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太完美的結局

站在村口,我長吁了一口氣,突然感覺全身一麻,隨即過電般釋放,如同經歷過一陣窒息以後,突然獲得悠遠的寧靜,彷彿一陣微風極其舒暢地吹散我的身體,感覺自己化做了無數水滴,飄然消失在無盡的夜空。月光如水,眼前滿是殘雪,月光下發出幽藍的光。我挺了挺胸脯,邁步進了曬魚場旁邊的那個院子。這個院子可真僻靜啊,西面是那個很大的曬魚場,曬魚場裡靜悄悄的,東面是一條淌着污水的小河,除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什麼動靜也沒有。因爲沒有街門,我直接就到了房門口。這幢屋一共四個房間,東面兩個黑漆漆的,西面一個開着燈,窗簾是拉上的,裡面什麼也看不見。我站在外面聽了一陣,裡面沒有一絲聲響。我擡手拍了拍門。“誰?”是老虎的聲音,很粗,就像是在看守所的馬桶裡面發出來的。

“我,你爺爺張寬。”我壓抑着喜悅的心情,悠然應道。

“敲什麼門,打個電話多好?”老虎一把將我拉了進去。

“忘了。人都在嗎?”我挺了挺胸脯。

“在,”老虎拉住我,“東面的房間一間屋一個,老唐在最裡面的那間……你想怎麼辦?”

“你給他解開膠帶了沒有?”

“還沒呢,我不想讓他看見我。”

王東從裡面探出了腦袋:“二哥來了?”老虎噓了一聲,對我說:“我先說說我們是怎麼行事的啊……我很精幹的,讓王東躲在車廂裡,一路跟着唐一鳴的車,一直保持着隔了兩輛車的距離。到了單行道,前面的兩輛車已經拐到別的車道上去了,我給你發了信號,後面就再也沒有車跟上來了。加了一下油門,車頭稍微碰了他的車一下,我就破口大罵,罵唐一鳴的司機不會開車。本來的打算是,如果唐一鳴的司機不接茬兒,我就裝做生氣的樣子別他的車,引逗司機停車跟我口角,誰知道那個司機是個傻逼,我一罵他,他就停車了,可能是他覺得我的車上只有我一個人,沒什麼可怕的,一摔車門就下來了。我沒等他說話就亮出了傢伙!這時候王東已經竄到了他的車前,一把將唐一鳴拽了出來。這兩個傢伙全都嚇傻了,沒怎麼反抗就被我們架到了車上。一上車,我們就把他們的眼睛用封口膠纏上了,手腳也纏了,王東上了他的車……天黑,人又緊張,估計他們連我們的模樣都沒看清楚。架到這裡以後,我把他們分開押着,老唐很聽話,除了問我找他幹什麼以外,連喊一聲都沒有,那個司機起初還反抗,被剛進門的王東踢了兩腳以後就老實了。呵呵,這個混蛋也許是沒經歷過什麼場面,剛纔還抽抽搭搭地哭,這陣子竟然睡他媽的覺了……接了你的電話以後,我讓唐一鳴給他老婆打電話,要五百萬,唐一鳴不答應,說,殺了他他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跟他磨了一陣嘴皮子,最後他說,他可以拿出一百萬來,我答應了他,怕夜長夢多,你能理解我嗎?好……我的任務基本完成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經明瞭,乾脆後面的活兒你來幹吧,我暫時隱一下。”

一千萬成了一百萬……呵,也行,我點了點頭:“就這麼着吧。他還清醒着?”

老虎說:“這傢伙清醒得很,剛纔還跟我要酒喝呢,我給了他兩瓶,別把這個混蛋喝大了。”

我點了一根菸:“你去王東那屋呆着,我直接跟唐先生見面。”

旁邊的屋子裡面亮着一個昏黃的燈泡,窗上掛着一牀厚厚的棉被。

一個頭發凌亂的胖子歪躺在炕上一動不動,因爲他的眼睛是蒙着的,我看不出他的表情。

看着他,我不停地在心裡嘟囔,張寬,你要點臉好不好,你要點臉好不好?眼前全是鈔票上毛主席那慈祥的目光。

唐一鳴似乎沒有覺察到屋裡進來了一個人,我站了很長時間他都沒有動一下。

我用力咬一下牙,緊着嗓子咳嗽了一聲:“唐先生你好啊。”

唐一鳴猛一激靈,想要翻身,無奈手腳都被纏着,他只是蠕動了一下:“你是哪位?”

我坐到炕上邊給他解眼睛上的膠帶邊笑道:“睜開眼你就知道我是誰了,慢點兒睜啊,別晃了你的眼。”

這小子很懂得保護眼睛,我已經給他解開了膠帶,他還是不睜眼:“讓我閉一會兒眼,你是誰?”

我發現這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傢伙,如果再年輕幾歲,他應該跟劉德華有的一拼。

“別問了,把眼睛睜開,好好看看我,記住了好去報案。”我拍了拍他的臉。他最後收縮了一下眼皮,慢慢把眼睛睜開了,轉悠着眼珠子上下打量我:“咦?面熟……你是?想不起來了……好象不認識。”我把嘴上的煙拿下來給他插到嘴裡,淡然一笑:“我叫張寬。”唐一鳴猛一哆嗦:“張寬?張毅的弟弟……”我打斷他道:“你以前見過我?”唐一鳴的眼珠一轉:“沒見過,不過我經常聽大家說起你們哥兒倆,你哥很了不起……張先生,能把我的手解開嗎?太難受了。”我笑道:“可以啊,難受的事情咱們不幹。唉,你可真是個大老闆啊,當年我蹲監獄的時候,整天被人綁着呢。好了,活動活動手。”

唐一鳴摔摔手腕子,撐着窗臺把自己的身子坐正了,姿態優雅地做了幾下擴胸運動,臉上立馬有了笑容:“張先生是個懂道理的人,要錢不要緊,人的尊嚴也要保持嘛。”我不明白他這話是表揚還是挖苦,單刀直入:“唐先生,剛纔我跟你太太接觸上了,她很懂事兒,你交代的工作她正在爲你做呢。我來問你,你拿出這一百萬來有沒有困難?”唐一鳴苦笑了一聲:“要說有困難那是肯定的了,可是……剛纔那位朋友對我說了你們的情況,說實話,我不是英雄,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商人,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張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也有所耳聞,你要錢,我要命,這就是咱們的生意,我沒有話可說。”

“哈哈哈哈,”我仰面大笑,“痛快,唐先生是個痛快人!”

“呵呵,”唐一鳴也笑了起來,“別的我不想說了,我只問你一句,你想扣我幾天?”

“這就得看你的表現了,”我打開一瓶啤酒遞給他,“也許一天,也許兩天,也許……”

“我能給我太太再打個電話嗎?”唐一鳴用手擦着酒瓶嘴,聲音相當沉穩。

“可以,”我摸出了自己的手機,“先讓我打一個,”隨手撥通了大光的手機,“兄弟,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我和姐姐在他們家裡,已經湊了三十萬了,就等明天去銀行了。”

“好,好好對待姐姐,咱們都是文明人,”把手機遞給唐一鳴,“來吧,該你了。”

唐一鳴推回了我的手:“我用自己的。”我關了手機,把窗臺上他的手機遞給了他。唐一鳴的手機是關着的,他開了機,邊撥號邊嘟囔了一句:“夥計們真是的,好幾個電話沒接呢,耽誤事兒啊……喂,燕子嗎?我是一鳴,錢準備得怎麼樣了?哦……你聽我說,你馬上去找小蔡,他那裡有五十萬,加上咱們家的那些,可以先湊八十萬,剩下的明天一早你去建行……”我一把給他關了機:“唐先生,對不起你了,我要給你上一堂政治科。跟我玩兒腦子是不是?小蔡是誰,誰是小蔡?我告訴你,你也是在生意場上滾打了幾十年的人了,跟我來這一套就沒考慮一下後果?我想接觸的人只有你們兩個,除了你們兩口子我一個人不想牽扯,明白我的意思?”唐一鳴委屈得像是要哭:“張先生,你誤會我了,小蔡是我公司管財務的,現金幾乎全在他那裡……有些錢沒有他的條子連我都拿不出來……”我笑了:“真的嗎?你以爲你的生意是國營企業?你他媽跟我一樣,乾的是自己的買賣,你自己的錢爲什麼還支配不了?”唐一鳴急了:“真的!撒謊我是小狗……不,我是……”

“你是什麼我不管,我只知道你現在是我的肉票,出了一點差錯我就撕票。”

“張先生,剛纔咱們談得好好的,這怎麼一下子就……”

“我跟你不是一個頻道上的人,你是個商人,我是個強盜,你最好把咱們各自的位置弄明白了再說。”

“我明白了……可是做生意講究的是一個誠信,我給錢,你放人,我這麼做也是爲了咱們早一點結束。”

“可是我要是不答應你這麼做呢?”

“那我就沒有辦法了,只好拖幾天了,我忍着。”

我剛要發作,手機響了,是大光的:“寬哥,這婆娘要去找一個姓蔡的……”我打斷他道:“哪裡也不許去,先安撫着她,一會兒我讓老唐給她打電話。”掛了電話,我眯着眼睛看唐一鳴:“再好好想想,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唐一鳴頹然倚到了牆上:“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那就等我太太明天去銀行,然後再去我的幾個企業湊湊。說實話,我有錢,可是馬上讓我拿出一百萬現金來確實有困難。”我直直地盯着他看,感覺他似乎不是在撒謊……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我完全可以把這些錢先拿到手,拿到這部分錢,後面的不要了都可以,畢竟這樣的事情是不可以拖很長時間的。這事兒值得冒險!起碼他家裡那三十萬已經在我的手上了,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事兒辦砸了,我完全可以拿着這些錢遠走高飛。記得在監獄的時候,我曾經產生過這樣的念頭,一旦呆不住了,我就學鄭奎,混真正的江湖!那時候,我就是一條狼,什麼家冠,什麼楊波、西真,都滾他媽的蛋吧!如果後來還跟人發生什麼恩怨,我完全可以明着跟他們來,活一天算一天,興許活得還很瀟灑呢……實在不行我就出國,去俄羅斯,去羅馬尼亞,甚至去越南、緬甸、柬埔寨。我手下的兄弟無非是少了一個帶頭人,可是離了我,他們照樣活……來順快要成家了,我可以給我最妥實的兄弟十萬塊錢,讓他幫忙打理。想到這裡,我笑了笑,慢悠悠地抽出了那把67手槍,手指套在扳機孔裡,一圈一圈地轉着:“唐先生,其實這事兒我不着急,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兒,可是你呢?你有時間跟我玩兒嗎?你人在這裡,可是你的生意怎麼辦?你不擔心你太太和你兒子嗎?好好想想哪頭上算。”

“張先生,我倒是想快點兒結束,可是你不跟我合作……那咱們只好耗着了。”

“話是這麼說的嗎?”我慢慢把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你還真的以爲我想跟你就這麼耗着?”

“我相信你不會打死我,”唐一鳴的額頭開始出汗,“爲了區區一百萬,你就……”

“我會的,”我慢慢打開了槍身上的保險,“看清楚了嗎?我只要手指一動,哈。”

唐一鳴閉上了眼睛:“你不會的,你不會的……我不相信。”我用兩根手指扒開了他的眼睛:“好,祈禱一下吧。”唐一鳴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你不會的,你不會的……大哥,等等!”我沒理他:“祈禱吧,我開始數數,一,二……”“大哥,你聽我說!”唐一鳴的虛汗連同眼淚一下子流了個滿臉:“你放下槍,聽我對你說,我要是敢跟你耍一點兒心眼,你馬上打死我……”我把槍筒順着他的額頭滑到了他的嘴脣上:“說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記着,這是最後的機會。”

“張先生,”唐一鳴虛弱得比一個垂危的病人擡上手術檯還要糟糕,他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了,“張先生,剛纔我對你說的話,沒有一絲虛假……小蔡那裡的確有五十萬現金,其中一部分是我準備明天送給梁書記的,還有一部分是給那些……總之,這部分錢全是明天用的,不然我也不會把那麼多現金放在他那裡。張先生,這樣好不好,請你允許我給小蔡打個電話,我就說我在下班的路上碰見樑太太了,正請她吃飯,我想一次性把這些錢全給她……反正你聽我怎麼對他說就是了,要是你感覺不對,馬上打死我,我死無怨言。然後就讓你兄弟跟我太太一起去拿錢,讓我太太對他說,你兄弟是樑太太的親戚……如果拿不到錢,你可以讓你兄弟直接開槍。張先生,請你相信我,到了這個地步,你想我還敢……”

我用槍筒挑了挑他的嘴脣:“那我就相信你一次,打電話。”

唐一鳴哆嗦得不成樣子,先把手機打開,然後抓起酒瓶子咕咚咕咚把整瓶酒喝了下去,大口地喘氣。

我扯過他的領帶,一下一下擦着我的槍,冷眼看着他。

唐一鳴喘了一陣氣,顫抖着手撥了一串號碼,沒等他開口,我一把將電話奪了過來。電話裡傳來一個謙卑的聲音:“唐總嗎?剛纔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關着機?”看來這小子沒有騙我,這個人應該就是小蔡,我把電話遞給了唐一鳴,示意他沉穩着說話,唐一鳴清了一下嗓子:“小蔡,不說別的了,我現在一點兒時間都沒有,我在跟梁書記夫人一起吃飯呢。這樣,一會兒我讓你趙阿姨去你們家,你把全部的現金給她,我有用……別問那麼多,這些事情是你該打聽的嗎?準備一下,一會兒梁書記的親戚和你趙阿姨一起去取錢,我想一次性把這事兒辦了……好了,照辦。”唐一鳴不愧是商海高人,整個電話沒有一句羅嗦的。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你是個誠實人。好,給你太太打電話吧。”唐一鳴直接撥通了趙淑燕的手機,開口就說:“我跟張先生談妥了,你跟他朋友一起去小蔡家,小蔡已經把錢準備好了,拿到錢以後就給我打個電話。”

我接過了手機:“趙大姐,是我,張寬。這樣,你把錢連同車一起交給我兄弟,我跟我兄弟通了電話就放唐先生走。什麼?呵呵,不會的,我張寬既然敢於親自見你們兩口子,目的就是想讓你們相信我的信譽,如果我不守規矩,你完全可以去報案,那就等於讓我死,我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趙淑燕在那頭哽咽了:“謝謝張總……我都糊塗了,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我用一種哄小孩似的口吻說:“大姐,別這樣,你先生不是已經告訴你應該怎麼辦了嗎?去吧。”

掛了電話,我用我的手機撥通了大光的電話:“跟着她去小蔡家,路上注意着點兒,走吧。”

唐一鳴雙肩一鬆,吼地吐了一口長氣:“謝天謝地……”

我收起槍,用牙齒起開兩瓶酒,遞給他一瓶,砰地跟他一碰:“乾杯!”

唐一鳴搖了搖手:“張先生,我不喝了,心裡難受,喝不進去了……你讓我閉一會兒眼。”

我把那瓶酒一口氣喝了,放下空瓶子,笑道:“那你就好好閉一會兒眼吧,來,讓我把你的眼睛再蒙上。”

唐一鳴瞪大了眼睛:“還蒙呀?張先生,這纔剛解下來沒幾分鐘呢。”

我不由分說地扳過了他的腦袋:“還得蒙,你應該高興纔是啊,這就證明你馬上就要自由了,我不想讓你知道你是在哪裡。”邊說邊用膠帶給他纏上了眼睛,“我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備不住哪天你故地重遊,哈哈。”

唐一鳴搖晃了兩下腦袋:“蒙就蒙吧……故地重遊?我有那份閒心嘛。手呢?連手也一起綁上?”

我笑了笑:“手就不用綁了,一會兒你上路,到了地方,我兄弟會連眼睛和腿都給你解開的。”

唐一鳴的身子一哆嗦:“上路?張先生,你……你不會是,那……那什麼吧?”

我伸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臉:“放心吧老唐,我對你太太說過這話,盜亦有道。”說完撥了大光的手機,讓他先別動彈,等王東的車到了再走。唐一鳴聽了我的話,蔫蔫地躺倒了。我走到隔壁的房間,老虎和王東正在摸幾張撲克牌,像是在算卦。我把王東喊到了堂屋,吩咐他:“你帶着傢伙馬上出去一趟,去老唐家,跟着大光的車,萬一發現有什麼不正常的情況就去救大光,沒有威脅到生命的情況下別開槍。大光那裡有幾十萬塊錢,你救下他就走,先別回來,找個地方跟我聯繫。如果一切正常,你就遠遠地跟着大光,大光到了安全的地方會給我打電話,到時候你們兩個直接回去等我和老虎,去吧。”

王東一走,我回了唐一鳴的房間。屋裡很冷,唐一鳴凍得直打哆嗦,我把掛在窗上的棉被拉下來給他蓋在身上,關了燈,靜靜地看着他,如同獵豹欣賞拖到樹上的獵物。唐一鳴躺了一會兒,開口說:“張先生,事到如今我不想說什麼了,你拿到這部分錢應該好好過你的日子了……幹這樣的事情是不會長遠的,可能我說這些話你不喜歡聽,可是我必須對你說出來,你想想,有哪個像你這樣的人能夠得到善終的?”我笑了笑:“唐先生,其實咱們兩個人乾的事情差不多,無非是你幹在明處,我幹在暗處罷了。如果你的生意很正常的話,你憑什麼拿錢給那些當官兒的呢?呵,咱們是彼此彼此啊。”

唐一鳴不以爲然:“我這麼做是爲了更好的發展……”

我打斷他道:“我就不是爲了更好的發展嗎?我看你還是別跟我羅嗦這些了。”

唐一鳴嘆了一口氣:“是啊,我跟你羅嗦這個幹什麼呢?唉。”

老虎搓着脖頸進來了:“我操哎,老唐又變成上磨的驢了。”

唐一鳴訕訕地說:“這位兄弟,我發現跟你談事情沒有什麼感覺,還是跟張先生談痛快。”

老虎哈哈笑了:“你說對了,他是我們的老大啊……聽得出來,你放鬆多了。”

唐一鳴苦笑道:“能不放鬆嗎?一百萬買了一條性命。”

我換個話題道:“聽說唐先生也是個苦孩子出身,能講講你的創業史嗎?”

唐一鳴無聊地哼了一聲:“是啊,我出生的那個年代跟你們不一樣……我以前叫唐建國,是我爸爸給我起的名字,後來他老人家死了……大學畢業以後,我取了現在這個名字。一鳴,我想要一鳴驚人啊……”接下來,唐一鳴用一種低沉的聲音對我們講起了他從大學畢業到闖蕩商海的經歷。他說,他先是開了一家修理電器的門面,那時候電器很少,也很貴,修理電視機的費用到現在都可以買一臺電視機了。幹了不到兩年他就擴大了門面,開始賣電器了,從賣電器開始,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其中的酸甜苦辣讓他不堪回首……說着說着,他慷慨激昂起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錢財乃身外之物,有了很多錢就活得舒坦嗎?非也……正如我現在。如果我是一個窮光蛋……”我聽不下去了,打斷他道:“唐先生,你還是別發感慨了,我一個初中生聽不懂你說的這些大道理,眯一會兒吧,一會你就該走了。最後我要囑咐你一句,想活就別打擾我了。”

媽的,我還真不是個好人,我在心裡罵了自己一聲,另一個聲音卻在腦際迴響,好人?好人早就死絕了,世界上有好人嗎?有的話那也是鱷魚和王八雜交的品種!剛沉默了一會兒,我的手機就響了,我以爲是大光的,一把按開了接聽鍵。

那頭傳來來順的聲音:“爸爸,你在哪裡?”

我沒有直接回答,問他找我有什麼事情。來順說,他正在回家的火車上,問我穿多大號碼的鞋。

呵,這小子可真有孝心,我說:“關於鞋這個問題你不要問我,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喜歡穿新鞋。”

來順沒大沒小地跟我開玩笑:“爸爸你也就是個穿破鞋的腳。算啦,我估計着給你買吧。”

掛了電話,我衝老虎哈哈一笑:“孃的,有兒子的感覺還真是不賴。”老虎說,別不賴啦,我看來順那小子就是一個當年的你。我剛想踹他一腳,唐一鳴蔫蔫地嘟囔了一句:“怎麼還沒有消息呢?”我拍了拍他的被子:“別急,有人比你還急。”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這次我很沉穩,生怕接了類似來順這樣的扯皮電話,仔細一看號碼,我長吁了一口氣,大光!我有預感,成功了!屏一下呼吸,沉聲問:“怎麼樣了?”大光的語氣比我還要沉穩:“我擅自做了個主張,拿了這裡的三十萬。沒辦法,我不敢太拖拉……趙淑燕回家了,我在路上。”我嘆了一口氣:“也好。回來吧。看見王東的車了嗎?”

大光不解:“王東的車?”我說:“你回頭看看,也許就在你後面。”大光頓了一下:“看見了。寬哥你行,太精明瞭……我這就跟他聯繫?”我想了想,開口說:“你把車開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然後跟他聯繫。給趙淑燕打電話,把車給她,讓她放心,她先生馬上就可以回家了。”掛了電話,我的腳下輕飄飄的,一推唐一鳴:“唐先生,起來,你可以回家了。”

唐一鳴驢鳴般“啊”了一聲,一骨碌爬了起來:“我走了,我走了,謝謝張先生。”

我笑着把他拉下了炕,竟然在他的臉上啵地親了一口:“走吧你。”

老虎早已經準備好了,揪着那個還在迷糊的司機,眼睛放射出血色的光:“放人?”

我點了點頭:“放人。”

老虎得令,連搬帶扛地把唐一鳴甩上肩頭,風一般闖了出去。

看着他們出門,我站在堂屋裡來回走了兩步,心竟然莫名地跳了起來,這種感覺很奇妙,心跳得發癢。在最緊張的時候我竟然沒有心跳的感覺,事情基本成功了纔開始心跳,彷彿一個行人被人一棍子打懵,當時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直到打人的走遠了,才覺察到疼。我挨個房間檢查了一遍,除了一地的菸頭,和幾個空酒瓶子,沒有什麼異常。我關了燈,輕輕鎖上門,站在院子裡沖天吐了一口氣,挺起胸脯走了出去。走到唐一鳴的寶馬車上把老虎喊了下來:“把他們送到單行道上,你就下來,讓他們自己走,唐一鳴的手沒綁,他會幫司機揭開膠帶的,然後咱們就回王東家,把錢分了,各奔前程。”

老虎激動得話都說不連貫了:“錢呢?大光在哪裡?錢全部到手了?”

我推了他一把:“羅嗦個**,走你的吧,我在後面跟着。”

老虎嗖地竄回寶馬車,車一下子就沒影了。

我回身一把抱住了王東:“哥們兒,不管錢多錢少,現在咱哥兒倆終於可以鬆口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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