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海市蜃樓

“哎呀,一天都光嗮!”

見倆女人你一句姐姐,我一句妹妹叫得越來越親熱,幾乎達到了水乳(分隔符)交融的境地,畢晶拍拍胸口道:“有這話你早說嘛,嚇得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

不過再看看只能一邊傻樂,再無往日瀟灑風度的陳慥,不由又一肚子氣:媽的,這小白臉有什麼好,居然有這麼漂亮的姑娘喜歡,關鍵還是倆!

上天何其不公啊!

母老虎瞥他一眼:“怎麼樣?羨慕嗎?我也給你找一個好不好?”

“好……”畢晶下意識點頭,隨即警覺,跳腳大叫:“好個屁!咱哥們兒是那樣人嗎?我心裡只有你一個好不好?什麼這個情深義重不能捨,那個曾經患難不能拋,都是渣男的藉口!藉口!咱們堅決鄙視他!……你那手能從我腰上拿開了嗎?”

柳月娥和琴操咯咯笑起來。

陳慥惡狠狠瞪他一眼時,門外忽然有人通報:“陳先生,畢先生,太守有請。”

這老頭兒,太知情識趣了!畢晶如蒙大赦,擦了把冷汗,拉着陳慥一溜煙落荒而去。

“季常,畢兄。”蘇軾放下筆,把兩摞紙推到兩人面前,“你們來看看,我這般說,可還使得麼?”

這是又有了新作了?蘇軾這幾天事兒乾的不少,遊山玩水的事兒也沒見耽誤,順手還寫了幾十首詩文,吃個鮑魚都能寫一首,也不知哪兒來這麼多靈感……

但定睛看去,卻是蘇軾以朝奉郎知登州軍州事名義上的兩道表章,一曰《議水軍狀》,一曰《乞罷登萊榷鹽狀》,頓時吃了一驚,挺有名的兩篇文啊?故作遲疑道:“軍國大事,我不便與聞吧?”

陳季常鄙視地瞥他一眼,低聲嘀咕道:“拍大決戰啊,當自己傅作義?”

媽的,這廝也看過大決戰啊!畢晶撇撇嘴,這廝因爲自己壞了他的好事,這幾天對自己一直沒什麼好臉色,於是毫不退讓地瞪回去。

蘇軾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微笑道:“不妨,此二事事關國計民生,是我近幾日巡察所得,但恐有所遺漏,畢兄常有高論,必定有所補益。”

哈,難得蘇軾都拍自己馬屁,畢晶頓時大樂,混不顧自己何曾有過什麼高論來着,拿起一分看下去。

《議水軍狀》中,蘇東坡首先分析了登州在防禦遼國的戰略位置的重要性,接着報告了百餘年間登州屯兵戍守的具體情況,指出當時登州武備鬆弛,屯兵多有外調的嚴重問題,向朝廷表示了他深恐“兵勢分弱,以啓戎心”的憂心。建議“朝廷詳酌,明降指揮,今後登州平海澄海四指揮兵士,並不得差往別處屯駐”,以確保國家安寧。

《乞罷登萊榷鹽狀》更了不得。在這篇表章中,蘇軾認爲,按照當時官方的鹽業政策,竈戶所產之鹽只許賣給官家,而價錢卻不及以往賣給百姓價錢的三分之一。而百姓向官家買鹽的時候卻又要付出大大高於竈戶的價錢,這就造成了竈戶破產逃亡和百姓吃不起鹽的後果。而官家所屯之鹽,“商賈不來,鹽積不散,有入無出,所在官舍皆滿,至於露積。”主持屯鹽的官吏,又要因此賠償國家的損失。結果是官無一毫之利,而百姓卻受害無窮。因此,蘇軾懇請停止,懇切要求朝廷,罷廢登萊的榷鹽政策,依舊令竈戶賣鹽於百姓,官家收鹽稅。

要知道,鹽這東西利潤極大,向來由國家專營,直到一千多年之後,才徹底取消,而蘇軾居然在這個時代,就提出罷廢官鹽,實在是石破天驚。

但畢晶也知道,蘇軾這份奏章呈上之後,朝廷經過討論,居然就允准了。也不知道是真爲百姓打算,還是因爲要徹底拉攏蘇軾。

仔細看了一遍,畢晶和陳慥相視搖頭。蘇軾神色一動:“兩位同時搖頭,果然另有見解!來,蘇軾洗耳恭聽!”

“不是。”畢晶又搖搖頭,“這兩狀見識超凡,我搖頭,是因爲實在沒什麼好補充的了。”

陳慥也笑笑:“老畢說得是,我也一樣。”

蘇軾就笑起來,帶着幾分欣慰,爲自己的調研報告深感自豪的樣子。

但他卻沒有注意到,畢晶和陳慥目光中隱隱的無奈和苦笑。

以畢晶肚子裡那點水平,當然看不出這兩份表章有什麼缺失來,他只覺得調查詳盡,說理明白,措施得力,果然是一份很有水平的好報告。

可越是這樣,畢晶心裡就越有點說不出來的遺憾。

無疑,蘇軾是一個好官,不但有爲民辦事的心,更有辦成事的能力和水平。但是,這個人吧,在做事上是一把好手,可在高層政治的水平上,簡直就是個菜鳥。

新黨當政,他站在舊黨那邊,結果一路被貶。舊黨當政,他又站出來說,其實啊,新法還是有不少好處的,結果又被貶,直到被趕到儋州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鬱郁終老……

高層政治中,站隊,無疑是第一位的,站隊正確而又有能力,自然能青雲直上,站隊錯誤而有能力,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可是蘇軾這個人,在歷次站隊中,就有那個本事,每一次選中錯誤的那一邊。

也許只對事,不對人,只想做事,不想自己的退路,正是他雖然得享大名,卻一生坎坷的原因。

要知道,政治,就是整人,幾千年來,概莫能外。

這怎能不讓人感到莫名酸楚?

畢晶嘴巴動了動,想說點什麼,卻終於沒說出來……

正心裡不是滋味時,外邊忽然有人稟報:“天使到,有上諭!”

畢晶一激靈,隨即和陳慥相視苦笑。他知道,一直在等待的那道詔令,終於到了。蘇軾,將再次出發,從登州直赴京師,走向他最短暫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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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這兩份奏章,要換個開頭了。”

聽完詔令,蘇軾也微感詫異,等忙完一天的交接,拿起剛剛寫完的奏章,苦笑着搖搖頭,在“朝奉郎知登州軍州事”中間,加了一個“前”字,變成了“朝奉郎前知登州軍州事”。

擱下筆,蘇軾卻隱隱有些興奮。畢晶知道,那並不是因爲升了官,而是因爲終於有更大的舞臺,去實現他的理念了。

只可惜……

畢晶搖搖頭,飛快地壓下某些異樣情緒,拱手笑道:“恭喜坡公高升!”

蘇軾搖搖頭:“什麼高升,還不是一樣做事?”隨即又苦笑起來,“只是購置那麼多東西,呵呵,又白費了。”

合着他這也知道自家倆老婆幹了點什麼啊。

“罷了,不管這些了!”蘇軾很快就呵呵笑起來,“好不容易有幾天閒暇,何方多留幾日,這海天一色的美景,還真是讓人不捨啊……”

又來了!畢晶苦笑。

一千多裡地走了仨多月,這一路的遊山玩水,現在要走了,還來這一出?

當然,畢晶也知道,蘇軾之所以心情這麼好,不僅僅是因爲升官能做更多事了,也不僅僅是因爲下一任登州知州隨詔令一起抵達,他大可以當時就完成交接,然後一身輕鬆。重要的是,和詔令、新任知州同時到達的,還有另外一道詔令,以及一封私信。

那一道詔令,是免去錢知縣的職務,“另有任用”,卻沒說有新的任命,等於被掛了起來。錢知縣黯然下臺,離開登州時,竟然沒有一個人相送。畢竟他並不得人心,而且人人都知道他惡了司馬相公和蘇太守。

私信,自然來自司馬光。在這封寫給蘇軾的信裡,司馬光在開頭部分,就對錢知縣的處分做了解釋,並對蘇東坡表示了感謝。隨即,就開始誇讚蘇軾見識出衆,真乃卓然不羣的君子。看得畢晶直皺眉頭,不羣?蘇不羣?

司馬牛你會聊天嗎你?

在深情回憶了和蘇軾以往共同戰鬥的日子之後,司馬光表示了對蘇軾大展宏圖,“撥亂反正”的期待,並對未來大宋朝的美好前景做了令人神往的描述。

雖然對阿雲案基本沒怎麼提,但就算以畢晶的水平,都能看得出來,司馬光對蘇軾的做法完全贊同名,而且很隱晦地表示了某種後怕——如果不是蘇軾,他只怕要背上千古罵名了。

當然,司馬光縱然智慧超羣,還善於在編纂歷史時往裡邊塞私貨,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後世還有自媒體營銷號這種東西,把他沒幹過的事情說得頭頭是道,這個罵名,他算是背定了……

蘇軾顯然也很滿意,這不但意味着他和司馬光觀點一致,回京之後,會有一個很好的施展空間,也意味着事情,這件本來不該發生的事情,徹底辦成了。

徹底輕鬆下來的蘇軾,接連幾天,悠悠林下,遊山玩水,飽覽登州勝景。

這一天一大早,蘇軾一家,陳慥一家,畢晶一行,外帶韋國昌和阿雲,來到蓬萊丹崖山,上蓬萊閣觀海。

蓬萊閣建築羣,始建於宋仁宗嘉佑六年,後來歷經多次修建,雄偉氣派,殿閣林立,千年之後也是聞名全國的著名景點。其上蓬萊閣英宗治平年間,高約五丈,分上下兩層,向來是觀海的好去處。

一行二十餘人,踏過光滑圓潤狀如黑白兩色圍棋子的石子灘,賞隨海潮漲落而時隱時現的浪泉,沿山路過獅子洞,登上蓬萊閣。

撫摸着古色古香的圍欄,蘇軾忽然感慨起來:“蓬萊閣之肇建,還在嘉佑六年,那年,我應制科考試,列第三等,迄今二十四年矣,然蹉跎至今,一事無成,真愧對歲月……”

畢晶撇撇嘴,這老頭兒,老凡爾賽了!誰不知道啊,您老人家名列第三等,那是自有制科考試一來,開天闢地第一個啊!跑這兒顯擺來了?

但見蘇軾多少有點蕭索,忍不住道:“坡公不必如此,此次入京,定當大展宏圖……”但隨即想起蘇軾今後的遭遇,隨即閉口不言。

太特麼虧心了!

但就這麼一句話,蘇軾竟大受鼓舞,精神一振,看着閣下沿丹崖絕壁向南築起的備倭城“刀魚寨”,微微頷首。繼而極目遠眺,海上五座島嶼引入眼簾。指指最近的那座色做焦黃小島,道:“那便是古來流放囚犯的沙門島了,果然一派肅殺之氣!”

這就是沙門島?盧俊義刺配的那個?畢晶一愣,心說也不知道盧大官人這時候認識燕青沒。

稍遠處,其他四座島嶼卻一片青翠,茫茫大海中,似乎隨波濤隱沒,引人入勝。蘇軾微笑:“次四島卻一派生機。”

頓了頓,油然吟誦道:“登州下臨大海。目力所及,沙門、砣磯、牽牛、大竹、小竹凡五島,惟沙門最近,兀然焦枯,其餘皆紫翠巉絕,出沒濤中,真神仙所宅也!咦?那幾個小黑點是什麼?”

衆人順着蘇軾手指望去,只見海上幾個黑點,正緩緩向這邊飄來,畢晶瞄了一眼,順嘴道:“海船唄!”

果然,沒多長時間,幾艘大海船由遠及近,已經到了閣下水城。

蘇軾嘖嘖稱奇,又誦道:“登州蓬萊閣上,望海如鏡面,與天相際。忽有如黑豆數點者,郡人云,海舶至矣。不一炊久,已至閣下。”

這也能出口成章!畢晶又是佩服,又是嫉妒,覺得自己快瘋了。這人腦子怎麼長的?太特麼打擊人了!

蘇軾看看畢晶的表情,呵呵笑起來:“我觀比兄素日常有奇思妙想,才氣非凡,此情此景,畢兄無詩興乎?”

“我?”畢晶腦袋搖得飛快,“我可沒這本事……”

心說我做什麼詩?“山上樓成羣,海上黑窟窿”,還是“大黃海,黃海大,黃海里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躂”?

別說做不了,就算能做,還能在你跟前露,那不是現眼麼?

王閏之朝雲等就笑。

蘇軾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也不勉強。

畢晶嘿嘿笑了笑,瞅瞅一邊的丘處機,這老牛鼻子可是最愛附庸風雅的,還寫什麼無俗念誇獎小龍女來着,衝他擠擠眼道:“要不,老丘你來來?”

丘處機道:“坡公在前,豈有我這三腳貓獻醜的餘地?”

畢晶撇撇嘴,給你機會你都不中用啊!還什麼不敢獻醜?您老不是一向號稱醫術第一、作詩第二、武功第三呢嗎?你這醫術就不見得怎麼樣,這排第二的作詩要是三腳貓,那您那武功還能看麼?不過也是,您那武功本來也就那樣,黃蓉不說了麼,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

母老虎瞪他一眼,死胖子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一南宋末年的老道,你讓他在北宋做什麼詩啊,這不瞎攪和嗎?

蘇軾遠遠看着海上五島,忽然搖搖頭,遺憾道:“聽聞登州向有海市,時有云氣,如宮室、臺觀、城堞、人物、車馬、冠蓋,歷歷可見,蔚爲奇觀。只可惜只見於春夏之交,而今時已秋末,而行期將至,怕是難以睹此奇觀,誠可恨也……”

“爹爹你看,那是什麼?”蘇軾一言未畢,蘇過忽然指着遠處海面,驚聲高叫起來。

衆人心裡一動,順着蘇過所指放眼望去,只見藍天之下,朝陽初升,朵朵白雲緩緩聚集,一點點涌動,變幻無方。

蘇軾忽然激動起來:“難道龍神顯靈,欲償軾之夙願?”

陳慥笑道:“子瞻兄誠意格天,上天垂憐,也不足怪啊。”

畢晶和母老虎也是一陣激動。畢竟,近千年後,空氣污染得厲害,海市蜃樓這種奇觀,幾乎已經絕跡了。

畢晶記得,蘇軾在登州,臨走時確實是見過海市蜃樓的,還很燒包地寫了首《登州海市》。想不到居然是和自己一起看的嘿!

一行二十幾個同時凝神望着海上,二十幾顆心砰砰砰同時跳得厲害。

這般奇景剛剛出現,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無數人從家裡跑出來,直奔海邊,要目睹這難得一見的奇妙景象。

不知道什麼時候,白雲的變幻似乎停止下來,一副如夢如幻的圖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海天之間。五彩繚繞中,有瓊花玉樹,又有宮殿樓閣,更有百般人物,長裾飄然,恍若神妃仙子……

所有人都被這奇妙的景象吸引,一個個呆呆當地,仰望海天之間,神色如癡如醉。

正如不知何時而起,這美妙的景象,竟也不知消失。不知過了多久,人們都依舊呆呆站着,臉上久久帶着癡迷之色,似乎不願從那美夢中醒來……

“能目睹此等奇景,真不虛此行,不虛此生啊……”足足過了十幾分鍾,蘇軾才緩緩從夢境中醒來,長嘆一聲,遙望海天相接處,杳無蹤跡的海市蜃樓,竟怔怔流下淚來。

沒有一個人笑他失態,因爲和他一樣,每一個人都被剛剛那人間仙界,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甚至腦海都變得一片空白。

“東方雲海空復空,羣仙出沒空明中。

蕩搖浮世生萬象,豈有貝闕藏珠宮。

心知所見皆幻影,敢以耳目煩神工。”

悠揚的吟哦之聲,從蘇軾胸中口中響起,那空靈的聲音和意境,又似來自九天之外。

咦?這個挺熟啊!畢晶心頭一動,情不自禁地接下去:

“歲寒水冷天地閉,爲我起蟄鞭魚龍。

重樓翠阜出霜曉,異事驚倒百歲翁。

人間所得容力取,世外無物誰爲雄。

率然有請不我拒,信我人厄非天窮。”

“好!好詩,好句!”蘇軾雙眼一亮,遙望天際,沉吟片刻,目光中顯出念天地之悠悠的神情,曼聲吟誦:

“潮陽太守南遷歸,喜見石廩堆祝融。

自言正直動山鬼,豈知造物哀龍鍾。”

畢晶微微一笑,這是發思古之幽情了是吧?接着念:

“伸眉一笑豈易得,神之報汝亦已豐!

斜陽萬里孤鳥沒,但見碧海磨青銅。”

“好一個‘伸眉一笑豈易得,神之報汝亦已豐!’”蘇軾擊節讚歎,“好一個‘斜陽萬里孤鳥沒,但見碧海磨青銅’!”

將這兩句翻來覆去念了兩遍,蘇軾眉頭一展,聲音變得越發宛轉悠揚:

“新詩綺語亦安用,相與變滅隨東風——”

“隨東風”三字,越吟越慢,一字三疊,彷彿隨着東風,嫋嫋散去,與那海市蜃樓一樣,消散於天地之間,卻又久久迴盪,不絕如縷。

衆人剛從夢幻般的仙境中醒來,又被這美妙的詩句所攝,蓬萊閣上下,再次陷入一樣的沉靜之中。

就連蘇軾,也一時不能自已,好半晌才緩緩轉向畢晶,讚歎道:“這一番唱和,一字一句,意境氣韻,竟都與軾之所做天衣無縫,畢兄果然大才……”

畢晶微微一笑,作世外高人狀道:“坡公謬讚了。”

“絕非謬讚!方纔所言,字字發自肺腑!”蘇軾認真起來,別有一番可愛的執拗,搖頭嘆道,“更難得的是,畢兄所作,字字句句都說中蘇軾心事,直抒軾之胸臆,彷彿全篇都是出自我的手筆——蘇軾有一不情之請,畢兄佳句,可否與我的劣作,合二爲一?”

“拿去不謝!”畢晶扮高人扮得入了戲,輕輕擺手道,“能入坡公法眼,實畢某平生之大幸也!”

心說可不彷彿全篇都你寫的嘛,他本來就是你寫的好吧,我不過當面盜版了一次而已。話說穿越到古代背詩背詞裝伯夷的多了去了,可誰能比的上哥們兒這個伯夷裝得大?當面盜版啊這是!什麼範閒範忙,弱爆了好嗎?

無論是蕭峰還是楊康,也無論是楊過還是丘處機,都知道這胖子是什麼鳥,見他這個洋洋得意的德性,不用想都知道他都幹了點什麼,都不由一陣好笑。

只有母老虎狠狠踹了他一腳,這不要臉的死胖子!

這一腳倒是提醒了畢晶,讓他頓時想起,今天原本是要在這裡告別,集體返程的。但他剛要說話,蘇軾卻微微一沉吟道:“此間諸事已了,畢兄要回去了麼?”

“是啊。”畢晶嘆了口氣。

你別說,這兩天和蘇軾一家人相處,畢晶說不出的舒服開心,說到和蘇軾分開,還真有點捨不得。搖搖頭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啊!”

蘇軾握了握他的手:“不必如此,你我意氣相投,便是相隔千里萬里……”說着轉過頭來問陳慥道:“季常也和他們一起走?”

陳慥點點頭:“是啊……”長長嘆了口氣,顯得又是不捨,又是鬱悶。

蘇軾呵呵笑起來:“走罷,走了也好。”頓了頓,目光中忽然露出神往之色:“若非有事在身,真想和你們一起走,去看看千百年後,這世界變成什麼樣子……”

“你說什麼?”畢晶如遭雷擊,駭然驚呼。

說起來,穿了這麼多次,除了當事人之外,這是第二次被人認出是來自未來的了。上一次,是李世民。可是,那回是跟李建成哥兒倆聊了半天,才被認出來的啊。這回可什麼都沒說,一直小心謹慎的來着。

怎麼暴露身份的?

畢晶楞了一下,隨即轉頭怒視陳慥。

陳慥大聲叫道:“不是我說的!”

“不是你難道是我?”

畢晶悲憤莫名,這該死的氣管炎,什麼都往外說啊,就算不是他說的,也肯定是他不小心漏了餡兒。

是他,是他,就是他!

蘇軾笑着擺了擺手:“不是季常,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自己猜出來的?畢晶不可思議地看着蘇軾,這陣子雖然天天跟蘇軾混在一起,可還是很小心的,生怕蘇軾看出點什麼來,他拿頭猜啊?對,是拿頭猜的……

蘇軾笑笑:“其實我與季常相交十餘年,雖然他自幼便與衆不同,但近幾年行事,卻越發出人意表,其種種言行,似乎遠超當世……”

畢晶衝陳慥一聳肩:“看吧,還是你露的餡兒……”

“也不盡然。”蘇軾道,“世間奇人異事,所在多有,季常便是超凡脫俗,也未嘗不可理解。但此次畢兄一行來此,平日所言,時有驚人之語,雖隻言片語,卻常發人深思……”

心說我說什麼了你就深思,想太多了吧你!畢晶心裡嘀咕,但一見說到自己頭上了,急忙閉嘴,不敢再去招惹陳慥了。

蘇軾樂呵呵看他一眼道:“我平生自負,平生無書不讀,當世所服膺者,不過兩三人而已,畢兄這等人物卻從所未見,畢兄之言更從所未聞。而處置韋夫人一案時,我更發現,畢兄對朝中派系黨爭,竟然熟悉得如掌上觀紋,而難得畢兄竟然如此年輕……世間安有這等天才,可橫空出世,而軾一無所聞乎?”

畢晶聽得滿頭汗,心說你就是想說“老子很牛伯夷,就不信還有比老子更牛伯夷的人”唄?不過這傢伙自稱“無書不讀”,陳慥看那些所謂秘本,說不定也他也看過呢,這種極度浪漫而敏感的文豪,聯想到什麼也不出奇怪。對了,這傢伙三十六歲那年,在金山寺見到過江邊奇景,說是滿天紅光什麼,後來好些人說他遇見UFO來着,不會是真的吧……

問道:“就憑這些?你就能猜到?”

蘇軾臉上笑容更盛,搖着頭呵呵笑道:“自然不是。你我日常傾談,每到關節處,畢兄總是小心翼翼,或倏然住口,或顧左右而言其他,顯然別有隱情。我忽然想到,太白有云,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莫非畢兄就是百代之過客,萬物之逆旅?再想想季常素來所爲,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所有人都聽得目瞪口呆,畢晶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就這麼點虛無縹緲的蛛絲馬跡,就能推斷出這麼多東西來?這人什麼腦子啊!

好半晌,陳慥才長嘆一聲,對畢晶道:“你也別這樣,難道你還沒意識到,你面前站着的,是天字第一號聰明人麼?”

畢晶苦笑,這種智商被人碾壓的感覺,可實在不怎麼樣。

看着面面相覷的一羣人,蘇軾的臉上忽然出現一絲調皮的笑容。在衆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這絲笑容越來越濃,一點點蔓延到整張臉,每一條皺紋,每一根鬍子,都帶着歡樂,最終,蘇軾忍不住哈哈大笑:“其實,其實,我原本不敢肯定的!不過剛纔畢兄那幾句詩,卻字字句句不但盡抒蘇軾胸臆,遣詞用字,更像是我本人所做。震驚之餘,自也不免疑惑。故此口出詐語,果然一試便知真假,畢兄莫怪,哈哈!”

嘴裡抱歉,卻終究忍不住大笑。

“我……”

畢晶恨不能一把薅住這傢伙的鬍子,想不到你這濃眉大眼的傢伙,也會開這種玩笑,蘇軾,你學壞了啊……

但恨恨之餘,也不禁好奇:“你既然知道了,難道就不想問點什麼?”

“爹爹!”

“子瞻!”

蘇過和王閏之不約而同叫了一聲,就是朝雲也意有所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軾臉上。

蘇軾卻呵呵笑着搖了搖頭:“人生在世,貴在體悟世間大道,是耶?非耶?幸乎?不幸乎?只需一切依本心,盡力而爲,能不負天地良心即可。知曉未來之事,未必便是好事。”

沒有人能想得到蘇軾居然這般曠達,這份心胸,可真是了不起了。

可也正是這份一切從心而爲,實事求是的態度,讓他這輩子歷經坎坷,最終只落得個“一肚皮不合時宜”吧?而聽他的話頭,顯然對接下來朝中諸般大事,也只是抱着盡力而爲的態度。或許,他甚至已經覺得前途並非那麼美妙吧?

想想蘇軾未來幾年的遭遇,畢晶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沉默良久,終於忍不住道:“分別在即,我有一言……”

蘇軾笑道:“洗耳恭聽。”

畢晶深深看着蘇軾,緩緩道:“無論你要做什麼,要多想。”

“多想?”蘇軾目光一肅,“想了之後呢?”

畢晶長長吸了口氣,不知道自己這麼說話,會不會產生什麼影響,也只能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在那之前,要多想。”

蘇軾終究豁達,瞬間就回復笑呵呵的表情,拱拱手道:“多承明教。”

嚯,忽必烈的臺詞兒都出來了!畢晶心情不由自主就鬆了下來,笑着拱拱手:“就此別過,咱們有緣再見!”轉頭對韋國昌阿雲兩口子和陳慥一家三口道:“站過來吧,咱們走!”

一道紅光,出現在天際,彷彿籠罩了整座丹崖山頂。紅光中,一行人冉冉升空,隨即消失不見。丹崖山下,成千上萬人同時注意到這奇異的景象,不約而同發出驚呼,有的,甚至跪倒在地,向紅光消失的方向頂禮膜拜。

“從今天起,蘇仙,坡仙的名號,會越發響亮吧?”

紅光逝去那一刻,通道內的畢晶注意到,無數百姓望向蘇軾的目光,充滿了敬畏。他們可是親眼目睹,蘇軾這一陣子,和這些“神仙”可是親密無間,談笑風生來着。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名聲,對於蘇軾日後的遭遇,會不會有所幫助。

畢晶嘆了口氣,這回事兒倒是辦成了,可是就跟上回的于謙和朱祁鈺一樣,心裡終究不是滋味兒。而且這回好像更不對勁。雖然說朱祁鎮不是個玩意兒,但終究後面還有成化中興,還有大將軍朱壽,還有道長嘉靖,懶鬼萬曆,甚至還有木匠哥,大明朝且還有得玩。

這這一回呢?短短四十兒年之後,天下百姓即將遭受殘酷的劫難和痛苦!

這特麼叫什麼事兒啊!這算不算是自己犯下的惡行?

實際上,不止是畢晶,母老虎,蕭峰,郭靖,這通道里還清醒着的,除了楊康這個金國小王爺,人人心情都不怎麼好,看着下面的山水百姓,都默默不語。

而陳慥,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眼看大有成功可能,最終卻付諸流水,可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想法……

一想到陳慥,畢晶忽然一拍腦門:“壞了!”

母老虎正想心事呢,瞪他一眼:“又怎麼了,你能不能別這麼一驚一乍的?”

“不是啊,”畢晶苦笑,“我剛想起來,這三口子不但辦雜誌,還搞了個幫派出來了,就這麼走了,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你這心操的!怎麼跟個老媽子似的?”楊過笑道,“多大點事兒啊,你怎麼什麼都想管?”

畢晶又而是一愣,就是啊,就算柳月娥弄出個成員成千上萬成員的黑澀會阻止,還能反了天不成?這是操得哪門子心啊,哥們兒以前不這樣啊!但瞄了一眼楊過,當時就反應過來,瞪他一眼,沒好氣道:“還不是你們害的!你們吃喝拉撒歲,工作生活,那件不是老子操心操來的?你還有臉說?”

楊過一縮脖子,不說話了。楊康卻不樂意了:“你幹嘛這麼說我兒子?”

“呸!”對於找上門門來送罵的,畢晶向來都不客氣,更別說現在更一肚子火,重重啐了一口,罵道:“你有臉說?這兒子你養過一天沒有,你也有臉說是他爹?”

楊康自覺理虧,頭一低,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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