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用了六局半就看透了我的棋路嗎?不,或許還要短,先連勝然後連敗,必須要掌握好時間,棋局下得太快,就會在第七局分出勝負,那樣佈局就毫無效果;棋局下得太慢,勝負棋局不同,或者剛好在第六局結束,我也不會對勝負太過在意。
所以,他應該是在第三局的時候就完全掌握了我的棋路,然後一邊不着痕跡的故意放水,一邊計算着時間。
這一切僅僅用了三局……
炮五平六。
俞子期心下一顫,右拳打開對方的前踢。
“車四進六!”
又是在他想出棋路的瞬間,白庸立即對出了下一招,各自拆開一拳。
重複這樣過程,不留任何空暇,逼得他無法靜下心來想出方法。
俞子期當然明白擊敗對手的最簡單方法,就是自己不去想下一步棋,重新回到原有的擂臺論武上。可是他做不到,或者說他本人也不願意這麼做。
慣性思維。人在進行思考的時候總會習慣於繼承原有的思維,一件原本認爲非常無聊的事情,一旦投入就會忘我,徹底忘記時間的流逝,難以自拔。刻意不去思考,實際上意外地難,如同古語所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不僅如此,還有自尊心的影響,俞子期不想輕易認輸,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被晚輩壓倒,即便明白了雙方間的差距,仍想爭上一爭。
哪怕主張無爲不爭的精修道者,面對天劫降臨的時候,也有一股逆天而行的不屈意志,何況是如今修爲尚淺的他呢。
“將六平五!”
俞子期大吼一聲,出其不意的使了個靠字訣,以身體緊貼後發勁。
單論招式,這一招着實巧妙,可如果跟棋局搭上關係,就盡在白庸的預料之中,他從容不迫地側身閃過,小腿連環攻擊下盤,同時雙拳蓄力待發。
“車四進一,下伏重炮絕殺!將軍無解!”
白庸用腿震鬆俞子期的下盤,同時雙拳起出,砸開對方格擋的雙臂,輕輕將手刀橫在脖頸,勝負立分。
俞子期看着緊貼着脖子的手刀,不停的喘着氣,並非肉體上的消耗,而是精神上的疲憊,在精神高度聚集的情況下一邊分析着佈局一邊被逼着下棋,疲勞程度遠超一般的戰鬥。
“我輸了,沒想到你說的‘等一下再接着下’居然是指在擂臺上,的確出人意料。”俞子期後知後覺,這時候算是徹底明白過來,白庸已經在許多細節上加以提示了,只可惜不擅長謀略的自己都沒能發現。
白庸回禮道:“承讓,事出有因,不得不用計謀算計,請師兄諒解。”
“沒什麼諒解不諒解,你又沒做錯,棋局心局戰局,三局皆亡,我輸得心服口服。”俞子期倒是並沒有放在心上,“師弟棋藝高超,若有時間一定上紫霄峰請教,到時候可要不吝賜教。”
“哈,師兄言重了,恭候大駕。”
臺上兩人心中清明,這一局論武鬥智鬥勇,戰得精彩,可臺下不明情況的弟子就看得稀裡糊塗了,只覺兩人在擂臺上好似街頭雜耍般弄了幾下,莫名地吼了幾聲象棋棋路,就決出了勝負,該不會是私底下溝通好了,上臺打假賽吧?
最後還是俞子期看不下去,解釋了一番,這才讓所有人明白過來,但也因此使得白庸“善使陰謀詭計”的臭名更加響亮,大有茅坑裡扔石頭——激起民憤的趨勢。
“居然在玄門論武上用這等詭計,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是,大家打起精神,所有要跟白庸比斗的師兄弟注意,提高警惕性,千萬別再中他的算計。用實力告訴他,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無用的!”
“此風不可助長,再讓他這麼贏下去,引得衆弟子紛紛效仿,個個不比武道,只較量陰謀算計,那還得了。這是玄門論武,不是玄門論智!”
“打倒白庸,打倒智謀主義,武力論萬歲!”
……
俞子期有心幫忙白庸辯解,可惜他平時的表現太過善良,弟子們都當他出於善心要維護玄宗團結,不以爲意,甚至還起到了反效果——連對這麼善良的俞子期師兄的都要用手段算計,這白庸當真可惱!
計帷幄雖也是輸得心服,但他可沒俞子期那麼寬宏大量,正思索着什麼時候用智謀再扳回一局,不幫着煽風點火已是大發善心,說不定暗中還在偷笑,樂見其成。
而其中也有長輩師叔伯們的功勞,他們也好像達成了一致,對此不加以制止,反而鼓勵各自的弟子一定要奪得榜首,對上白庸千萬不要手軟。
反正白庸的師傅東方易還在武林中闖蕩,不必擔心會被穿小鞋。
而聽到這些事的白庸哈哈一笑,先去找師伯戲無涯敲詐一筆壓驚費,然後出主意與臧森羅一拍即合,暗中聯絡衆弟子,偷偷開賭局。
白庸下一場論武的對手也已出線,恰好是俞子期的同居好友冼凡心,性格冷靜沉穩,師承玄宗師叔輩第一用劍高手——“劍豪”斷天塹。
冼凡心的修爲是肉身境的第五重煉髒,與白庸相同,他踏入修仙的時間比白庸要長,可這並不代表他的天賦不如白庸,因爲他的時間並沒有花在淬鍊肉身,增加修爲上,而是用在練劍。
在這代弟子中比較有名的一件事,是冼凡心在瀑布下將一套最基礎的玄機劍法練了整整三年,臻至爐火純青、圓真無漏之境,一劍可破萬法。之後又在石林領悟劍意,一坐又是三年,出關後受掌門考校劍法,被稱讚是諸多弟子中劍法第一人,肉身境中再無人可超越。
他在出關後纔開始鍛鍊肉身修爲,得益於多年的積累,厚積薄發,結果只用了半年就到了第五重境界,而且上升的速度並沒有因此減緩,估計再用兩個月就能衝上第六重,半年內能踏入第七重。
正因爲有這樣的強敵在前,哪怕臧森羅將白庸的賠率調得異常高,弟子仍紛紛下注賭冼凡心贏。從另一側面來講,不也正是莊家認爲冼凡心獲勝的可能性更大,才調整出這樣的賠率。
而除了白庸這一局最爲熱鬧外,其他的比賽局也進行得如火如荼,弟子們熱情高漲。
因爲事先對戲無涯有過暗示,又或者師叔伯也覺得有些對不住,於是默許了這一舉動。而白庸準備好的,名爲“陶朱公”的計劃也在這一刻悄悄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