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看向第一王風,月青青眸中閃過複雜,猶豫片刻卻也沒說什麼。
轉過身,第一王風語重心長道:“我要傳你的正是那三套秘術功法中最爲神秘者,御風術。”
眼見安伯塵滿臉欣喜,第一王風愈發得意,頓了頓,肅然道:“天地分陰陽,陰陽又分五行,卻有風雷二物不屬於五行。這御風術爲我桃源重寶,傳說奧妙無窮,你可想學?”
聞言,安伯塵連連點頭,喜不自禁。
光聽“御風”二字便有種飄然如仙的意味,想來奇妙無比,下意識的,安伯塵忽略了第一王風所言的“傳說”二字。
安伯塵不出意外的應下,第一王風心中得意至極。
既然是傳說,那便有第二層意味——迄今爲止,桃源都沒人修成過御風術,這御風術雖爲第一皇天所傳,卻非他所創。至於它的由來,桃源長老們向來緘口不提,連第一王風和月青青也不清楚。那日逃離桃源,第一王風正是以這《御風術》爲質,令族中守護投鼠忌器,方纔成功逃脫。
一逃便逃至大匡江南,《御風術》再放於身邊,卻讓第一王風覺得很是燙手。若能成功逃出大匡,這《御風術》定無法重回桃源,第一王風或多或少有些愧疚。可也不能隨便扔掉,因此,交給眼前這人是最好的選擇。等桃源中人一路尋來,尋至琉京便能發現安伯塵和《御風術》,傳授他此術,就算他學不會,第一王風和月青青也算是完成了對無邪居士的承諾,可謂一舉兩得。
從懷中掏出古樸的書卷,第一王風猶豫片刻,遞給安伯塵道。
“這便是《御風術》,傳說中若能修成,一輪可招風,二輪可化風刃,三輪可御風而遊”
接過《御風術》,安伯塵迫不及待的從頭翻到尾,就聽第一王風道:“這秘術我已傳於安校尉,卻不知王司徒的秘密爲何?”
“這就完了?”安伯塵微微驚訝。
冷笑一聲,第一王風上下打量了翻安伯塵道:“怎麼,你還想讓我手把手教你?修煉秘術除了體內周天經絡以輪渦行火勢外,其餘和文武火修行術沒什麼不同。一輪相當於炎火,藉助火勢吸食天地能量,運行滿海底輪,並突破到青火,繼而就能以青火吸食天地能量,運行於臍輪,以此類推。只不過需得領悟九字真言的奧妙,否則即便修滿輪渦,也無法施展秘術。這些都需你自己領悟。”
也是,修行一道只能靠自己,旁人外物頂多只能藉助,卻不能倚賴。
安伯塵點了點頭,心中道。
“現在安校尉當可說出那個秘密了。”
第一王風笑着道。
思索片刻,安伯塵看向第一王風道:“陸司空害死琉君從前的王妃,璃珠公主前往司徒府,和王司徒結盟。”
說完,安伯塵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匡帝既然出現在王司徒府邸,那王司徒也脫不了干係,安伯塵這麼說來倒也沒錯。他沒有說出匡帝,也沒有說出真正和璃珠、琉君聯手的是匡帝,或許因爲在心底深處,安伯塵對璃珠或多或少有一絲好感,並不想讓中都那位權勢熏天修爲高絕的皇叔知道太多。
可這樣一來,卻似有些對不起傳授他秘術的第一王風和月青青兩邊都爲難,自然選擇心中所傾向的一方,再說,那的確是一個秘密,只不過比不上匡帝的隱忍來得震驚。
安伯塵也不知道他這麼做是對是錯,可既然話已說出,也懶得再去多想。
“王司徒和璃珠公主聯”
月青青沉吟着,點了點頭,笑着朝向安伯塵拱手道:“多謝安校尉,也替我二人向無邪居士道謝,就此別過。”
秘術傳罷,秘密到手,第一王風也不用再假以顏色,擺了擺手,二話不說攜着月青青飄然而出。
拱手作別,看向兩人遠去的身影,安伯塵心生羨慕。
縱然是亡命天下,可能在一起,卻也遠勝形單影隻的自己我在亂想什麼呢。
撫摸着腕邊的珠鏈,安伯塵收斂心意,盤膝坐於窗前,翻開那捲《御風術》,放在膝頭。
“風者,無影無形,能載萬物,亦能衍萬物大風起兮,忽而越天河,飄飄乎萬物歸始,得一雲而成其勢,凌霄則渡”
《御風術》開篇是晦澀而又不乏華麗的駢文,初讀安伯塵略覺拗口,讀到後來,朗朗上口,只覺整個人好似御風騰雲,直飛九天之上,逍遙暢快。
只是開篇便令安伯塵心曠神怡,好不自在,安伯塵興致上來,凝神靜氣,全心全意的翻閱起來。
“一輪食風,往後亦如此,食得風中靈贇,合以火勢煉化於周天輪渦咦,這裡似乎被人塗改過。”
目光落向“火勢”二字,安伯塵微微蹙眉,繼而往下看,亦見着不少塗改的痕跡。
心頭一動,安伯塵面露古怪,喃喃道:“莫非這《御風術》並非秘術功法,卻被那第一皇天改編成秘術功法?不過也沒什麼,天下間的修行法門或許都有相通之處。”
大道九千,相斥相通。
安伯塵腦中沒來由的浮起這個念頭,也不知是不是這些日子來胎息頓悟後偶得的奧義,安伯塵急着修習《御風術》,也沒去深究。
繼續向下翻閱,安伯塵眉頭愈皺愈深,通篇掃過,只有關於風的奧妙,以及各種施法手印,唯獨沒有寫明如何吸食風之靈贇。
夜風襲來,捲起檐邊鈴鐺嘩啦作響,安伯塵心頭一動,猛地張嘴,想要將夜風吞入口中。
並嘴咬牙,卻什麼也沒有,安伯塵面頰微紅,心中不甘,又張口咬去,依舊咬了個空。
風者,無影無形,能載萬物,能衍萬物,可風過無痕,又如何能留住絲毫。
琉京郊外,少年趕着馬車,嘴角浮起濃濃的笑意。
“青兒,你說那安伯塵現在會不會拼了命的在喝西北風?”
好半晌,馬車裡的月青青都沒發出半絲聲響。
第一王風皺了皺眉,搖頭道:“青兒,你在怨我傳他《御風術》?”
過了許久,馬車中才響起一聲嘆息。
“小風,這《御風術》沒有吸食風之靈贇的法門,根本無法修行,你傳了他,不但無法修習,還會引來殺身之禍。”
聞言,坐在車轅旁的第一王風輕鬆的一笑:“青兒,你莫非忘了還有一個無邪居士?”
“也如今的桃源中人恐怕沒有一人能敵得過無邪前輩。不過,小風你也太胡來了,人家畢竟幫了我們個大忙。”
“誰叫他想打我家青兒的主意,就算給他個教訓,讓他空歡喜一場好了青兒,別管他了,等到中都拿秘密換出海的大船,從此以後誰也找不到我們。”
第一王風笑着道,他擡頭看向拂曉將至的天野,泛白的雙目中浮起濃濃的期待。
下意識的,青衫少年可惡的面龐閃過腦海,第一王風不由冷哼一聲。
縱然教會了你如何修煉秘術,又給了你桃源村至高無上的寶典,你也只能幹望着罷了,敢打青兒的主意,不殺你已是我手下留情,還想讓我教你秘術笑話。
少年駕着馬車,帶着他此生永不會丟棄的珍寶行於漫漫山野,卻不曾發現,在一旁的密林中,有一陣極難看清的黑霧如影隨形。
避開無華,從朱雀街出來,跟了一路,黑霧在琉京界碑旁停下。
黑霧漸漸凝實,變回那個穿着布鞋愁眉苦臉的少年。
“看起來應當是去中都了。”
張佈施低聲,目光落向手中的信箋,眉頭深深皺起。
那信箋來自中都,是他的恩師親筆所書,只有短短一行:“第一王風和月青青來自桃源秘術氏族,若出琉京北返則留之,若欲遁逃,殺無赦。”
“桃源秘術氏族許久不見了。”
輕嘆一聲,張佈施搖了搖頭,他還記得兩年前那個大鬧中都的秘術大家,到最後直逼得師父親自出手,方纔將他擊敗,卻還是從後背生出一對翅膀,逃之夭夭。
能逼神師出手,那位秘術大家足以名揚大匡。
可那一戰後,張佈施卻聽師父說道,那位秘術大家來自桃源,在那裡,如他這般修爲者少說也有十來人,更有修爲比他高深之輩。
張佈施能聽出師父的忌憚和無奈,問師父桃源何在,師父只說在世外,從此再沒提起過,可張佈施卻牢記在心。
之所以修煉,不就是爲了見識更爲厲害的功法,和那些更強大的存在交手,如此纔不辜負此生這般好運。
天色漸漸變白,雲層深處的大火球蠢蠢欲動着,少年布衣布鞋,望向遠去的那輛馬車,暗歎一聲:“可惜,若你欲逃遁,我便能取出破眉刀了。”
眉心兩刀,煞氣連天,可張佈施卻從沒祭出過,只因尚沒遇上值得他取刀的對手。
搖了搖頭,少年轉身就要回轉,一道晨曦從樹蔭間垂落,擡頭看去,張佈施素來只有苦愁的臉上浮起一絲驚訝。
拂曉時分,雲捲雲舒,晨曦落下的那隻洞口中,似有什麼翻騰舞動好像一條白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