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韓牧野身影離去，後方的盧子旭面上露出驚喜。
“可以啊，韓兄弟連儒道都如此精通，竟是能入孔先生的眼。”
他轉過頭看向一旁的牧月大尊，笑道：“大尊知道在神域之中儒道的份量吧？”
此時的牧月不是三位，而是隻有一人。
殘魂和戰傀都隱藏起來，只見一位身形。
至於這位身形是牧月本人，還是戰傀身軀，或者是殘魂，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我知道，儒道以言立道，在神域之中天生是更容易執掌本源天道。”
“神域之中，儒道和佛道這些雖然不算絕強的修行者，倒是擁有不少話語權。”
神域之中也有話語權。
神域無天道，卻借自身之力代天道而行。
這璀璨的天地，有“假”天道。
這份天道，來自神域之中最頂尖的那些強者。
而能借天道之力的人，則是天生最容易入這些大能的眼，甚至與這些上古大能直面交流。
儒道修行，就是有這般作用。
這也是盧子旭欣喜的原因。
現在的神域，大能大多數歸隱，如徐紫陽那樣從上古時代存留的強者，尋常人根本無法有所交集。
就算是盧家這樣的七大家族之一，也只有兩位上古時代的老祖，還是長時間閉關不出的。
如果這一次能借韓牧野之力，與儒道攀上關係，間接與那些大能有些交集，對於他盧子旭來說，是大好事。
他盧子旭在外人看是七大家族精英，但在自家家族之中也只是嫡系之一，還是有競爭者的。
轉過頭，盧子旭面帶笑意，看向茅亭之中幾人。
“咳咳，諸位，我韓兄弟去見孔先生了，我這帶了好酒，不如我們邊飲邊等？”
茅亭之中幾人相互看一眼，都是笑着點頭。
不是看盧子旭面子，是看韓牧野的面子。
……
韓牧野身形藉着那一絲儒道感應，幾個閃爍，已經立在一座黑頂白牆的庭院之前。
庭院石階玉白，青竹掩映，周圍還有重疊的山石，處處都透着雅緻。
崇文館三個字力透紙背，入木三分，讓人一眼便挪不開目光。
“好字。”
韓牧野口中輕語。
“好從何來？”半空之中傳來一聲輕問。
這是，考校？
韓牧野雙目之中透出靈光，朗聲開口。
“崇文二字以文氣匯聚，書寫者當身聚無盡才氣，渾厚儒道修爲。”
“字跡筆畫剛勁之中透着圓潤，揮斥方遒，可見掌控萬方心有成竹。”
“還有，這一個館字，方圓之間盡顯從容，說明執筆者有納世間儒道盡入門庭的胸襟。”
在韓牧野看來，不管是剛纔茅亭之中所見到的儒修，還是此時看到的文字，雖然能見神域之中儒道傳承久遠，卻並不比天玄儒道更精深。
不管是以自身化爲神道的黃庭豎，還是儒劍雙修的秦蘇陽，或者是以筆墨入道的言真輕張虛等人，在儒道修行上都有其可取之處。
甚至，如果給他們機緣，他們可能的路也能走很遠。
“小友看來真的是我道中人。”
前方的院落門庭打開，一位身穿青袍，高冠巍峨的長鬚老者面帶笑意，擡手相召。
這位就是神域儒道大修孔仲秋。
韓牧野將自己衣衫整理一下，上前幾步，躬身道：“儒道後學韓牧野，見過孔先生。”
不管怎麼說，這位孔先生能以儒道在神域立足，這等修爲境界，是值得敬重的。
世間修行，不管是那一道，能成爲世間之巔，都是有其價值。
“韓牧野，恩，好。”孔仲秋一揮衣袖，道：“請。”
韓牧野隨着孔仲秋踏入庭院，見其中許多稚子讀書。
院落之中各處都是小桌小桉，其上擺着書冊筆墨。
看來好爲人師是儒道的特性，便是穿行無數宇宙都不能變換。
或許也是因爲這等特性，才讓儒道不會斷絕。
“小友曾在何處求學，不知儒道修行如何？”
到後院，一排青木的桌椅，孔仲秋隨意坐下，然後看向韓牧野。
他聲音從開始的清晰慢慢化爲虛幻，好似天地之音響徹。
以自身之道代天道？
這是儒道神魂之力的使用。
不過孔仲秋並未是針對韓牧野，而是隨性催發，這手段沒有什麼傷害。
當初韓牧野在天玄世界，灌江口一言封神，就是以此等手段成就。
此時孔仲秋的神魂大道之音響起，他身上沉寂無數年的儒道神魂之力震動，化爲層層金光。
當年他敕封封神臺，與黃庭豎引動天地之力，比不上孔仲秋的神域大道力量強橫，卻更恢弘。
韓牧野身上，一道道的儒道神光浮現。
孔仲秋本來隨意的目光慢慢凝重。
“大道之力，功德之光，你的儒道，”孔仲秋面上露出欣喜，“你可願入我崇文館，在我門下修行？”
入崇文館？
韓牧野看看四周，搖搖頭。
儒道雖好，但不是他主修。
他是劍修，心中劍道意志堅定。
已經選定的大道，不可能更改。
何況他不會在神域之中久留，會重回洪荒宇宙。
見韓牧野搖頭，孔仲秋倒是也沒有失望，笑道：“無妨，那不知小友可能跟我說說，你是曾在何處修行儒道？”
這個倒是可以說。
如果是在神域之外，韓牧野說自己是從星河宇宙之外來的話，怕是會惹來不少麻煩，但在神域之中，無人會糾結這些。
神域之中的頂尖大能，很多都是從其他宇宙之中而來。
神域乃是世間頂尖強者的聚合之地。
便如那位陸月劍神，就是從洪荒宇宙而來，在神域之中一劍斬碎一半星河。
“洪荒宇宙？”
“天玄世界？”
“大儒言真輕，劍儒雙修秦蘇陽，書法巔峰張虛……”
韓牧野輕聲開口，讓面前的孔仲秋神色變幻。
韓牧野將之前從這些大儒手中順來的各種書卷畫卷都拿出，給孔仲秋觀摩。
“好，字！”
“我與花俱開，花與我俱滅，我心既天心，好論斷。”
“山河從來興亡事，幾分滄桑落炊煙，好，好，世間強者若能有此感悟，便是萬千生靈之幸！”
孔仲秋是真的激動。
他身上沉浸的天道之力，自身儒道力量澎湃震盪，方圓三萬裡天地化爲漩渦，天光光影交錯。
神域之中大道皆是強者力量匯聚，一位鎮守一方的強者，自身之道就是天道。
此時孔仲秋展現出的力量，就是直接顯化天道。
他就是鎮守這三萬裡神域的天道大能。
按照盧子旭說的，能在神域之中掌控天道，自身力量化爲神域天道基石的，都是實力穩固在宇宙級的絕對強者。
孔仲秋的修爲戰力，絕對強大到難以想象。
遠處的茅亭，幾位儒生站起身，面上露出驚異神色。
“這位韓兄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能引動師尊大道浮動？”
“師尊至少三萬年不曾以大道顯化，今日……”
坐在一旁的盧子旭嘴角一抽。
他看向遠處天穹，搖搖頭。
“我這位韓兄弟，一向如此。”
這傢伙給自己帶來的驚喜，還少嗎？
驚嚇更多。
天穹之上的雲濤和漩渦半日時間方纔恢復。
崇文館中，韓牧野與孔仲秋面前的一盤黑白棋局也剛剛收官。
韓牧野輸了。
他對這一道本就沒有下功夫研習，還是當初修周天大陣時候參悟一些。
但就如此，也已經好幾次差點翻盤。
看着面前贏了韓牧野半子的棋局，孔仲秋面上露出感慨。
“本以爲此道我已是巔峰，卻只能勝君半子，世間修行真不能故步自封。”
他雙目之中透出靈光，看向韓牧野。
“天玄世界，那幾位儒道宗師，我孔仲秋一定去拜訪。”
今日對他的觸動太大。
身爲儒道巔峰大能，宇宙級的強者，他對自身的修爲有多強心中清楚。
可是見識到韓牧野展現的儒道之力，還有那些書卷畫卷，給他的觸動感悟太大。
原來，儒道還能有這等修行之法。
文墨聲以天玄世界爲棋盤，與界外爭鋒。
黃庭豎以一座星辰世界爲根基，化爲神庭。
還有徐謂，一路前行，入仙界，執掌葬仙城，以儒爲骨，以仙爲皮，大道萬化，不拘一格。
那等璀璨的修行世界，讓孔仲秋觸動極大。
“神域，是超脫之地，也是牢籠……”
孔仲秋的口中低語，雙目之中的靈光激盪。
“哈哈，小友，來，我這有好酒，今日當豪飲。”
再看向韓牧野，孔仲秋的面上神色化爲狂傲孤絕。
站在世間修行巔峰的儒道大能，自然有着該有的自信。
天玄儒道再強，還能有他這等修行境界不成？
韓牧野笑着接過入手一沉的酒罈子。
這酒，怕不是有千斤？
喝酒，論道，下棋，吟詩。
韓牧野在崇文館逗留三日，方纔躬身離開。
離開時候，腋下夾着孔仲秋送的幾卷書冊，摺好的幾份書畫，還有一支墨筆。
按照孔仲秋說，他也沒有什麼好送的，這一支筆，大約是能拿得出手的了。
當然拿得出手。
這墨筆雖然不是宇宙級戰兵，卻有着不遜於宇宙級的力量。
墨筆之中透着的儒道力量，比當年韓牧野送給徐謂的仙器山河筆不知強橫到哪裡。
此筆在手，以儒道力量激發，在神域之中可呼風喚雨，一筆落山河，一筆驚鬼神。
神域無鬼神，卻有那些上古大能。
這筆，就是能與那些上古大能溝通的寶物。
盧子旭看着韓牧野手中的墨筆，面上全都是羨慕。
他也收了不少禮物，本來還有些得意。
因爲儒道修行者就是如此，看順眼那些書卷字畫就是廢紙，看不順眼，一張廢紙都不給你。
整個盧家，能與儒道修行者交朋友的後輩精英，不多。
這一次盧子旭能帶回那些書畫，已經可以吹噓，可看看韓牧野手上的墨筆，還有孔仲秋先生親筆書畫，頓時嘴裡發苦。
人與人是真不能相比啊……
孔仲秋這崇文館治下儒道修行爲主，其他的修行之道也是盛行。
韓牧野在盧子旭的帶領下，拜訪了不少強者。
原本，盧子旭是沒把握能見到那些只知道名號，自己都不曾親見過的強者的。
他盧家的名號也不是哪裡都好使。
但現在不一樣了。
韓牧野擁有孔先生的墨筆，簡直都可以算是孔先生的傳承者。
這等身份，拜訪哪位不是笑臉相迎？
一路上，兜兜轉轉，盧子旭帶着韓牧野蹭吃蹭喝，收各種禮物，直到一個多月才走出儒道治下。
“哎，若不是趕時間回去，我定與韓兄再拜訪幾位前輩。”
盧子旭將手上捧着的一柄長槍收起，遺憾開口。
“只能等以後得空，再來回訪這些前輩。”
就這一個月，給他盧子旭帶來許多人脈和名聲。
這是以往百年時間都不一定能有的。
這其中沒有韓牧野在，他可做不到。
韓牧野搖搖頭，駕馭執天犼飛遁而走。
“前方荒原至少百萬裡，當中不少妖族神獸，神魔駐守。”
盧子旭在後面高呼。
“韓兄弟小心些，我盧家的名號在這荒原上也不好使。”
真到神域之中才發現，所謂的七大家族對於神域尋常勢力自然是有震懾，對於自身實力超強的大能，則是少了些影響力。
大家都是鎮守一方，平時交集並不多。
孔仲秋這等大能，可以給七大家族面子，也可以不給。
反正他求不到七大家族。
只有真正需要交流，需要資源的強者，那些沒有頂尖強者坐鎮的勢力，纔會對七大家族畏懼如虎。
那些只有幾位尋常宇宙級坐鎮的神殿，那些沒有鎮守級別大能，只能靠相互抱團提升自身實力的各方，纔是神域之中的大多數。
真正的大能，少有出現的。
“又不是人人都有韓兄你這樣好運氣。”盤坐在韓牧野身邊的盧子旭低聲感慨。
不說韓牧野與徐紫陽這樣的上古大能結交，就說來神域就能得到孔仲秋先生的賞識，這是尋常人能有的？
韓牧野還說孔先生是邀請他入崇文館的，被拒絕了。
這等機緣，真是可惜了。
“你說，那些強者很少出現？”韓牧野看向盧子旭。
盧子旭點點頭。
韓牧野看向前方。
“那這兩道氣息，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盧子旭一愣，神念探出，然後面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