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郡守,複姓東郡,單名一個輝字。
東郡一氏,源遠流長。
根據宣明道場裡的經卷史冊記載,五千餘年之前,中土帝國尚未統一,四分五裂,天下英豪各自爲政,征戰不休。最終,各方仙門道場見衆生罹難,民不聊生,這纔出面支持諸國當中的一國,讓其一統江山,才終結了戰事。當年那一統江山的皇帝麾下,有一個重臣,文武兼備,功勳極大,於是被皇帝冊封爲東海郡的郡守,世世代代,永鎮東海。也正因如此,那鎮守東海郡之人,乾脆將自己的姓氏,改爲了東郡二字,這就是東郡一氏的由來。
因東郡一氏,時代鎮守,教化黎民百姓,功德無量,使得數千年來,原本緊靠東海,土地荒涼的東郡,漸漸的變成了魚米之鄉,成爲一方福地。於是,即便是改朝換代,即便王朝更替,東海郡的郡守,一直都是東郡一氏的子弟。
二百餘年前,李氏顛覆舊朝,改朝換代,不知殺了多少舊朝官僚,不知滅了多少舊朝世家,卻沒有動東海郡裡東郡一氏一根汗毛。
也正因如此,數年之前,橫江在中土帝國廢立皇帝,立了扶向陽家中子孫爲新皇之時,扶家皇帝不知誅滅了多少前朝舊臣,卻對東海郡網開一面。
橫江本就是中土帝國之人。
對於東郡一氏,橫江在拜入宣明道場之前,就已有所瞭解。
他也沒想到,東海郡這東郡一氏,竟然會勾結外道之輩,意圖顛覆扶家皇帝的朝政!
郡守府圍牆外壁,雕龍畫鳳,極爲惹眼。
橫江望之心煩。
當橫江來到鎮守府正門口,立身於三步之外的時候,守衛鎮守府的侍衛,已經拔刀出鞘,以刀鋒指着橫江三人,叱喝道:“鎮守府腹地,閒雜人等,還不速速離去?”
橫江問道:“此地雕龍畫鳳,我還以爲是何方皇宮,沒想到原來直是一座鎮守府!”
侍衛怒道:“是皇宮還是鎮守府,怎由得了你來說道?我看你頭髮花白,多半是活得悲苦不如意,我勸你還是不要自討苦吃!趕緊走!趕緊走!”
橫江不多說,緩緩擡起手掌,掌心攤開,升起一團烈焰。
這火焰算不得有多厲害,施展火焰法門,也只是他拜入師門之後不久,由獨孤信所贈的那一篇火法九耀訣。
此等法門,入不得仙門高手法眼。
可在這個侍衛面前,卻是了不得的仙門手段。
“原來是上仙來此!”
侍衛收起手中長刀,朝橫江拱手一禮,轉身後退了幾步,卻依舊擋在門口,不肯讓開,道:“上仙若想見郡守,還請上仙稍等片刻,容我前去稟告,也好讓郡守先做準備,不至於在上仙面前失了禮數,亂了方寸。”
“不必了,你且退下。”
橫江衣袖一甩,掀起一股清風,將侍衛從門中吹到一旁。
侍衛不再想着要死守大門,卻是咬了咬牙,問道:“不知上仙來自何方?”
橫江道:“宣明道場。”
侍衛眼神一顫,拱手抱拳,躬身一拜,不再多說,退到一旁。
橫江大步走進郡守府當中,隨同獨孤信,領着橫江,直接向鎮守府裡那座議事大殿,龍行虎步而去。
守門的侍衛將妖刀朝地上一丟,自旁邊一個小門房裡,拿出了一罈酒,坐在門檻上,大口大口的喝着。
恰巧有府中一個管事,途經此地,見侍衛竟然坐在門檻上喝酒,絲毫沒有半點盡忠職守的樣子,當即大怒,道:“你個下三濫的東西,連守個門都手不好,吊兒郎當,等我將此事告知給總管大人,定要扒了你的皮!”
侍衛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咕嚕嚕吞下去,很是暢快的打了一個飽嗝,冷笑道:“你拔不了我的皮。”
管事破口大罵:“好大的膽子!”
侍衛道:“我是個有卵子的人,膽子肯定比你這個沒卵子的大!”
管事似是被人戳中了尾巴的老鼠,嘴角抽動,氣得直跳腳,吼道:“放肆!”
侍衛站起身來,將酒罈朝管事腳邊一丟,道:“你再如何趾高氣昂,你也休想奈何得了我。區區一個閹人,不過是狗仗人勢而已。如今你主子自身難保,你竟還想着在我面前耍威風,真是可笑!”
不等管事的回答,侍衛已經撿起了丟在一旁的腰刀,乘着三分酒性,朝府邸之外,大步走遠。
管事指着侍衛,怒道:“你站住!”
侍衛充耳不聞,越走越遠。
管事氣急敗壞,高呼着要捉拿侍衛,卻沒有人迴應他,正當管事準備親自動手的時候,郡守府內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痛呼,驚得他渾身冒汗,通體發涼,暗道:“壞了!府中出事了,出大事了!”
管事不再理會侍衛,順着痛呼之聲的方向,拔腿狂奔。
他聽得出這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當管事跑到大殿門口之時,他腳下就像是灌了鉛一樣,再也難以向前移動半步。他清楚的見到,平日裡在東海郡高高在上,一言可以定人生死的郡守東郡輝,趴在黃金打造的龍椅旁邊,被一個滿頭白髮,帶着銀色眼罩,穿着寬大長袍之人,踩在腳下!
“難怪連一個侍衛,也敢在我面前叫囂!原來那狗東西早就知道,是有仙門高手打上門來了!”管事做慣了奴才,最會察言觀色,他哪裡看不出來,如今坐在龍椅上,踩着郡守身軀之人,必定是一個仙門高手!
若非如此,這大殿裡的侍衛,怎會一個個消失得無影無蹤,爲何不護在郡守身邊?
管事驚了一驚之後,漸漸回過神來,腿腳也能動了,轉身就要溜走,不料橫江冷冷道出一句:“站住!”
管事只得轉回身,一連諂媚的笑容,看着橫江。
“又是一個太監!”
橫江淡然一笑,纔在郡守背上的腳,稍稍用力,只將郡守壓得五臟疼痛難忍,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氣絕身亡。
郡守正要求饒,卻聽橫江說道:“歷來只有皇室子弟,府中才能豢養太監宦官。你東郡一氏,雖然對百姓有功勞,卻沒有養閹人的資格。”
郡守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橫江沉默片刻,問道:“好好的東海郡郡守不做,你爲何要造反?”
郡守咬咬牙,道:“人生在世,總要有幾分追求,纔算是一條漢子!我求仙問道無望,做不得長生的仙人,脫不了這滾滾凡塵,卻也要在凡塵當中,做那最爲尊貴之人!若連這點雄心都沒有,人活一世,和草木有何區別?”
如此一番說法,倒有幾分男兒氣概。
橫江亦是點了點頭,道:“人活一世,總該有些追求,這不怪你。可惜,中土帝國的扶家皇帝,是我在皇都,一言廢立之時,親自立下的帝王。我既知道了這件事,就容不得你壞了扶家的皇位!”
郡守道:“你休要嚇唬我!你宣明道場,充其量不過只有兩個仙人,那些邪魔外道,卻連道君都有!我雖然不是什麼仙門中人,對於仙門之事,卻並非全然不知!你宣明道場在原來的中土三十六大道場裡,雖然厲害,可比起邪魔外道,卻差的太遠!再說,宣明道場那兩個仙人,遲遲未歸,也不知是死是活,有何可懼?如今外道入主中土帝國,時局大變,三十幾個道場自身難保,你宣明道場也是岌岌可危!在這關鍵時刻,你不思量着如何保全宣明道場的道統,如何護住宣明道場的羽翼,卻跑來東海郡裡,來此找我的麻煩!小心你今天殺我之後,明日就有各方外道高手,殺入你宣明山,殺得雞犬不寧,寸草不生!”
這郡守說話之時,站在門口的那個管事,見橫江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就縮着脖子,悄悄溜走。
管事一離開,就起了駿馬,朝國師府方向狂奔而去。
郡守見管事走了,眼中出現了一絲笑意。
他朝橫江分說了一陣之後,語氣越來越強硬,最終甚至如此說:“念在你修行不易,念在你宣明道場五千年來,對我東海郡頗爲照顧,等今日你敗亡的時候,我必定會向外道高手求情,留你一個全屍!”
橫江笑了,道:“你既說要留我全屍,那我也還你一個人情。今日我不殺你,只在你身上割掉下一塊肉。”
郡守問道:“閣下要割哪裡?”
橫江不多說,手指一揮,指向郡守腹部,指中劍氣放出,割掉了郡守的胯下之物。
做了此事之後,橫江就從龍椅上站起身來,朝殿外大步走去。
“啊啊啊……”
郡守疼的滿地打滾,面色猙獰,怒吼道:“我絕不會放過你宣明道場!”
橫江無動於衷,騰空飛馳而去。
獨孤信有些疑惑,問道:“橫兄何不斬草除根?”
橫江道:“外道之輩既然要找人謀反,要大起兵禍,就必定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就算我殺了東海郡守,他們也能找別的郡守來出頭。我留東郡輝性命,卻閹了他,那東郡輝必定恨我至極,繼而絞盡腦汁邀請外道之輩,顛覆扶家皇室。如此一來,方能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