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就要做到。”宗主的眼底泛出點點星光，在我眼中此刻的宗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 能，更像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澄颸，本座大限將至，你師父爲了讓本座安心，接手天曙 門，下了決心閉死關，你師父就是這樣的人，總是不忍心看着別人受苦，自己平白揹負上了許 多原本不屬於他的重擔。本座不想駁斥他的一番心意，特此准許他在這裡閉關，若是在本座大 限之時他還未能出關，本座就會把天曙門傳給你師兄澄霽，屆時你就去你當年曾在這裡閉關的 地方，喚你師父出關。”
以師父溫潤儒雅的個性，當年受到打擊之後，在元嬰期停駐了近百年才恢復過來，確實不 適合閉死關，也不適合承擔天曙門的重任。
可是師父不能堪當大任，交給墨子瑜，他行嗎？
我沉默了，半響問道：“師兄知道此事嗎？”
“本座早就和澄霽談過，他自然是知道的。”宗主緩緩說道：“澄霽與你師父不同，他始 終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應該去做什麼，明明知道你的身份，還能毅然選你做爲自己的道侶，獨 自承受了許多的困苦磨難，這一點比你師父強！你們年輕一輩的事情，本座老了不想插手，只 希望你不要向你娘那樣，不聲不響地一走了之。”
我默了默，說道：“弟子不會和孃親一樣的。”我不會什麼都不說就離開墨子瑜，話說我 幹嘛要離開墨子瑜？
若是墨子瑜當上了宗主，那他就不能離開天曙門，若是他不能離開天曙門，那我回馨月界 他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覺得還是不要讓墨子瑜當上宗主比較好，這樣他就可以陪着我天涯海角了。
至於天曙門……
“宗主。您先不要這麼悲觀，弟子此次前來是專程送給宗主一樣東西。”我從海川鐲內取 出一瓶破妄丹，“弟子想要把這個送給宗主。”
宗主深深看了我一眼。“呈上來。”
“是。”我捧着玉瓶，一步步走上大殿的臺階。在離宗主一步遠的地方，將玉瓶呈了上去 ，退後了幾步站着。
宗主當着我的面打開，隨着瓶口打開，一股丹香傳了出來，宗主輕嗅，眉頭皺了起來。“ 這是……”他倒了一粒破妄丹在手中仔細觀看，片刻後說道：“竟然是破妄丹。”
“正是。”我應了一聲。
宗主將破妄丹倒入玉瓶，將瓶口封好，問道：“澄颸。這破妄丹你是從何得來？”
既然已經把東西拿出來了，再編什麼謊話也沒有什麼意義，我如實將破妄丹的來歷說了一 遍，只是掠過紫霞鶴珠和給豐蕭煉製假丹的事情未說。
一來，是不想此事牽連出陸羽。二來，是不想宗主知道我與楚靈芸的恩怨，畢竟這件事的 最終內幕牽扯着天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宗主聽完我說的話之後，將玉瓶還給了我。“這丹本座不能收。”
“爲什麼？”我一腦門子不解。
宗主說道：“本座已經垂垂老矣，距離大限只有五十年時間，這丹服用了怕是也來不及了 ，還是留給你們後輩服用。若是你師父晉級到了煉神期，把這丹給他服用，助他晉級渡劫期吧 。”
我舔了舔脣，遊說道：“宗主，弟子總共煉製了四十粒破妄丹，分作兩瓶，送給您一瓶， 給師父還留了一瓶，如今天師父尚在閉關，師兄修爲尚淺，天曙門若是沒有了您，只怕會就此 沒落，一蹶不振的。”
宗主臉一沉，手掌拍了扶手怒道：“呀呀呸！童言無忌！什麼一蹶不振，當着本座的面說 宗門的喪氣話，信不信本座招了執法堂來問你的罪。”
我縮了縮脖子，我不是就有點誇大事實好讓宗主以宗門爲重，答應我服用破妄丹嘛，心裡 真沒有這麼想過，“弟子只是隨便說一說，宗主莫怪。”
“哼！”宗主重重哼了一氣，“宗門前程豈是任意胡說的。”
我耷拉下頭，“弟子錯了。”
“本座暫且饒你這次，若是再有下次，定會重罰。”
“是。”我也不敢再有下次，只是望着手中的玉瓶，“宗主，這瓶破妄丹您還是收下吧。 ”
“不必了，本座心意已決不用再說，你回去吧。”宗主說完閉上眼睛，儼然一幅不願再提 的神情。
我只得將破妄丹收入海川鐲，從大殿退了出來，打算讓墨子瑜去試試。
離開宗主所居的空中島嶼，我披上了白玉斗篷駕馭着飛花簪往主峰昆凌峰飛去，墨子瑜就 在下面等我。
昆凌峰是掌門居住的峰頭，平日裡來往辦事的人多，我現在不宜暴露身份，因此早先和墨 子瑜約好在後山見面。
駕馭着飛花簪前往後山，在約定的地點看到墨子瑜與一名紅衣人站在一起，還架起了隔音 罩，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但從外表看，兩人好似在爭執着什麼。
那紅衣人被墨子瑜擋住，看不到容貌，也不知是那個峰頭的弟子，這裡只有那名弟子一人 ，想來我的出現不會造成太大幹系，我操控着飛花簪徐徐落下，喚了一聲，“子瑜。”
墨子瑜聽到我的聲音轉身，藉着他轉身之際，那名紅衣人的容貌暴露的出來，我一時呆了 ，這人哪裡是天曙門的弟子，分明就是陸羽。
“仲羽。”我喚了一聲，迎了去過，“你來了。”
“瀾兒。”陸羽看見我眼睛一亮，繞過墨子瑜迎了上來，“我正要去找你。”
“丹藥煉的如何？”我一直挺擔心這件事的，見到陸羽自然先要問個清楚。
“怎麼，你還不信我？”陸羽朝我挑眉，聲調提高，略顯不快。
“沒，我怎麼會不信你。”我訕笑，“只是想知道結果如何。”
“已經煉製成功了，和你煉製的一般無二，還得了這顆闢火珠。”陸羽手中幻化出一個龍 眼大的珠子，珠體通紅，發出淡淡的紅色光暈，陸羽拿着珠子對我說道：“回頭等我找人給你 煉製一枚髮簪，鑲在上面。”
墨子瑜拿眼睛鎖着我，目光中滿是期頤，“颸颸，你不會要他的東西對不對？”
我笑了笑，對陸羽說道：“仲羽，這個闢火珠還是你自己留着吧。我有火靈根，又收了異 火，已經不怕火焰了。”眼見陸羽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失落，我轉而說道：“不如你把跨界樞機 盤送給我吧，這個東西我挺喜歡的。”
陸羽笑了，眉眼舒展，猶如春暖花開，一張臉生動極了，“我的就是你的，你喜歡送你又 如何。”說着就取出了跨界樞機盤遞給我。
“颸颸。”墨子瑜不滿叫道。
我裝作沒聽見，接過跨界樞機盤立刻收入了我的海川鐲內。
跨界樞機盤能夠抵銷跨界時的界力，可以瞬間穿越三界，這對於亦人亦妖的我來說，是將 來穿越汐煌界和馨月界都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墨子瑜不高興，陸羽就開心了，拉起我的手，說道：“瀾兒，我這一次前來是專程來見你 師父的，你師兄不肯爲我帶路，你帶我去吧。”
陸羽和我一樣，先前都不知道師父閉關，這一次來肯定見不到師父了。
我對陸羽說道：“仲羽，我師父正在閉關。”
墨子瑜走過來，將我的手從陸羽手中抽了出來，擋在我們倆中間，悶聲說道：“我早就對 他說了，他非不信。”
陸羽斜了墨子瑜一眼，話語中帶着幾分譏誚，“既然令師閉關，那帶我去見宗主也可以。 ”
墨子瑜冷硬說道：“宗主目前不見外客。”
以宗主目前的身體情況，確實不宜見客，宗主大限將至，這個消息若是一旦走漏了出去， 天曙門就會有大麻煩。
墨子瑜的話陸羽一定不信，我說道：“仲羽，宗主確實不見客，你來的有些不巧。”
陸羽不悅，“令師閉關，宗主不見客，掌門又有事外出，如今的天曙門豈不是連一個可以 主事的人都沒有了？”
“怎麼沒有。”墨子瑜對陸羽說道：“如今天曙門中執掌事物的便是在下，你有何事對在 下說便可。”
“你？”陸羽似有不信，問我，“瀾兒，如今天曙門中你師兄在執掌大權？”
若是早先我也不信，但是剛剛宗主親口說過，他大限之日若是師父還沒有出關，就會把宗 門交給墨子瑜來掌管，如今師父閉關，宗主又不方便出面，宗門內的事物掌門不在自然就落在 了墨子瑜的肩上。
墨子瑜身兼重任，他竟然還強壓着我在洞府中纏綿了數日，我看他就不是一個擔當重任之 人，還是想辦法勸宗主服用破妄丹，等師父出關把宗門交給師父纔好。
我從旁拉住陸羽的袖子，“仲羽，宗門中如今的確是師兄在主事，有些話這裡說不方便， 我們還是回去再說。”
陸羽溫柔地望了我一眼，“回哪裡？”
見我和陸羽親暱，墨子瑜擺起臭臉，“我們已經結爲道侶，自然是回在我們的洞府。”
陸羽聞言，凝眸望了我一眼，目光中飽含着某種複雜的情緒，柔柔問了一句，“瀾兒，你 不會離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