加，這大陣的力量卻有了絕大的變化。
段成子對大陣之中的錯漏無比遺憾。
如果這大陣不是有錯，本是可以勾聯仙界的！
“嗡——”
韓牧野手中的靈光閃耀，撞在前方灰暗光團上。
其上，一道道的流光閃動，空間之力激發出來。
“轟！”
大殿之上一座繁複的光陣閃耀，一道身影從光陣之中跌落。
那是一尊身高近丈，滿身黑色戰甲透着斑駁，一柄長槍已經斷裂。
那身影，早沒有了生命氣息。
“神庭的戰甲……”
段成子面上露出一絲悲哀。
“這位定然是當年神庭守衛大將，是通過傳送，想要離開或者是來到此地的。”
“可惜……”
可惜神庭崩塌，這位神庭大將被困在傳送陣中，無數年不得脫困，最終隕落。
韓牧野走上前，伸手將那軍將腰間佩劍握住。
靈光閃動，畫面流轉。
“三鎮倒戈，坐鎮大能反撲神庭，諸位將軍速速回援神庭——”
高呼聲響徹，一道道身影衝上天際。
有的直上三十六重天地，有的從大陣之上閃耀而走。
韓牧野抽出鏽跡斑斑的長劍，手指輕撫。
長劍上還有一絲淡薄的靈光。
“雍潔星鎮守，四品虎威將軍沈振月，回援神庭時候被困萬界大陣，最終隕落。”
將佩劍歸鞘，韓牧野輕聲開口。
“雍潔星？沈振月？”段成子點點頭：“老夫聽說過他的名字，這顆星辰極爲富庶，他也是陛下嫡系，忠誠善戰。”
嫡系。
不是嫡系，也不會在那等危急時刻，還回援神庭。
便是曹翼，也選擇在神庭崩塌時候穩固手中軍權，坐視不管。
段成子面上神色微微變化，伸手指向面前的大陣：“陛下，這大陣之中或許還困了不少強者，還是需要謹慎些。”
沈振月是已經隕落，可保不齊光陣之中還有沒隕落的。
誰知道那些活過無數萬年的強者，現在重出之後是什麼心思？
人心，是會便的。
韓牧野點點頭。
剛纔只是無意激發萬界大陣的一絲力量。
後面只需要小心些，控制住萬界大陣之力，就可以操控這座大陣。
落在大陣中的修行者，其生死也會被掌控。
段成子當年手中執掌這座大殿，何嘗不是也執掌無數修行者的生死？
“以基礎陣法迭加，最終成就一座萬界大陣，我沒有什麼能交給陛下的了。”段成子輕聲開口。
大陣都是基礎之陣的迭加，世間陣法，並不是無根之源。
“對了，老夫好奇，陛下你到底精研的是何陣法，爲何會有如此深厚的陣道學識。”
看着韓牧野，段成子面上露出好奇之色。
韓牧野說他自己只研習一道陣法，段成子是相信的。
之後看韓牧野演練復刻光陣，也能看出他並非對這些陣熟悉，只是推衍其中關竅，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這讓段成子很好奇，到底韓牧野所修的是什麼陣。
韓牧野面帶一絲笑意，手中九元劍塔浮現。
對於段成子這樣的陣道大能來說，還有什麼比陣道更讓他上心的？
“嗡——”
九元劍塔之上，靈光閃動，一道道劍光浮現。
“還真是劍修……”段成子口中嘀咕，面上神色慢慢變化。
他面前，那些劍光相互以三星之陣交集，幻化映照成無數星辰。
這星辰璀璨的模樣，像極了萬界大陣！
“劍陣，萬界大陣……”
段成子目中精光浮動，看向韓牧野：“陛下，這是什麼陣？”
他手上光暈流轉，似乎在不斷推衍。
“此陣名爲周天劍陣。”
韓牧野手中劍光一震，所有的星光消散，化爲一道道黑白之色的棋子。
漫天虛空，盡是黑白。
“這，是與劍陣相配的周天之陣。”
看着面前的周天大陣，韓牧野緩緩轉頭，看向萬界大殿之中懸浮的那璀璨星光。
周天大陣，周天劍陣，還有面前的萬界大陣，光暈流轉之間，都有着許多相通之處。
或者說，這三陣本就是同源！
段成子目光在兩座大陣上流轉，許久之後，輕輕搖頭：“我明白了……”
“陛下你的傳承，本就是來自仙界。”
“此方修行界是仙界大宗輪流鎮守，你得到的，是仙界劍道傳承。”
所以，不管是昇仙臺也好，萬界大陣也好，周天劍陣也罷，都是屬於仙界之物，纔會有這麼多共通之處。
看透本質，原來如此。
也正是這個原因，韓牧野纔會對這些陣法一通百通。
“我記得當年陛下說過，有一座九元塔交給了一位從仙界來訪的摯友。”段成子看向韓牧野。
仙界摯友？
就是那被神帝寶庫記錄冊上，抹去了名姓的人？
這事情韓牧野也不知。
“陛下，據說九元塔乃是仙界一方勢力之中的寶物，九九歸一，威力無窮。”
段成子將手中的九元塔託着，送到韓牧野面前。
“這座塔，現在交還陛下。”
沉吟片刻，韓牧野伸出手，接過九元塔。
段成子現在只是一道殘魂，執掌這塔也無法發揮其威能。
對於段成子來說，陣道纔是根本，九元塔只是用來鎮壓萬界大陣的寶物而已。
兩座九元劍塔在手，韓牧野能感受到其中傳遞的力量涌動。
段成子手中之塔沒有貯存劍器，而是存儲了空間力量。
這般看，九元劍塔並非只能藏劍。
或者說，藏劍是根本，卻也能有其他用途。
兩座劍塔之間分明有着感應，似乎在交流。
“嗡——”
兩座劍塔震盪，撞在一起，化爲一座。
雙塔合一，其中力量瞬間迭加。
至寶！
這一刻，韓牧野感受到劍塔之中傳來的恢弘澎湃力量。
以此劍塔，輕鬆可斬天尊！
這纔是兩座劍塔合一，如果是三座，乃至於四座——
韓牧野目中透出一絲精光。
此塔可以九九歸一。
那會是何等光景？
不過此界之中不知還有沒有剩下的九元塔。
不知劍閣之中那座九元塔還在不在，是不是已經被帶走。
對於劍閣傳承，段成子也不知其來歷。
他研習陣道，對於劍道雖然涉獵，卻不算精通。
“揚威將軍邵元？”
“或許吧，我記得當年邵元就是大劍修，劍道得到陛下肯定的。”
劍閣到底是誰所建，段成子不知道。
韓牧野覺得，或許這需要他親自去一趟劍閣。
“嗡——”
他手上靈光閃耀，道道光陣撞在前方的大殿中央。
星辰反轉，無數的流光開始慢慢涌動。
沉寂無數年的萬界大陣開始慢慢復甦。
韓牧野雙目之中星光閃動，擡手，一塊塊極品靈石出現。
這些靈石碎裂之後，激盪的濃郁靈氣撞在星辰大陣上，讓大陣翻涌，好似復活。
一旁的段成子深吸一口氣，身形也震盪之中更凝實一分。
道道流光向着四周散去，原本殘破的大殿似乎在急速復原。
只是這種修復對於龐大的宮殿來說，還是太少，太慢。
韓牧野擡手一揮，一道金色的流光衝出大殿，不過瞬間，一座光門浮現。
光門之中，手持山河筆的高小玄一步踏出。
他身後，段敏等人神色戒備，從光門之中走進大殿。
“文曲……好久不見了。”段成子看到高小玄，微微一愣，輕嘆開口。
段敏目光落在段成子身上，連忙上前躬身：“段家後輩弟子段敏，拜見老祖。”
……
故舊相逢，不勝唏噓。
高小玄也好，段成子也罷，都只剩殘魂。
當年恢弘無盡，勾連萬界的萬界大殿，只剩下這一隅之地。
那璀璨如同星河的大陣，也只剩下面前這一團星光。
要想修復萬界大陣，還需要海量的資源。
“前輩，這萬界大殿真的能從此地挪移？”
當段成子向韓牧野提出，將萬界大殿挪移離開時候，韓牧野一愣。
這大殿之中蘊含的空間之力，可是浩蕩。
“呵呵，陛下你在哪，這大陣就在哪，所爲萬界大殿，不過是表象而已。”段成子輕笑。
“當初我用九元塔鎮住萬界大殿，本就有將其挪去別處的想法。”
九元塔鎮壓萬界大殿，然後再以其強大的收納之力，收取萬界大殿。
看着韓牧野雙手託着九元塔，將整個大殿緩緩收入其中，段成子面上閃過一絲複雜。
無數萬年的糾纏，算是終有解脫。
可惜，他已經耗盡力量，命不久矣。
飛舟重回雲天藥谷，韓牧野閉關修整日，徹底將兩座九元劍塔融合。
如此一來，他自身力量加上劍塔之力，戰力提升，不敢想象。
他出關時候，直接往藥谷大殿，招來黃老六和李青時等人。
傳送大陣的樞紐，萬界大陣已經尋回，可要恢復這大陣，需要龐大力量。
韓牧野手中雖然有神庭寶庫的位置，卻也不代表能靠那些神庭寶庫就能激發萬界大陣。
神庭寶庫是神庭的底蘊所在，以這些寶物只是激發萬界大陣，實在是暴殄天物。
“龐大的力量？”黃老六沉吟一下，低聲道：“古云星系有些星辰上是有不少靈石礦脈的，不過品質不高，恐怕不足以啓動激發大陣。”
萬界大陣不只是需要龐大的能量，還需要精純之力。
下品靈石的力量駁雜，根本不夠消耗。
其他幾人相互看看，都是搖頭。
便是上天域，也沒有足夠的資源能激發萬界大陣。
“當年，世間資源最多之地，除了神庭，就是無盡海。”看向韓牧野，段成子輕聲開口。
無盡海。
天地之間，自有其生髮之道。
無盡海雖然是怨氣沉澱之地，卻也是資源最豐富之地。
“無盡天尊，這位可是從神庭時代都桀驁不馴，不歸神庭統屬的大能。”
“而且，現如今這位已經走上超脫之路，恐怕更不會耗費資源幫助我們。”
高小玄搖搖頭，低聲開口。
無盡海中是有資源，卻不代表無盡天尊願意拿出來。
其超脫之路，建造十八層地獄，也是需要資源積累的。
韓牧野點點頭，雙目之中閃動靈光。
要打無盡天尊這等大能的主意，可不是簡單的。
不過，當初自己能建議無盡天尊走上超脫之路，如今，應該也能讓其拿出資源來。
最重要是，拿出無盡天尊想要的東西。
對於無盡天尊來說，他在意的不是財富，而是，對於修行有用的東西。
“我去一趟無盡海。”
韓牧野站起身，看向前方。
“我陪你去。”黃老六沉聲開口。
韓牧野搖搖頭。
無盡海乃是無盡天尊的道場，別說黃老六，就是再多人去，也無能爲力。
韓牧野雖然自身戰力橫絕，可也沒有與無盡天尊一戰的信心。
若不是無盡天尊的超脫之路深藏十八層地獄，恐怕如今的上天域沒有哪方勢力能擋住他的腳步。
從上天域往無盡海，原本需要穿梭虛空，耗時不少。
但韓牧野手中有無盡天尊信物，又掌控空間之力，不過一日之間，就直落無盡海。
“轟——”
無盡海上，風浪席捲，韓牧野纔剛落下，一道劍光已經迎面而至。
他擡手一揮，面前劍光直接被定住。
滿臉錯愕的白澤宇緊緊握着劍柄，卻止不住長劍震顫，飛上天穹。
“我就說你擋不住他一劍。”白澤宇身後，水玥兒的聲音傳來。
白澤宇苦笑一聲，伸手召回長劍。
“丹藥還有嗎？”湊近一步，白澤宇低聲開口。
韓牧野輕笑，擡手將幾個玉瓶甩過去。
白澤宇接過玉瓶，口中輕語：“天尊他——”
聲音才起，無盡海上水浪涌起，將韓牧野直接裹入！
白澤宇面色複雜的看着那水浪，口中輕聲道：“神庭之主，天尊最恨神庭了，希望你能……”
他回頭看向面色清冷的水玥兒，握緊手中玉瓶，嘿嘿一笑。
“轟——”
無盡海上，濁浪滔天，一座九層劍塔破浪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