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玄青從容淡定,施禮完畢,氣勢如虹的一劍在轉眼間便刺了出去。
這一劍,凝聚了她的畢生修爲,凝聚了她的強大劍意。
她,本就是一個劍師。
如果說蘇漸強大之處在於他的所學之博遠,那麼莊玄青的強大,便在於她的氣勢和凌然風度。
不管是對於多麼強大的對手,都絕不輕言失敗或者退卻,這就是莊玄青。
她的這一劍,至簡,至大,至快。
“好劍。”
來得及讚歎,或許是因爲他是一個化夢境強者。所以,這一劍依然是刺穿了他的身體,卻沒有帶起一點血跡。
莫閒拄着竹杖,站在遠處,淡然看着這一劍遠去,又在自己的身後結界處停下,嘴角冷笑輕蔑:“身爲周人,你自然應該幫助那些沒有半點用處的周人,可是,身爲一個超脫了世俗的強大修行者,你應該把這一切都看透了纔對。”
化夢境的修行者果然強大,竟然能夠從容無視一切的攻擊,甚至不需要任何準備,隨時都能發動那種詭秘道法。
境界常在不離,此乃至高境界。
莊玄青搖頭不語,嘴角含着同樣輕蔑的微笑,舉起劍來。
莫閒搖頭,倏然出手,手杖倏然揚起,往莊玄青刺去!
就在這時,一道寒意從老人的腦後襲來!
老人驚覺,手杖放下。
來自身後的攻擊並沒有繼續。
一個女子站在他的身後,手中長劍舉在老人的腦後。
……
莊玄青看着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子,眉蹙了起來。
如果說沈雪朔是一座聖潔的冰山,那麼莊玄青就算是一池寒潭。她很少流露出不必要的情緒,雖然是女子,但是在情緒的剋制方面,勝卻世間大半的鬚眉。
但是,當她看到那個女子的時候,不管是誰,都不難看得出她內心的波瀾起伏。
那個女子雖然蒙着面紗,但是,那輪廓和念力波動的氣息,卻瞞不了莊玄青。莊玄青的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厭惡,然後把手中的那柄劍握的更緊。
突然出現的女子手裡握着一把平平無奇的短劍。看着這把劍,莊玄青就知道,楚清秋還沒有見過她。因爲只要楚清秋遇到了她,不管怎樣,也會把那把別月劍交給她。
她也會接受,不會是因爲同門之誼,也不是因爲曖昧情愫,而是因爲她是一個善良到了極點的女子,她不忍心傷害任何人罷了。
因爲她是白鹿書院顏清霜。
過了許久,莊玄青還是略帶悵然地說:“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你。”
顏清霜伸手揭下了面紗,露出了她依舊清麗不減的容顏。莊玄青微微一怔——她還是那個樣子,並沒有什麼分別。
“我還以爲你是怕見人才戴上的。”
莊玄青笑了,有些暖和氣,頗爲難得——只是因爲她的臉上的那些血紋,這笑容有些詭異。
顏清霜沒有一點鬆懈,也沒有一點敘舊的心思,她看着老人,不言不語,謹慎到了極點。
畢竟,那個老人是一個化夢境的超強者,恍如一座橫亙在兩人面前的高峰。
如果,不付出一點代價,就算是兩人聯手,都休想逃脫。
莫閒嘴角微微翹起,讚許地看了兩人一眼,突然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杖杖頭。
他緩緩拉動手杖,令人驚訝的是,隨着他的動作,一道清冽如同秋水的寒光緩緩露出了鋒芒——
那是一柄劍。
一柄斷劍。
……
斷劍斷口處並不整齊,彷彿是被人猝不及防間斬斷,所以斷口歪斜。不過正是因爲這樣,斷口處極爲尖銳,仿似劍尖。
杖中劍並不如何散發逼人的氣勢,但是,當莊玄青、顏清霜兩人看清這柄劍的時候,那眼中的驚訝和意外,已經足夠說明了這把劍的不凡和神秘來歷。
莊玄青深深吸了口氣,面容上的冰冷寒霜轉爲了謹慎:“你是怎麼弄到這把劍的?”
天底下沒有人不認識這把劍,就算是懵懂兒童,也理所當然得應該認識這把劍。
這是天下最強、最神秘、也最珍貴的劍。
它神秘,因爲百年前它已經不知所蹤;它珍貴,是因爲它的鑄造原料,是北國盡頭的“寒鐵之精”;它最強,卻不是因爲它最鋒利——哪怕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包裹它的鞘。
它最強,是因爲它的主人曾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
初代白鹿書院院長,白鹿先生,姜闊之。
然而,這把劍卻在一次戰鬥中,被另一個人斬爲兩截。
沒有人知道那個人是誰。
……
兩人並不知道莫閒的身份,所以他和這把劍有何等淵源,兩人自然也不得而知。
這把劍是鬼島之物——鬼島,便是初代白鹿院長所創的世外宗門。
莫閒卻沒有什麼興趣解釋,他慢慢挺直了腰,彷彿突然之間高了不少,也年輕了不少。老人的眼中也漸漸開了有了睥睨天下的意味,那是至強之人的自信和驕傲。
一劍,便這樣刺出了。
當莊玄青看到對方動了的時候,劍尖已經抵在了她的眉心。
這一劍,極強。
莊玄青的面前,沒有了天,沒有了地,只有一道寒鋒。
就在這時,莊玄青的面前,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的風起雲涌,沒有風雷疾動。
天和地全部回到了人間。
顏清霜站在莊玄青面前,她的手上揚,她手裡的劍,指着天空。
不想感激對方,但是,莊玄青的眼神還是柔和了些,然後,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對方的身上。
莫閒的眼裡有些驚歎,有些驚訝,有些讚許。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放緩自己進攻的速度,一劍又一劍,連續不斷地攻來。
這個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劍?莊玄青如是想着。
對方的劍彷彿能夠穿越時空,每一動,便是風起雲涌之威,令人難以招架,難以抵擋。
就在這時,顏清霜突然說:“我們不用戀戰,打不過的,該走就走吧。”
莊玄青惱怒道:“如果能走,我早就走了。”
顏清霜點點頭,說:“找機會。”
雖然是在防禦之中交談,兩人的聲音卻只是略有微顫,並沒有什麼驚恐意味。
如果連兩個後輩都留不下來,那還有什麼資格稱爲鬼島傳人?一念至此,莫閒的劍招更加凌厲迅速。他的劍極強,極爲鋒利,足可以斬斷世間任何食物,但是,十幾招過去,對方兩人居然絲毫無損,就連手中的長劍都沒有半點缺損。這讓他感到驚訝。
莊玄青靠的是巧。她深知對方的劍勢猛烈,長劍鋒銳,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與其硬碰硬,而是選擇了遊走纏繞,即使劍鋒相遇,她的劍鋒也瞬間如同游魚一樣,纏繞住對方的劍身,並不做任何的硬抗。莫
閒感到很驚訝,那個不過逍遙境的女子,居然彷彿演練了千萬遍一樣配合着自己的動作,其境界修爲,遠高於任何一個他見過的逍遙境。
而顏清霜則更加令他驚訝。顏清霜的劍很強大,足以和自己的劍媲美,她不帶任何的花巧,每一招都那麼的實實在在,和自己的劍鋒相撞,眼神裡,全然是淡然和鎮定。那麼,她的劍是從何而來的?
莫閒突然想到了那個傳說。他手中的劍最強大,世間最強大。可是,當年,這把劍曾經被斬斷過,甚至,就連現在它都仍然帶着那傷痕。
“這劍,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沒有回答老人的問題,顏清霜見對方停了下來,更不猶豫,轉身便是一劍。
這一劍,劈在了斷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