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樑倩眉那,表姐趴桌子上睡着了。
踮腳去洗手間洗把臉,眼皮一個勁發沉。叫醒他表姐,哄她去臥室。不能睡,天知道那個變態狂會不會來找她。他強打精神守在小客廳裡。棄珠兒的煙擺桌子上,這麼說他沒走遠。瞅了臥室門一眼,他拿起一根,放點火焰點着。
真難抽,沒辦法,表姐家沒咖啡,要提神這個比較快。不消半小時,棄珠兒來了。胳膊下夾了兩條煙,一手提的宵夜。
“你表姐呢?”
賀鎮指向臥室。
“忒,枉我發回善心請別人吃飯。你吃得了。那個,煙不是這麼抽地,深吸一口,吞到肺裡纔對。”
賀鎮沒有接納他的建議。宵夜是炒麪,糖醋排骨,一小瓶白酒。對棄珠兒來說純屬零食,吃來消遣的。
賀鎮扒拉兩口,好奇地問:“你不像是妖,可也不是鬼差一類。”
棄珠兒:“功力不夠啊,我可是家喻戶曉的,你們常常提起我的名字呢。雖說不是好詞。如果事情解決了,我就表明身份,怎麼樣?”
賀鎮漫不經心答應.
棄珠兒其實比他着急,倒黴起來真是幹什麼都不順。現在卡在這裡,手上的本事沒用處,恐怕要餓肚皮了。車上空位差七個滿員,一想到要面對那個冷麪上司,他巴不得逃的越遠越好。
終於,要結束了。孫鋒躺在地板上,側身抱住姚磊冰涼的胸膛。這是何等自由的境界,令他流連忘返。他感到了充實。他會走下去,直到終點。
第二天,樑倩眉照常上班,棄珠兒去超市裡遊蕩。賀鎮紅着眼,哈欠連天,堅持去網吧等候迴應。嗡嗡的空調運轉聲像只聒噪的蒼蠅,催促他快點睡覺,好痛苦啊。揉着發脹的頭,他一遍遍刷新頁面。要不聽從棄珠兒的意見,去他們的地方找找?原來徐白的工作這麼難。
“喂喂,看到沒,蠟像殺人魔又出現了。第三人民體育場驚現雙手殘肢
,警方束手無策。哈,這下看公安局長怎麼說。”身邊一個上網的人對着
耳麥大呼小叫。
飛快敲進關鍵字,醒目的標題下照片不甚清晰。晨練的運動隊練習時無
意中發現的。一看到是方形木盒,立馬有人報警了。當然還有人找來了記
者。不出所料,木盒裡盛放了彎曲捆綁的人類手臂。可惡,這個變態狂。
不過另一方面,表示姚磊的魂魄只差軀幹那部分了。
逐字逐句看完新聞,低頭沉思會兒,他到網吧門口打電話給呂恆。詢問
他殘肢上手指有無缺失。
“手指頭啊,好好的,左臂上埋入的是無名指。現在開始,你們不要管
了。交由警方處理。”
“屍體收齊了怎麼辦?”他搶問一句。
呂恆也許是不悅了,隔了會兒才說:“通知家屬,然後火化。放心,不
會讓他做孤魂野鬼的。”
也好,省的他操心了。只等案子破掉,打發姚磊上車。他隨手要關上瀏
覽器,意外的瞅見有人回覆了。
“你認識姚磊?夜歸酒吧,十點以前。”
啊哈,事情看來是沒什麼懸念了,真笨。早知道等警察收集完屍體,偷
跑進警局一次不就行了。他滿意的伸個懶腰,走吧,聽聽這人說些什麼。
打定主意,他打個電話給表姐,結賬出門。
順道打聽到夜歸酒吧的具體位置,他幾乎想象出兩人的對話。一個暴力
傾向嚴重的瘋子,誘騙了另一個純情的男人。甚至警察找過他錄取過口供了。
夜歸酒吧裡冷清的和這天氣一樣,剛走進去有些發暗。迴盪着沉悶難懂
的老歌。酒吧招待禮貌的招呼:“喝點什麼?”
賀鎮啊了半天,不好意思的要杯啤酒。酒吧的裝潢不錯,消費不便宜,唉,缺什麼都不能缺錢。
四周一望,並沒有人在意他的到來。慢慢喝口酒,心裡慶幸沒人要他出示身份證。有了身份證是方便,但總叫人誤會他的歲數着實惱火。與其說他外表年輕,不如說是幼稚。
緩慢的融入進這慵懶幽靜的環境,杯中啤酒似乎也更好喝了。悠揚的薩克斯吹奏出綿軟愜意的曲子,酒吧招待一絲不苟的擦拭酒杯。僅有的幾位客人獨斟獨飲。
酒吧門一晃,帶進刺晃晃的陽光。來者披件沉甸甸的毛皮大衣,整潔爽直的頭髮恰好與脖子齊長。修長的眉毛微皺,薄薄的精緻鏡片後面淡漠犀利。他一進門便認定了賀鎮,邊走邊脫手套,衝酒吧招待熟稔的說:“一杯威士忌,加冰。”
招待應聲放好酒杯,滴溜溜的扔進冰塊。賀鎮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脫下大衣,對方端杯灌了一大口,然後上下打量他。賀鎮直髮麻,他的眼光,實在不習慣。
“你不是被那個負心人拋棄了還死纏他不放的白癡吧。”還好,他的聲音正常。
“不是,你認識姚磊?”
他點頭:“認識,我就說嘛,他怎麼會突然喜歡上小孩子。既然不是他男朋友,你找他做什麼?”
賀鎮不太靈光的大腦轉動開:“他與我認識的人有牽連,你知不知道孫鋒?”
對方瞪他,賀鎮保持不眨眼的狀態。
“你是記者?”
“我像嗎?”
“看也不是,別當我傻瓜,他們倆,早晚會惹出亂子。”他大口喝酒,不一會兒臉上變紅了。
“我真的需要知道他們的事……”賀鎮還在選擇詞句,對方示意他不用說了。
“你挺好玩的,哎呀,當初姚磊像你似的,一本正經的摸樣最討人喜歡
。可惜了,人心難測。我就跟你全說了,這些事不如說給陌生人聽,我也
沒負擔。孫鋒是我做生意認識的。我們倆的鋪子離的不遠。他的話不多,
總是專心的擺弄他的貨品。有人說他退學前就是個浪蕩公子,到處胡作非
爲,我覺得不是。他只是太寂寞了,我們的圈子他並不常來。實際上認識
姚磊前他從沒來過。”說到這塊他停住,好像在奇怪自己爲什麼身處此處
。
賀鎮問:“你是說他一開始並不是……”
“不是同性戀是吧。無所謂,姚磊我認識的就早多了。說實話,他很濫
,即使按照我的標準來說。有的人換人比換雙鞋還快,這倒沒什麼,你情
我願的,礙不到誰。但是姚磊,我只能說他可怕。他有辦法讓你相信他是
純的,哪怕你親眼見到他跟別人抱在一起。真的很可怕。”他聲音低了下
去。
“我懷疑他會什麼怪異的方法,讓別人心甘情願的寵愛他。享受完別人
的迷戀,他會毫不猶豫的踢開。當你迷戀他時,什麼事都做得出。替他頂
罪,爲他自殺的,不下十個。這僅僅是我所知道的。”他的話語迷離起來
,賀鎮認爲他說的太多了。隱隱的,不安感擴散開來。
“多謝,不用再說了。你放心,孫鋒還有救。他住哪裡?”
“小林路,88棟1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