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自身的特殊原因,慕輕塵卻是並沒有收到演練道法的通知,而蘇暮雪卻是之前已經是與荀玉真人在朝龍府內通告過了,也是缺席了此次真傳弟子道法演練。
上空三百多名真傳弟子在期間疾飛,慕輕塵與蘇暮雪卻是不敢再摟抱在一起,天上大量的修士掠過,萬千到神念橫掃大地,任何的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感知。
從朝龍府的一端,直直飛到另一端,三百位真傳弟子,將在此次道法演練之中,將他們一年來所修習之術,盡數施展出來,也是一個向諸位師長展示自身實力的平臺。
兩人目送着這一大片‘流光’橫掠而去,卻是不約而同地收斂聲息,無論是慕輕塵亦或是蘇暮雪,都不願意將兩人的私密之事,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下。
從原路回返,即便這等一年一度的盛會沒有他們的事,但也不想在這種時候引起旁人的注目,對於慕輕塵來說,他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將這般低調繼續保持下去。
現在對他來說,危險的並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這個身份,來自於莫求山的牽連,也是使他處於一種非常危險的境地,即便是過去了半年的時間,並且在這般爭鬥中不大可能會完全撕破臉皮,對於門下的弟子大開殺戒。
若是開了先例,無論是對於雙方,又或是整個宗門來說,都是一件極爲危險的事情。
更何況是慕輕塵這般身份,幾乎就是代表着朝對方的傳承下手,這等是直接將對方傳承道統都給徹底斬斷的行爲,只會激起對方更大的憤怒,從而導致更大規模的報復,而一位化神顯念修士的憤怒,若是真的不顧一切地爆發,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住。
雖然有着這樣與那樣的種種原因,不會導致慕輕塵的人身安全問題,但以防萬一之下,朝龍府還是不願意讓慕輕塵深入險境,他不僅是一位真傳弟子,更是代表着一位化神顯唸的修士,託付在朝龍府中的一道傳承。
回到別院之中,蘇暮雪剛剛離去,剛剛進入到廂房之中,卻是穩定心神,將意識沉定下來,運轉真氣,進入修煉狀態,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對於慕輕塵來說,與蘇暮雪的感情,在初步確立下來之後,對於那修煉事宜,更是不敢放下,實力是在此間世界立足的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別說是踏上巔峰,打破虛空,橫跨星辰,回到彼方世界,即便是懷中的玉人也無法保護。
…………
在此之後,慕輕塵每日與蘇暮雪一起練氣、修劍,閒暇之時,兩人便是結伴在朝玉別院周邊山嶺漫步而行,幾乎除了夜間不敢逗留之外,其餘的時間,自朝陽初升,直到沉暮落下,兩人都在一起。
時光如梭,眨眼間便是一年的時間過去,而慕輕塵也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除了某些時候需要忍受林宿、韓守業等幾位師兄拿他們兩人開玩笑。
這種生活,若是可以,慕輕塵幾乎是想祈禱能夠持續到地老天荒。
溫柔鄉,英雄冢,千古名言,所言自然非虛。
雖然慕輕塵怎麼也談不上英雄,但一年以來,那攀上巔峰的雄心,對於彼方世界的眷念也是在逐漸地消磨着,雖然還未磨滅,但正在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這一年的時間裡,他在純陽劍術上的進境,卻是緩了下來,除了在年前領悟到第四重劍意之外,卻是再無進展。
這一日,夕陽西下,剛剛與蘇暮雪告別,身上還殘餘着那若有若無的餘香之際,剛關上的門,再一次被人叩響。
“輕塵師弟,師尊召見。”
卻是韓守業的聲音,這一年裡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歷練,但一年一度的道法演練,以他身爲荀玉真人這等首席長老弟子的身份,卻是不能夠錯過。
“韓師兄,不知師叔召見有何事?”慕輕塵收起盤在膝上的沉碧法劍,起身拉開房門。
數月的時間未見,韓守業的臉上卻是少了幾分血色,身上顯現出來的精氣也不如之前那般強盛,難道是受傷了?
青辰道的真傳弟子,更是身爲一府首席長老的弟子,即便是外出歷練,也絕對不會直接給扔到那些極度危險之地,遇襲受傷的可能性極低,慕輕塵默默猜想着種種可能。
“師弟去了自然就明白。”韓守業說着,堅毅的臉上卻是多了幾分苦澀之色。
慕輕塵心中一動,難道是青辰道高層方面在時隔一年半之後,還想要來追究莫求山遺留下的傳承,而朝龍府方面已經承受不住壓力了?
帶着萬千思緒,慕輕塵隨着韓守業走到別院大堂之中,堂內荀玉真人已經坐在首座上。
“弟子拜見荀玉師叔。”俯身,執禮,只是遵循着記憶中那十餘年養成的習慣,一絲不苟地執着青辰道弟子之禮,其中每一個細節,即便是最挑剔的禮樂大師都無法挑出差錯。
時刻僞裝着自己,更是注重於這些極有可能將自己身份暴露的細節,他不願意將自己的性命因爲某些微小之處而受到威脅,而他現在近乎是將慕輕塵這一個遵守古禮的形象,發揮到了極致。
或許除了在蘇暮雪面前,他將繼續,並且很長一段時間都將帶着這一份僞裝面具生活下去,直到自己的實力真正能夠掌握命運的那一天。
近兩年時間沒見,荀玉真人原本紅潤的臉上,卻是多出了幾分皺紋,一年時間,便出現衰老的跡象,這對於修士,特別是修爲高深的修士來說,那是非常嚴重的。
天階修士慕輕塵並不清楚,但是鎮海境的修士,正常來說,應該是擁有近千年的壽元,容貌將在鎮壓住氣海之後定型,而在此期間,除了外力作用之外,歲月的流逝,對於修士的軀體來說,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然而若是相貌衰老速度加快,很大程度上便是自身的氣海受損,從而導致氣機流逝。
“這十幾個月來,你做的很好。”荀玉真人淡淡地說着,手中不斷地撫摸着一塊幽藍色的碧玉。
“弟子終日在院內打坐練氣而已。”慕輕塵低頭回道,他現在根本莫不清楚荀玉真人的意思,也只能模糊地回道,現在的情況不明朗,每一句話都要留下退路纔是。
“收拾下東西,等下讓守業帶你去純陽殿。”
沉吟了許久之後,荀玉真人一開口,卻是將慕輕塵的心神直接從天穹之上打落凡塵。
‘去純陽殿!’這一句話如若是晴天霹靂一般,在慕輕塵的腦海中炸響。
身處於險境,他早就是對於朝龍府高層幾位的反應做出了幾番推測,如果讓他繼續留着,那就什麼事都沒有,自己只需要做的,那就是遵循莫求山臨行前的吩咐,將真氣修煉到極致,等待沈泊來尋找自己便是。
若是將自己光明正大地拋出去,硬頂在前臺,那樣雖然危險,但是卻意味着整個朝龍府已經是徹底站在自己的師尊這一邊,無論是爲了臉面,或是其他的利益,荀玉真人與正陽真人都沒有理由放棄自己。
而現在讓自己去純陽殿,那卻是說明着什麼?
純陽殿,乃是真傳弟子的修行之處,各自學府只是教導修煉事宜,而純陽殿卻是不講道法,只演戰法。
如果說九座學府,是一道精鋼成形最重要的一道淬鍊工序,那麼純陽殿卻是將這道利劍開鋒,令其中所蘊含的全部威能盡數都給激發出來,磨練出最爲凌厲的鋒芒。
如同韓守業一般,出山,進入到世俗之中歷練之前,便是需要進入到純陽殿中,接受至少一年時間的試煉,通過之後才能夠獲取出山的資格,當然,這是真傳弟子們的標準。
純陽殿雖然沒有明確的標準註明,但是其中試煉的難度,在千百年來的各位弟子親身體驗過之後,卻是有了一個統一的認識,那便是在凝罡境的修爲之下,幾乎是不可能通過試煉。
而現在,慕輕塵卻只是破四境的修爲而已,讓他去純陽殿,幾乎是完全不可能通過試煉。
對於那些無法通過試煉的真傳弟子,一般有兩個處置方式,一個便是有自家的師尊出面,將人領回去,第二種便是繼續留在純陽殿中,一步不能踏出,直到破開試煉的那一天。
莫求山以離開連雲山脈,而沈泊的身份又不可能是爲了他的而將數千年的隱脈顯露出來,他除了被困在純陽殿中數十年之外,無路可走,甚至是連出去凝聚煞氣的機會都沒有。
這幾乎是等同於將自己無期徒刑地監禁起來,知道老死的那一天,自己還未凝聚煞氣,更別提鎮壓氣海,壽元與普通的修士無異,他們只需要等上七八十年,便是能夠從純陽殿中帶回一具枯骨,兵不血刃地將莫求山的傳承斬斷。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自己態度表現得極爲強硬的朝龍府,做出瞭如此大的退縮,這其中所糾纏的各方勢力,形成了一個恐怖的漩渦。
慕輕塵完全沒有興趣去探究太多,觸及到這個漩渦的人,且別論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破四境修士,即便是荀玉真人這得明心境,絞入其中,想要脫身也是極爲困難。
“弟子謹遵長老法旨。”慕輕塵沒有託退亦或是指責,只是愣了一下,便俯身應道。
即便是心中有着再多的恐懼不安,背叛與被拋棄的怒火幾乎是要化成最爲純粹的熾熱烈焰,將他整個人給完全淹沒在其中,但表面上卻還是未曾散發出一絲情緒。
他沒有拒絕的資格,更是沒有反抗的實力,身處於朝龍府之中,在莫求山離去的情況下,憑藉着他自身的實力,若是還想要在這裡違抗荀玉真人的命令,那簡直與找死無疑。
“無論是我,或是正陽師兄,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爲了整個朝龍府,你心中有怨,明落師兄心中憤恨,我等心中更是怨恨悲怒,但即便是青辰道這一個宗門之內,所蘊含的諸般交織之力,也並非是表面看起來這般簡單……”
荀玉真人彷彿想要解釋些什麼,但忽然間言語卻是止了下來,臉上一陣表情變幻,卻像是陷入到了天人之戰中,思緒無法自拔。
“師尊!”一旁的韓守業看出了荀玉真人的不對勁,連忙一聲大喝。
脫離心神混亂的荀玉真人,卻是不顧自己心中的千思萬緒,站起身來,走到俯身在地的穆青山身前,嘴脣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及嘴邊,卻是隻化成一聲輕嘆。
拍了拍慕輕塵的肩頭,大步朝着堂外走去,濃郁的清幽霞光從他身上涌出,將整件寬大的道袍都給遮掩在其中,無數道點點熒光將他整個人都給環繞在其中。
隨着一陣柔和的光芒閃耀着,化成一道長虹,直跨天穹而去。
大道漫漫,無數先賢,多少驚採絕豔之輩,傾盡畢生之力都無法登上那巔峰。
而這些心中充滿着種種慾望、貪念、陰暗的修士,真的能夠衝破重重阻障,直達那九天之上?
傳說,從四十四重九幽煉獄之下誕生而出的至邪至惡之力,衝破無數重劫難,直上凌霄混沌中,卻是成就了三千大道中,最爲純正的一道通乾聖位。
在最爲污穢之地,凝練無數元會而出,直衝雲霄。
這些只不過是美麗的傳說而已,無數紀元一現,永不現與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