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殺不了她。”湛暝看着蔣灼走遠的方向忽然道:“就算有那位風雍長老的長孫在,今夜的流血也在所難免。
旱魃絕不是仗着人多就可以除掉的,除非有奇蹟,否則這些人都會葬送在此。”
湛暝語氣相當決絕,但目光中似是閃動着不忍。
湛暝側頭看着依然在替他包紮的久屹認真的道:“但不管情況多麼糟糕,今夜你萬不可再出手。
對於你的屍氣,我雖然勉強誆騙騰龍閣一行。其他幾人還好,但龍秋池肯定有所懷疑。
若是再引起其他門派之人的疑慮很難保證你今後的太平。”
湛暝頓了頓,似是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開口道:“還有就是,關於我隱藏實力的問題我想你應該有所疑惑。
我只能告訴你,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我不會使用關於仙道宗的任何招式,也不會展露自己的全部能力。
就算今夜會有許多生命在我面前消失也不足以打破此則。
但無論出於主動還是被動,我都有我自己的不得已……
這件事,就連蔣灼也不知道,只有你剛剛得見,所以還請你……”
久屹很奇怪,湛暝既然不想暴露自己的實力,如此決絕之人完全可以不去理會那旱魃的存在一走了之。
可究竟爲何原因鋌而走險,不惜在久屹面前暴露,難道是就是爲了維護玄武穴破煞嗎。
看得出湛暝本想趁騰龍閣被困,悄無聲息地剷除旱魃。但世事無常,如今不但久屹知道了他的秘密,還沒能在其他人趕來之前除掉她。
久屹甚至懷疑因爲那些不得已,接下來的湛暝不得不忍着內心的煎熬,眼睜睜看着那些人去送死,直到最後滿心沉重的出手和旱魃決一死戰。
想想這樣無奈的設定也是夠揪心的了,但久屹面上還是不假思索地道:“我知道,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得已。
我本就時日無多,也並非好事之徒,他人之事與我無干,我既不會多嘴也不會多事。
之前幾次出手也只不過是出於對你們的照顧所還的人情罷了。我做事向來有的放矢,但求平安度日,別無他想。
所以對於我,你大可放心。”
這樣說着久屹甚至還產生了一種湛暝會因爲這件事殺他滅口的顧慮。
湛暝愣了愣,還是道了句:“多謝。”
倆人無言,向積屍地走去。
“她不在?”湛暝看着遠處和屍兵羣混戰的法修,詢問地看着久屹。
“在的。”久屹的話音剛落,林間閃出一個紅影,眨眼間便來到了屍羣中一個法修身後,一爪穿透了那人的胸膛。
那人幾乎沒來得及反映便應聲倒地了。緊接着她幾個閃身,幾個修爲尚淺的法修也都未及抵抗便慘死其中。
谷中人本就不多,瞬間便少了大半。旱魃藉着屍兵的掩護大肆屠殺,剩下些稍有功底的人,一邊要對付麻煩的屍兵,還要時時警惕旱魃的偷襲。
久屹掃了一眼,與夜間相比,現在的屍兵大概少了一半。
雖然騰龍閣四人效率不低,但屍羣實在龐大,總數算下來比外面荒山中的要高出幾倍不止。
眼下要清理掉它們,就算這些人都活着恐怕也要費一番功夫,又怎經得起旱魃如此屠殺。
久屹見湛暝攥了攥拳,回身對久屹道:“你在此躲好,萬不可輕舉妄動。”
話畢轉身衝了上去,幾個閃身來到了蔣灼身旁,一邊幫忙一邊商量着什麼。
雖然湛暝看上去很賣力,但全然不似與旱魃對抗時的模樣,無論從招式還是力量來看,簡直判若兩人。
看來湛暝爲了掩蓋也是做足了工夫。
像他這樣有着萬般的無奈,卻又不忍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送死,盡力保護着身邊的人同時又不得不收斂自己的能力,實在是辛苦。
久屹能看到他的煎熬也不禁感嘆他活的實在是疲憊。
但久屹心中還是隱隱的有些疑慮,從湛暝對蔣灼都會隱藏自己實力來看,他是個極其謹慎的人。卻爲何會在自己面前暴露。
難道在湛暝看來自己會比蔣灼更可靠嗎,還是那不爲人知卻勢在必行的出手原因實在太過迫切,抑或是湛暝覺得就算久屹知道了也方便滅口?
即便久屹承認湛暝很多時候是很照顧自己的,但種種敏感的疑慮依然不能打消。
隨着旱魃的幾次突襲,屍羣中的法修很快所剩不多,餘下的包括四個撐到現在已經疲憊不堪的騰龍閣人,四個仙道宗者,三個林青綜者,蔣灼,湛暝,和七八個其他門派的門人,其中含湮雨門門生三人。
湮雨門算得上法修界的老門第了,其門生善射。多着丁香色的無袖衫,上紋紫棠色飛羽紋,內襯黛紫闊袖袍,臂纏紫棠色蜀錦箭袖,指間星銀麒麟頭護指。
湮雨門向來以門規嚴格,門檻頗高而聞名,隨意挑出來的弟子在坊間也絕不會是末流,更何況是選出來參加賞獵的成員。
湮雨門能堅持到現在可見一斑。雖然從身法上看,幾人遠不及湛暝、閻邵雲他們,和龍秋池、蔣灼比起來也差了些,但怎麼說也是活到了現在的人。
隨着人數驟減,僅剩的法修們由分撒開始聚攏。雖然各路門派招式迥異,很難相互配合,但好在彼此間縮短了間距,能夠適當的相互照應。
可即便旱魃的偷襲不再那麼得心應手,但很多人也有所負傷,情況僵持在了瓶頸。
湛暝和蔣灼情況尚佳,閻邵雲自保之餘勉強能顧及幾個同門,仙道宗陣腳也勉強穩得住,現下重傷嚴重的除了幾個小門派的和湮雨門的,便屬騰龍閣了。
他們四人堅持到現在,眼下體力和靈力的消耗已經到達了極限。
龍秋池動作明顯慢了許多,江風陽出手之餘已經顧不得幫襯段雲琨,負傷的段雲琨也是朝不保夕,曹切更是隻能自保。
或許是久屹看的開些,眼見着如此情形,同樣是不能出手,他倒是比湛暝少了些煎熬,更多的是些淡然的悲涼。
在不得不周全自己的同時也只能放平心態去感慨命運如此玩笑。
“施主可否幫貧僧一個忙?”
久屹被一個聲音嚇得一顫,忙回身,只見一個筆挺的身影立在自己身後。
說來也巧,那可不正是久屹在山前看見的僧人。
不知是不是面容俊秀的緣故,久屹竟覺得他整個人連同他的聲音都帶着深不見底的沉穩氣息。
久屹定了定神,一時間竟沒說出什麼來。
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久屹身後,單憑走路就能看出他輕功了得,這樣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不禁讓久屹顧慮自己接下來的命途。
難道接下來他短暫的行程即將戛然而止了嗎。如若不然,他是該搶在他前面出手還是以靜制動,見招拆招。
顧慮一閃而過,僧人見久屹愣愣的看着自己,竟和善的笑了,嘴角彎起了好看的弧度向久屹輕輕點了點頭。
久屹猜測,如若動手自己勝算不大,見狀久屹決定選擇以靜制動。身子向後傾了傾,默默的規劃着一會逃跑的路線,盯着僧人依然沒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