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的門檻,其實是相當難以入門的。很多普通人,這輩子,可能連修真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沈疾就是一個徹底不知道修真爲何物的普通人。沈疾,沈家三代單傳的嫡傳長孫。沈家乃是碧玄國內頗有聲望的大族。
沈疾祖父沈天闊,碧玄國的相國,當朝第一人,皇帝之下,萬人之上。沈疾的父親沈金書,一代大儒,著書《國縱》,被傳爲神作,此書流傳頗廣,被碧玄國內引爲國書,就連碧玄國的儲君太子,都必須要研讀。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之中,沈疾不知道是幸或不幸,身上有着祖父和父親那極爲榮耀的光環保護,卻同樣被那樣耀眼的光環所迷惑。
沈疾不擅權,所以註定他無法在***中能夠長久不衰。或者祖父在時還能照顧一二,但是畢竟沈天闊已經六十有五,沒人知道,這麼高年齡的老者,到底還能活幾年。沈天闊一死,如果沈疾真入仕途,誰能保他那個書生意氣一路平安?
沈疾不擅文,沈金書作爲他的父親,他是半點父親的遺傳都沒有撈到,寫出來的文章大多數狗屁不通,甚至可以說是貽笑大方。就是因爲如此,沈家這三代單傳的嫡傳長孫,就成爲了笑柄。因爲沈疾善書畫,在書畫方面,沈疾有着極強的悟性。可是無論是沈疾的祖父還是父親,都反對沈疾如此,於是,沈疾就算是想畫,也是沒有良師教,想書,也最多是跟着先生學文之時,習字抄寫的時候練上一練。換成沈天闊的一句話,我們沈家的子孫,你總不能到大街上以賣畫賣字爲生。而作爲沈疾的父親,沈金書和沈天闊也是同樣的態度。這也怪不得沈家兩代苦心,一個當朝權相,一個當代大儒,自己的後輩居然如此不爭氣,這樣怎麼行?於是,沈疾的苦難生活就開始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沈疾刻意去抗拒,還是他真的天分就不行。沈家的先生換了一個又一個,沈疾的學問確沒有多少長進。倒是平日裡閒暇之時,替家裡的丫鬟婆子在繡布上畫個什麼鴛鴦鳳凰,倒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這些事蹟可就把家裡的老祖宗老爺子都給急壞了。可是急沒有用啊!他學不了就是學不了。這東西或者真的講究天分。
李玄到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只見一個年方三十好幾的中年儒生,正劈頭蓋腦的在子曰,某某雲的訓兒子。而那個年方二十許,眉清目秀,樣貌俊朗的小小書生,雖然看起來似乎低着頭唯唯諾諾的聽着父親的教導,實際上卻是半眯着眼睛在睜着眼睛打瞌睡。看到這一幕,苗天青忍不住笑了出聲來,卻不想驚動了正在教訓沈疾的沈金書。沈金書見到自己家後院半空中居然浮着兩個人,他頓時就有一種眩暈的感覺,當場想要大聲喝一句,何方妖孽,居然到此作亂。難道不知道這裡是相府嗎?
可是,儒生畢竟是儒生,激昂文字的事情可以做,碰到這種他們腦袋裡完全沒有概念的神鬼之事,他們可就真的傻眼了。李玄微微一笑,對着中年人說道:“內人不懂禮貌,驚動了大人,還請原諒,我們遠道而來,忽見此處有祥瑞之兆,所以才特意過來看看。沒想到,倒是讓大人受驚了。請不要害怕,我們也不過是方外之人而已。”
這下沈金書才把吊在半空的膽子放了下來,喘了口氣說道:“那兩位來此有何貴幹?我家府上,到底有什麼祥瑞能夠吸引方外之人的目光!”
李玄神秘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所尋之祥瑞,恰恰就是這位小公子了!”
沒錯,李玄已經可以肯定了,這小子就是玄武血脈的選擇者,讓李玄不解的是,爲什麼這個明明看起來完全是個普通人的臭小子,身上居然會有修真者纔有的真元力。而且,這絕對不是外來貨,而是地地道道自己本身修來的。可是,李玄卻知道,這小子的的確確沒有修真過,否則看着自己的眼光,絕對不會這麼白癡。
沈疾只是拿着一種看神仙的眼光看着李玄,卻不知道李玄居然腦海中對這個還沒有覺醒的玄武是這樣一個印象,如果要他知道是這樣一個印象,恐怕也會因爲羞愧,掩面而逃吧?
李玄對着沈疾點點頭道:“這位小公子,身上有祥瑞之氣,又有一些真元之力。莫非小公子還隨什麼人學過我們這些方外之人的修行不成?”
只見沈金書一聲大喝:“好你個逆子,你平日裡書書畫畫我都沒管你了。你居然還敢和那些道士學什麼修真長生之道,你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你。你要修了道出了家,你難道想讓沈家絕後啊!”氣急敗壞的樣子,倒是讓這個當代大儒更像普通人一些了。
苗天青偷偷暗笑,而李玄則是無奈苦笑,對着沈金書拱手道:“大人,切莫急躁,這位公子,我僅僅只是看他身上有微弱的真元力罷了,並不是太多。這位小公子不曾入道。若是入道,就這麼一點真元之力,恐怕也早已經被逐出師門了。還未請教,兩位姓名,在下李玄,多有冒犯,請勿怪罪。”
沈金書拱手道:“太子太傅沈金書,這逆子乃是我唯一的兒子沈疾。這位道長,你到底有何見教?”
李玄微微一笑,只是走到沈疾的跟前,對着沈疾笑了笑道:“沈公子,可否請你做一件你最擅長的事情來與我看看?”
沈疾看了看自己父親一眼,只見自己父親冷哼一聲,背過身子去,知道父親同意,大喜的將正在涼亭之中的一杯冷茶拿了過來,手指點了點茶水,就這麼在樓臺之中的那大石桌上畫了起來,只是簡單的水漬,很快就組成了一副活靈活現的猛虎下山圖。最讓李玄驚訝的是,這沈疾畫畫之時,居然能夠讓自己的真元之力流轉起來運與手指,然後流與這水漬之中,這才畫出這栩栩如生的猛虎下山圖來。
這可是由書畫入道啊!這小子,而對是個天才。雖然李玄不想承認,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確是個天才,要知道,修真入道是最簡單的方法。因爲修真本來就是修道。而次之則是由武而入道。這種現象就極爲少見了,因爲武而入道,乃是追求至高的武道而最終修真,雖然有着相似點,但是過程確是極爲難的。
修真在於養生,而武道在於強身,兩者本質上的區別就已經產生了。修真能夠獲得更長久的壽命,長久的壽命能夠讓漫長的修真變得簡單起來。這是個良性的循環。但是由武入道則不同,雖然武道強身,可是並不能起到延長壽命的作用,在人類有限的壽命之中,如果你能破了這層境界,那麼你就入道,如果你不能,你就只能在有限的壽命中等待死亡。
至於其他的方式入道,李玄倒是有聽過,只是卻沒有真正的見過。尤其是書畫入道,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而且,這個小子纔多大?最多二十歲,沒有人教,又沒有秘籍什麼的,居然就這麼寫寫畫畫就能有了初期的修真的基礎,這難道不是天才還是什麼?
李玄忽然對着沈金書說道:“太傅大人,小公子獨具慧根,乃是書畫入道,已初具修行基礎。不知道太傅大人可否割愛,讓小公子隨我,一起修行。”
沈金書立刻臉色大變:“不行,絕對不行,我家三代單傳,就只有這麼一個後代,還指望着他傳宗接代,如今你卻要讓他去當道士,這怎麼行?難道讓我這兒子去修行,讓我沈家就此絕後嗎?”
李玄苦笑道:“太傅大人誤會了,修真不是去當道士,修真不會禁止娶妻生子。只要太傅大人願意,就算貴公子要娶百八十個,我們也毫無怨言。只是,修真之後,將超脫輪迴,長生不死,脫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太傅大人,你可曾想過,這人世之間,權利傾軋,人心難測。現在太傅大人一家榮耀,可是誰又能保證,太傅大人家傳百代,代代興旺?貴公子有此能力,得以長生,到時候,必能護家族代代平安。如此比較,大人,這修真,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只有苗天青,偷偷發笑,李玄忽悠人的本事,看來比起打架的本事來,也絲毫不弱啊。只見李玄脣舌翻飛,口沫橫飛。頓時說的太傅大人是滿頭大汗,卻認同不已。最後沈金書只能側面的表示了自己的意思:“我還要問問家父的意思,若是家父同意,這逆子就交與先生管教了。”
李玄此刻也是口乾舌燥,和讀書人繞彎子,尤其是和這種古代的讀書人繞彎子,差點把自己也繞進去,不過還好,終於算是說服了一個。而至於可憐的沈疾,似乎還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似乎被賣了。當然,就算是他真的意識到了,恐怕也已經是無力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