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真的就是你所瞭解的那個世界麼?對於有些人來說,不一定。
y市郊區,在一座乾乾淨淨的地下室內,緊巴巴的隔出了兩個小間,其中稍微大一點的放着一張稍微雜亂的木牀。
牀上躺着的是一位嘴角歪斜的中年男人,膚色黝黑,充滿皺紋,消瘦的人影,歲月在他身上刻下來刀痕版的印記。
一位面容清秀而又堅毅的年輕男人坐在一旁,語氣神經兮兮的開口問道,"爸,你相信這個世界有一些超出科學範疇的事情麼?比如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或者現象。"
嘴角歪斜的男人名叫石山,一旁的年輕男人是他的兒子,石磊。
話語一出,不知道爲什麼,石磊隱隱約約看見自己的父親眼皮輕微的抖了抖。
如果是一般的父母肯定會笑着說,傻孩子,年紀輕輕的這麼迷信幹嘛。
但是石山卻沉默了,看着自己的兒子,久久沒有說話,最後略帶深沉的開口道,"你說吧,我聽着呢。",同時閉上了眼睛。
石磊不知道爲什麼心裡也開始忐忑不安起來,開口道,"爸,其實我從大概五年前開始,每天晚上都會做一個夢。每當我睡着的時候,就會出現在一個非常宏偉的大殿中。"
"大殿?"石山突然睜開眼睛,瞳孔緊縮,雖然嘴角歪斜,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石磊微微點點頭,開始了詳細的描述。
而他的父親,則從剛開始的不可思議中慢慢的放鬆下來,睜大眼睛看着頭頂的水泥板,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當口中的夢境描述完,兩個人都不在開口說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終,還是石磊耐不住寂寞,在按摩完石山身上所有的肌肉後,輕輕的開口問道,"爸,你怎麼了?"
石山長長的喘着氣,不自覺的舔了舔嘴脣,"石頭,那個夢我和你媽媽曾經也做過,一模一樣。"
………………………………時間回到昨晚。
我是誰?
我到底從哪裡來?
我要到哪裡去?
是人類三大哲學問題。
對於石磊這樣一個普通市民來說,應該永遠不會去想這樣無聊沒有意義的事情。
但是每當他站在一座恢弘的大殿中央,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會突然冒出這樣一種完全懷疑自己的想法。眼前的一切太過真實,如此讓人震撼,就連奇蹟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大殿無比的壯觀、寬闊。中間有兩排粗大的,需要五六人才能合抱的柱子。不過在石磊眼中看來那並不是柱子而是一條條金黃色的巨龍盤旋而成。
巨龍和中國古神話中的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張牙舞爪更顯猙獰。大嘴中好像是在怒吼着什麼,直立而起,仰天長嘯,看似要刺破蒼穹。
石磊慢慢靠近,摸着龍身上冰冷的金色鱗片,上面肉眼可見泛着絲絲流光。
"這龍太逼真了,不像是雕刻上去的,倒像是活的",石磊眼中異彩連連,眼前這一幕要是出現在外界,指不定會引起多少軒然大波。
整個地球的人估計都會懷疑人生,懷疑世界。
龍柱兩邊,大殿的寬度也至少有二三百米,只不過空蕩蕩。整個大殿的四周都被一種灰黑色的物質包圍着,同樣閃現出金屬的光澤,只是感覺更加的陰寒。
而腳下地板,猶如一塊巨大的,金色的鏡子般,光燦燦。反射出他模糊的身影。
柱子的盡頭,還有一個巨大的金色座椅,感覺至少需要身高二十米的巨人,才能正好坐在那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只要晚上睡着了,就會做夢,夢見自己出現在這樣一座輝煌的大殿中,每次都完全一樣。
說是做夢,卻又真實無比,第二天醒來,夢中自己一切的行爲都清清楚楚的記得,就像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奇怪的夢境,伴隨自己這麼多年了,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包括自己的父親。
以前每次出現在大殿中,他都會恐慌,會忐忑。因爲這裡太-安靜了,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任何其他人其他生命,只有自己偶爾響起的腳步聲和輕微的呼吸聲。
但是從不久前,他又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喜歡這種安靜。因爲在這裡可以逃避所有的現實,不去想任何事情,整個天地都好像只有自己的存在。
他,有點喜歡上這種孤獨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爲什麼我每天晚上都會來到這裡?這真的是夢境麼?"石磊又一次輕聲自問。
"咚、咚"的腳步聲,開始不斷的在大殿中響起,他像往常一樣,走向前方那個金色的座椅。
擡頭看去,座椅屁股的位置也比自己高出很多,至少五米左右。
順着座椅兩邊延伸下來,同樣有許多奇怪的圖案,還有各種奇形怪獸,張牙舞抓,深深的雕刻在上面。
"你能告訴我,爲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麼?"
石磊盯着椅子,開口問道,洪亮的聲音傳向四周,回聲不斷的響起。
聲音散去,大殿又安靜下來,沒有人回答他。
就在這時,他猶豫了一下,然後鬼使神差的作出決定,他要爬上去。於是,毫不猶豫的邁開手腳,順着椅子兩邊圖案的凹凸處,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上爬。
然而,隨着身體慢慢的擡高,整個人從頭到腳有一種莫名的壓抑,讓自己越來越喘不過氣來,尤其是心中有一種被震懾住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如果此時有人在他牀邊,就會清晰的發現,睡夢中的他渾身開始冒汗,到後來,連身上單薄的睡衣和身下的傳單也逐漸溼透了。
"啊..."大殿中,正在往上爬的石磊發出一聲聲吼叫,他沒想到只是臨時起意爬這個椅子,會讓自己這麼痛苦,就好似有一種威嚴不容褻瀆。全身的肌肉都緊繃着,青筋爆圖,整個臉控制不住的扭曲着。
可是此刻又無法放手,因爲他已經在四米的高空。
他毫不懷疑自己要是現在放手,會不會在睡夢中被摔死,因爲這種感覺太真實了。
忍受着越來越強烈的痛苦,石磊慢慢的靠近了座椅屁股的位置,而痛苦更加猛烈,以至於全身都開始不自主的痙攣和顫抖,他實在想不出,這個世上還有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事情。
不過石磊生來就是一個極度堅韌和充滿毅力的人,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兩隻手同時扒住了座椅的邊緣,伴隨着令人恐懼的叫喊聲。腦袋出現在座椅上,緊接着身體,雙腿,都一點點的爬上來。
"咚"的一聲,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和直覺,他閉上眼睛,死死的倒在座椅上,只有不斷劇烈起伏的胸膛證明還活着。
緊接着,從虛空中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吟誦聲。仔細去聽猶如幻覺不可聞,但是不去在意,卻反而清晰的印在腦海中。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至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
聲音落,座椅上瞬間沒有了任何壓抑和震懾,整個大殿又開始變的無比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石磊從手指開始緩緩動起來,緊接着撐起小臂,慢慢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眼中似有光芒閃爍,腦海中不自覺的吟誦着那段話語,目光卻看向前方。
椅子上面只有一個圖案,黑色和白色水乳-交融,猶如太極的陰陽魚,但是比後者更加的複雜。
他彎下腰,伸手一點一點的摸着腳下的黑白色突然,清晰的感覺到其中傳出的一種深邃韻味,讓人莫名的出神。
然而就在此時,黑白圖案內彷彿有滄桑的老者在輕微的呼喊,"孩子,回來吧。"
如此突兀的聲音讓石磊嚇了一跳,猛的站起來,驚恐的瞪大眼睛,雙腳忍不住的向後退去。
緊接着一腳踩空,整個人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
"啊"的一聲,石磊猛的從牀上坐起,不斷的喘着粗氣,雙眼的目光猶如正在面對死亡。嗓子也猶如火燒過的沙啞,身體極度的乾渴。
他使勁的搖搖頭,想要忘卻剛纔那一幕,片刻之後才稍微平復了一下心跳,起身準備找點水。結果剛一動,渾身又是一陣痠痛,讓他忍不住的冷哼。這才發覺渾身上下已經溼透了。
石磊不由自主的會想起夢中發生的事情,嘴脣有點驚恐顫抖的自語道,
"難道,夢裡面的觸覺反應到現實中了?"
以前每次從夢境中醒來,都是神清氣爽,頭腦無比的飽滿充實,這是第一次醒來後,竟然和夢境中對身體的感覺一模一樣。
石磊又不自覺的想起來最後那一句,那聲刺破靈魂的呼喊,心中一陣發冷。但那段若有若無的吟誦卻在腦海中開始模糊不清。
苦笑一聲,"生活不如意就算了,現在連做夢都還是和我作對了,哎,人要是不如意,連喝涼水都塞牙縫"。
石磊忍着渾身的痠痛,下牀倒了點涼水,咕咚咕咚的往喉嚨灌下去。
體內的乾渴慢慢緩解後,痛快的舒了口氣,透過地下室的小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亮了,不過太陽還沒有出來。
然後將身上已經溼透的睡衣脫下來,準備再擦洗一遍。
聽到外面的動靜,另一個臥室的石山睜開了惺忪的睡眼,道"石頭,你不睡了麼?時間還早呢。"
"爸,晚上睡覺蓋的太厚了,出了一身汗,睡不着了,我先洗個澡。"
說着,衛生間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流水聲。
清洗乾淨,石磊重新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外面已經有陽光微微透過來。
他走進石山的小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爸,把你吵的也睡不着了。"
"傻孩子,我又沒什麼,整天有的是時間睡覺,不差這一會。倒是你,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過你臉色這麼蒼白,看來這幾天你心裡的事情壓力太多了,哎。"
石山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恨自己的無能,恨老天爺爲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的家庭,本來就已經是剩下父子倆相依爲命,自己卻又在不久前突然中風,導致脖子以下全部癱瘓。這段時間被病痛不斷的折磨,還拖累兒子。
石磊坐在牀邊,開始幫父親進行全身肌肉的活動和按摩,來防止萎縮,一邊又想起來今天晚上夢境中的遭遇,總感覺不像以前想的那樣,完全是假象。嘴脣哆哆嗦嗦,神經兮兮的問出了這幾年一直在內心深處的忐忑和懷疑。
"爸,你相信這個世界有一些超出科學範疇的事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