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這一切後我沉默了……
說實話,生活中我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也不是一個十分有耐心的人,要讓我在這麼長 的時間裡爲了傳承來照顧另一個人,我本能地有些想要抗拒。
更何況自己身邊尚且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去做,哪裡會有時間去照顧另外一個人。
對於這件事,我在權衡之下,完全沒有了當初的興奮與激動,反倒是有種,啊,好難,這 件事腫麼會這麼難的感覺。
對幽碧和玉茗的故事,我內心裡很是同情,也許這是因爲自己從未曾同父母有過近距離的 接觸,潛意識裡對這份感情有一種嚮往期盼。
上學的時候,成績無論好壞,帶回孤兒院的時候,除過院長偶爾會關心問一下,沒有人會 關注你考了多少分。
因爲是孤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爲我開過家長會,也從來沒有人對我的成績有所期盼。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一些孩子被家長嘮叨,雖然多數孩子並不認爲這個有什麼好羨慕的。
孤獨,自卑,自閉,多數時候我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決定自己的事情,不會有任何人出 來對我說,你做的不對,你應該怎樣怎樣……
玉茗是幸福的,他有一個想要把他培養成材的幽碧;同時他也是痛苦的,在幽碧的強勢下 無法決定自己的人生路。
人生就是這麼矛盾,幸福的反面就是不幸,愛,有時候很美好,有時候卻又變成一種負累 。
“怎麼樣,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幽碧問道。
“我只有一個問題。”我努力嚥了咽口水,“若是可以的話。我可以說不嗎?”
“不可以。”幽碧搖了搖頭,眼波帶笑,卻讓我覺得非常的冷酷,“我等了這麼多年,才 從冥荃手中得到引魂珠爲玉茗續命,怎麼可能錯過這次機會。孩子,能遇到玉茗是你的造化, 單靠引魂珠引魂時間是有些久,但是若是你能用心打動玉茗,讓他有所感悟。說不定他很快就 能聚集魂魄,並不需要多久。”
這又是一場不可抗拒的命運,當你還弱小的時期。無力與其抗爭的時候,除過認命接受, 你還能做什麼?
“好吧。”我雖不甘願,但也只能答應。
“別擺出一幅不情不願的樣子,玉茗很聰慧。也很心細,不要讓他感覺到你不喜歡他。” 幽碧手中幻化出一個刻着山茶花的木盒,對我說道:“你即是我選擇的衣鉢傳人,我又怎麼會 薄待你,我讓玉茗認你爲主,他日他精魄聚齊想要解除契約之時。你便讓他爲你開啓這個寶盒 ,寶盒開啓你與他之間的主僕契約消除,裡面放着我早就刻錄好的玉簡。裡面就是浮影潮生法 的傳承,你接受傳承,便可成爲我的衣鉢傳人。”
我蹙眉,“可是若他精魄聚齊後不想與我解除契約,那我怎麼辦?”
幽碧氣的輕彈我一指。嗔道:“呆瓜!這還不好辦,你是他的主人。只管命他打開寶盒就 是!”
我這才發現自己鑽了牛角,揉了揉額頭,“原來還可以這樣……”
“這個寶盒就是爲了制約你們兩人而設,玉茗聚齊精魄前,你必須好好照顧他,待他聚齊 精魄才能爲你打開寶盒,相對的,若是玉茗聚齊精魄後,不聽你的命令,想要離開,唯有打開 寶盒纔可以得以自由。”
幽碧這麼一說,我總算是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接過寶盒,躬身行禮,“多謝前輩。”
“不必多禮,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剩下的事就靠你自己了。”
幽碧說完來到水晶冰棺前,取出引魂珠,扳開玉茗的嘴,放了進去。
唸了一段咒語之後,引魂珠在玉茗嘴中發出萬丈霞光,引魂珠在霞光的包圍下以肉眼可見 之勢,沿着經脈在玉茗體內遊走,一圈之後停留在丹田處,光芒逐漸散盡,最後消失不見。
幽碧設壇開法,開始爲玉茗引魂,我在一旁護法,整整九天九夜之後,幽碧方纔收功,啞 聲說道:“好了,我已經爲他招來了三成精魄,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醒過來,剩下的精魄,就靠 你帶着他慢慢聚集了。”
我如釋重負,站起身,“晚輩明白。”
幽碧朝我招手,“在他未醒來前,我爲你們主持契約,你過來。”
“是。”我依言走進。
幽碧拾起玉茗的左手,割破食指,逼出玉茗的心頭血。
素白的手指上,一滴鮮紅的血珠被逼了出來,“你扶着他的手。”幽碧將玉茗的手遞給我 ,伸指蘸了一點鮮血,口誦法訣,將血抹在了我的耳朵上的山茶花上。
血液順着經脈進入體內,契約達成,似乎不僅僅是主僕契約,我細細體味,竟然還有生死 契約在裡面。
果然是靈界大能,竟然爲我與玉茗種下了雙重契約。
我低頭看着玉茗的手,紅色的衣袖垂落,露出了一截手臂,在手腕正中,有一個小拇指大 小的印記,赤紅好似用筆點上去的硃砂。
“這是什麼?”我用手指擦了擦,似乎沒什麼效果。
“守宮砂。”幽碧看了一眼說道:“代表處子之身,待到行房後就消失了。”
窘……
守宮砂我是知道的,代表貞潔,可沒想到“男的竟然也會有……”
幽碧臉色微沉,不悅說道:“這是當年玉茗爲那株牡丹點的,真是可笑之極。”
想必玉茗對那個什麼牡丹是動了真情,牡丹的用心被幽碧識破後,兩人被幽碧拆散,不論 站在誰的立場上,都分不出誰對誰錯。
“前輩,能告訴我那株牡丹的名號嗎?”我覺得還是問問,以後遇見了也好早些提防。
“那賤人名叫雲霓”幽碧說道:“若是你回到馨月界,自會聽到這個名字。”
“是,多謝前輩告知。”
只聽幽碧說道:“鳳瀾夕,從今後,玉茗就交給你了,你就是他的主人,從此生死相依, 同生共死。好了,我該走了,你在這裡等他醒來吧。”
“前輩,請留步。”我忙伸手攔住幽碧,“你還沒告訴晚輩,該如何從這裡出去。”
幽碧笑道:“不用擔心,引路之事,你師兄已經學會,你只管跟着他走便是。”
沒有了後顧之憂,收回手,讓幽碧離開。
幽碧輕笑, “孩子,終有一日,我們還會再見,希望那一天能看見你與玉茗在一起。” 餘音繚繞,人如同水汽一般在我眼前蒸發,消失地無影無蹤。
我失神了片刻,轉身,來到冰棺前,看見玉茗安靜地躺在冰棺內,雙目已經睜開,柔如春 水的眼睛,帶著薄霧似的光華,安靜地望着我,一眼不眨,溫柔的像一潭被春化開的池水。
“玉茗。”我輕輕喚他。
玉茗一眼不眨地望着我,好似沒有聽見,漆黑的眼珠又黑又亮,好似兩顆浸了水的葡萄, 修長的睫毛一眨一眨,好似一排整齊的小扇子。
一個男人長得這麼撩人心扉,還讓我們廣大女同胞活不活了!我忍不住腹誹,鬼使神差地 伸手過去,手指掐了掐那柔滑似水的臉頰,皮膚如同剝了殼的雞蛋,白淨,細膩。
這皮膚也太好了吧,扳指算算玉茗也應該有好幾百歲,怎麼這肌膚比嬰兒的還要嫩滑,老 實交代,都做過什麼保養秘笈……
被我這麼騷擾,玉茗也沒有什麼反映,依舊老實躺在冰棺之中,我惡作劇地將兩隻爪子一 左一右掐着他的臉蛋,牽動肌膚在他臉上做鬼臉,精緻的五官一會擠在一起,一會兒扯到了一 邊。
真好玩……
玩夠了,我再次喚道,“玉茗,該起牀了。”
玉茗總算是有了些反映,眼睛眨了眨,跟着我說道:“玉茗……”
我伸手拉起他的手,把他從冰棺中拉起來,“對,你就是玉茗。”
玉茗坐起來,看着我,“你就是玉茗。”
我一愣,說道:“我不是玉茗,你纔是玉茗。”
“我不是玉茗,你纔是玉茗。”玉茗呆呆地重複我說過的話。
嚇!這是什麼情況!!!
怎麼玉茗醒過來完全什麼都不記得了,幽碧不是說玉茗天資聰慧嗎?怎麼我左看右看都有 種智商捉急的趕腳?
幽碧也走了,爲什麼此時我深深有種被欺騙忽悠了的感覺?!
我站在玉茗面前 ,拉起他的手,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子,“玉茗。”
“玉茗。”
再將他的手指拉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瀾夕!”
玉茗跟着我乖乖念道:“瀾夕。”
還好,玉茗此刻就像是一張白紙,教他什麼他便會學什麼,雖然教起來有些吃力,所幸他 還算學的認真。
“玉茗,下來。”我拉起他的雙手,“站起來。”
玉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面,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在思慮些什麼。
我耐心等他,“玉茗,雙腳落地,就可以站起來了。”
“腳……”玉茗低聲說道,目光下移,落在地面。
“對呀,你看這就是腳。”我撩起下襬,伸出自己的腳給他看。
玉茗看了看,低頭去找自己的腳,看到後,試探性地將雙腳落在地面上,雙腿用力,人從 冰棺上下來,站了起來。
好吧,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接下來該教玉茗學會走路了……
有了玉茗,我頓感自己未來的道路上責任重大,亞歷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