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鐘樓主一聽到方萬徑便惡狠狠的眯了眯眼睛,一旁的餘慶豐好奇的問道:“這方樓主是何許人也?做事怎的如此輕率隨便,就讓兩個孩子自己連夜進入異境?”
“方廖也不是什麼普通孩子。”久屹道:“他是個見過世面的,而且對異境非常熟悉。
所以方樓主纔會派方廖護送小檎。
不過,我總覺他目的並不單純。”
“他目的當然不單純。”鐘樓主沉聲道:“他正愁自己入境的人手不足,小檎便一頭撞在了他的魚鉤之上。
有小檎被困在異境之中,我便不得不耗費大批人馬入境救援,甚至會親自帶隊進入飛鴻嶺,正省了他的麻煩還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方樓主說着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小檎,嚇得他立刻低頭默默夾菜往嘴裡塞。
久屹總算明白方萬徑爲何耗費心力幫小檎入境了。
怕是他缺人手向鐘樓主借調,結果見鐘樓主只借來了兩人,一氣之下將她義弟送進了飛鴻嶺,迫使鐘樓主不得不調派大批人手前往救援。
如此還可美其名曰:小檎是自己主動提出要入境的,責不在他。
如此陰鷙又不擇手段之人,也難怪久屹見他總是覺得不自在。
若久屹是鐘樓主,發現義弟失蹤,星夜趕來卻聽得此番說辭,也會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扇過去。
原委都弄清楚了,鐘樓主看着餘慶豐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道:“先吃飯。”
一頓飯下來,小檎和高宏昇心驚膽戰食不知味的塞了一肚子。鐘樓主也心不在焉的,看起來進的也不多。
只有餘慶豐,大概是第一次吃人界的飯食,感覺吃什麼都很香的樣子。不過這年輕人頗爲穩重,舉止得當倒不至狼吞虎嚥。
久屹看着各懷心思的幾人吃着,自己坐在一旁盯着一桌飯食傻坐着頗爲尷尬。
一時想起飛鴻嶺中嚐到的那口鮮血,不禁立時動了動喉。
他看了看眼前精緻的飯食,想起自己從前吃過的饃饃,那時還覺得頗香。
現下夾起一塊肉,仔細聞了聞,卻不覺這味道可口。
果然嘗過了人血,連山珍海味鮑參翅肚也是無味的。
久屹擡眼偷偷看了看幾人,忽然覺得好餓,一時間眼前的幾人突然變得非常誘人。
久屹忙閉起了眼睛,盡力平復涌上來的衝動,不去想人血的滋味。
他忙將因爲手腕抖動而掉落的肉塊又夾了起來,放進了口中,飲鴆止渴的嚼了起來。
原來人類的食物如此清淡無味。
幾口飯食下肚,莫名的衝動總算被壓了下去。
並非是久屹吃飽了,而是勉強吃的這幾口已經讓他胃口全無了。
放下筷子的時候,久屹看見了鐘樓主投來的目光,似乎也在好奇殭屍吃飯是何等滋味。
待到都進的差不多了,決定要散席時,鐘樓主忽然道:“你們先走,小檎和餘慶豐留下,我有話要講。”
久屹和高宏昇相互看了看,識趣的退了出來。
鐘樓主大概是要同小檎說開他身世來歷了。而且,餘慶豐要貼身保護小檎,便要住進京中通冥坊,所以餘慶豐的身份定是要同鐘樓主一人坦白的。
將來有一天,若餘慶豐想帶走小檎,也必得通過鐘樓主的同意。
這樣想來,他們會有很多的事情要面對。
久屹同高宏昇沿着夜晚的街巷走着,小鎮上的夜市好不熱鬧,雖不及京城那般人頭攢動,卻也是熙來攘往。
高宏昇看着街邊熱鬧的雜耍,剛剛宴上緊張的心神總算是得以鬆緩,不禁盯着久屹的背後閒聊起來。
“可算是吃完了,這頓飯當真是難熬。
都是那方樓主害的,哪裡有這樣沒有底線的人,爲了逼鐘樓主出人,居然什麼手段都用。
怎麼說大家都是通冥坊的同修,如此行事當真是不留情面,也難怪鐘樓主會動手扇他。
先前我還想是鐘樓主太過偏激了,現下經鐘樓主分析,當真覺得一巴掌虧了他,應該揍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高宏昇自顧自的嘀咕着,擡頭見前面的久屹快步走着,一句未回,狀態看起來怪怪的。
“公子?”高宏昇趕上久屹,小心問道。
久屹側頭看了看高宏昇道:“雖說同屬通冥坊,但各通冥坊間難免互有競爭掣肘。
此次任務艱險異常,鐘樓主調派人手時自是有所顧慮,只是挑了合適的人選臨時來援。
方樓主對此定然多有不滿,外加這人城府頗深,陰晴不定,手段自然卑劣……”
“公子可是哪裡不適啊?”高宏昇聽着忽然打斷了久屹的話,看着久屹的臉道:“你面色很差。”
久屹皺了皺眉,早已察覺到了身體的不適,又兀自加快了腳步。
高宏昇不知道久屹怎麼了,但看得出他狀態及其不好,忙快步跟上,然而還未追上便見久屹矮身倒了下去。
通冥坊樓頂,蔣灼看着面前坐在瓦頂上的湛暝背影問道:“有事要談?”
二人看起來都頗爲嚴肅。
然而蔣灼向來是正經不過三刻,沒形象的蹲下身,摸着房瓦戰戰兢兢的磨蹭到湛暝身邊,咧嘴嚷道:“談就談唄,我又不會跑,你選這麼高地方做什麼?
這要是聊的不順,推一把,就咻——啪嘰……”
蔣灼比比劃劃的說着,扭頭看見湛暝淡漠的臉,忙乖乖的閉了嘴巴。恐怕他再東拉西扯,就要被‘咻——啪嘰’了。
“好了好了,不扯了,你說吧,什麼事神神秘秘的?”
見蔣灼坐了下來問着,湛暝看着他張了張口,卻像不知怎樣說纔好,半個字都沒憋出來。
難得見他如此,蔣灼稀奇的上下打量着他,勾起嘴角打趣道:“什麼稀奇話兒呀,這麼難以啓齒啊?”
湛暝皺了皺眉,擡頭看向遠處,良久慢吞吞的問出一句:“你覺得……久屹……如何?”
蔣灼聞言立刻驚異的看着湛暝,一臉‘你這什麼鬼問題?’的神情,還連帶着離湛暝遠了幾分。
“你吃藥了嗎?”蔣灼脫口問道。見湛暝臉色一沉,忙改口道:“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想問什麼?”
湛暝聞言又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蔣灼見他這糾結勁兒就着急。以前湛暝雖然話少,但很乾脆利落,現下這吞吞吐吐的實在讓他不適應。
於是他決定乾脆點,託着無奈的長音道:“得,既然你這麼問,我就這麼說吧,我覺得久屹還成。”
見湛暝側頭看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到底是不是湛暝想聽的,無奈繼續道:“就是還不錯,人帥,活好,力氣大。”
見湛暝臉色越聽越不大好,嚇得忙裝正經道:“就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神思敏捷?心思細膩?”
蔣灼邊說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湛暝,見他面上越來越不好,心中不由得罵道,他孃的還不滿意?你到底想讓我誇他點啥。
“那,溫柔體貼?風流倜儻?溫文爾雅?才貌雙全?”
看着湛暝沉着的臉,蔣灼幾乎用光了自己僅會的那點好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