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得到了接近兩個時辰的休息時間,但慕輕塵還是感覺到渾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在不斷地嘶吼着,這種氣力耗盡,想要在短時間內單單依靠休息恢復過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還需要恢復到正常狀態,以應付接下來的考校。
還好,大家都是處在同一種狀態,所有人都站在統一的起點上,即便是有差距也只是恢復能力問題,雖然不排除在第二場考校中有人故意提前放棄,將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最後一場上面來,但是對於慕輕塵來說,最大的對手只有徐寒一人。
之前徐寒消耗比他還嚴重,那幾乎是達到了極限狀態,現在雙方的狀態都差不多,這種情況下,考驗的便只是雙方彼此之間的真氣修爲上面的差距。
金書真氣尚未完全成長起來,而就算是成長起來,慕輕塵也不敢將其顯現在這一處本身就是一個特大號監控法陣的幻境之中,暴露金書真氣,接下來所引發的一連串反應,他絕對想象這些能夠讓他死得很難看。
而單單憑藉傾宸真氣,即便是這七年來,徐寒一直是將慕輕塵壓着一頭,但是現在,兩次靈氣*狂潮攝入之後,慕輕塵的傾宸真氣已然是成長到了一定的程度,比起之前最強盛的狀態還要多出三成接近四成。
這等實力,他絕對有正面擊敗徐寒的信心,除非他之前一直是在藏拙,而且一藏便是整整七八年的時間,要知道七八年前,徐寒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出頭的小孩子而已,怎麼可能有這種心計預料到七八年後的事情。
整個第七學堂的弟子幾乎全部都將目光集中到他們兩人身上,衆人都非常清楚,幾乎已經停歇了七年之久的首席弟子之戰,將在今天再一次拉開帷幕。
慕輕塵這個潛藏了七年之久的次席,徐寒霸佔了七年之久的首席,兩位第七學堂公認最強大的兩名弟子,將在他們離開這裡之前,將十餘年來的同窗之誼,於此地做一個了結!
如果可以選擇,慕輕塵絕對不想在這個時候對上徐寒,並不是因爲雙方的實力問題,也並不是他害怕落敗什麼的,慕輕塵一身的真氣,讓他現在還如同是身處於夢境一般,擁有這等強大的力量,執劍而行天下,那幾乎是每一個少年的武俠迷。
這裡雖然並不是什麼武俠位面,慕輕塵也生不出幾分俠氣出來,但這等強大的力量,飛天遁地的夢想,各種各樣光怪離陸的神話傳說,在這裡盡數歸於現實,這幾乎是慕輕塵一直以來所夢想之地。
但是想要在這個世界繼續存活下去,前提條件就是先保住這條性命,而在這連雲山脈之中,無論是多大的好處,都無法打動他將自己的秘密繼續隱藏下去的信念。
再多的好處,再龐大的利益,也需要保下這條小命纔有福緣去消受。
繼續保持自己的次席弟子的位置,在明年即將到來的真傳弟子選拔之中,儘量低調地從中奪得一個位子,進入到真傳弟子的行列,然後廝混幾年,擁有一身足以自保的力量,再出去外面的時間看一看,好好地體驗一把異世界的風光。
但現在,這一個突然起來更改了的季度考校,卻是將他推上了第七學堂的風口浪尖,若是敗了也好說,但若是勝了,成爲首席,而每一個學堂的首席弟子,幾乎都是需要承受着來自於更高層九成的注目,根本不可能低調得下去。
慕輕塵現在不能勝,又不知是該如何才能夠讓自己落敗而又不至於引起沈泊的注意,但轉念一想,沈泊的實力至少也是凝罡境,這等層次的修士,若是認真觀察,自己想要在其中做什麼小動作,也是絕對瞞不過他的眼睛。
凝罡境的修士,幾乎都可以通過肉眼直接觀察到其餘低境界修士體內經脈竅穴中真氣流轉的詳細情況,慕輕塵想要故意放水,他只需要輕輕一眼瞄過來,便能夠發現其中的貓膩。
還好那一道金書真氣,也不知是何原因,隱匿效果幾乎是遠遠超出他的預料之外,深藏入氣海之中,連他自己若是一個不注意都無法發現這一道真氣究竟是潛藏在哪個位置。
放水那是行不通的,與其因爲自己的小動作而提前引來沈泊的關注,還不如光明正大地打一場,雖然自身的真氣強度已經是增幅了三成以上,但是對上徐寒也不一定會贏。
能夠佔據七年之久的首席之位,徐寒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弱者,大家都在進步,沒理由他一直就是在消磨時間,小看任何一位敵人,那就意味着自己在死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思緒如電,瞬息間轉過無數個念頭,慕輕塵最終還是決定放手一搏,傾盡全力來完成這一場考校,拋卻一切的負擔,以自身最大的限度來完成這件事情。
如同雕塑一般,背對着一衆弟子的沈泊,此時像是瞬間活過來一般,那幾乎變成活化石一般的身軀,再一次充滿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像是遠離身軀已久的神魂再一次迴歸到軀體之內。
轉身,那淺藍色的衣袍在幻境之中的微風下輕輕飄揚起來,只見他手一揮,眼前的景物再一次大變,那些根據各人意念顯現出來的牀蓆,以及那些永遠散發着香味,卻是無論如何也吃不進口中的祭典大餐,盡數消失。
眼前的景物飛速地變幻着,慕輕塵忽然有種坐上了一列高速動車的感覺,但眼前畫面的變幻,卻是比那時候更快了數十倍不止,那幾乎是要突破天際的恐怖速度。
眼前一花,那景物變化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他們視覺神經所能夠適應的極限,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陣暈眩,一股嘔吐感升起,但緊隨着,一道清涼的氣息便已經纏上了每個人的身軀,像是化成一道清流,在五臟六腑之中流轉不息,消除着那些不適。
“在試煉空間中並不適合真氣的考校,呃,應該說是現階段並不適合你們在裡面,具體原因我也就不多說了,你們知道就好……”沈泊一臉不負責任地說着。
以一種極爲輕佻的口氣述說着一件在他眼中看來就像是在討論今天天氣變化一般的小事,完全沒有顧及到今天卻是第七學堂全體弟子極爲重要的一個日子。
被這位看起來沒有一點責任心的教習帶了七年之久,所有人也都習慣了,不習慣也得習慣,反正他們也都是非常清楚,無論是碧羅院或是整個文辰殿,都不會因爲一個區區分堂弟子的意見,就換掉一位那些長老們親自挑選出來的教習。
慕輕塵在接受那一道清流沖刷之後,整個人精神了許多,包括之前從試煉空間幻境的轉移,以及第二場考校留下來的不適,都已經在這一道清流的沖刷之下,盡數消散。
稍微定了定神,卻是發現這裡還是他們之前進入到試煉空間中的位置,就是在第七學堂庭院門前的空地上,而此時在這片原本空蕩的土地上,卻是多出了一個巨大的鼎。
沒錯,是鼎,青銅鼎,慕輕塵認爲自己小學乃至初中的知識還未徹底丟失,再加上慕輕塵原有的記憶,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一個就是這個世界的青銅鼎,與原來那個世界古代的鼎在造型上幾乎沒有任何區別,而在這個世界,這件器物所代表的地位也是極高。
相比原來那個世界的九鼎傳說,在【凡塵簡】上面,慕輕塵卻是看到了一副截然不同的神話傳說,相傳在那極爲遙遠的太古洪荒之時,天下洪水肆虐,先賢們採集世間金土精華,鑄煉成三十三座千丈之高的巨鼎,鎮壓在天下三十三個至關重要的卦位之上,從此天下大定!
“前兩場的考校已經將結果差不多都顯現出來了,鑑於這一次較爲特殊,取代了原本的年度考校,也就不用計較那麼多了,如果大家都沒意見的話,那麼這一場就讓慕輕塵與徐寒兩人蔘與考校就行了吧,其他人就不用浪費時間了。”當衆人都圍觀着那大鼎的時候,沈泊忽然出言建議道。
而雖然說是建議,但是這個建議的分量無論是在誰的眼中,都是佔據着極重的比例。
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沈泊忽然笑着拍手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了,那麼就由徐寒、慕輕塵兩人爲我們大家帶來第七學堂的最後一場考校吧。”
一衆弟子繼續沉默着,雖然有些人心中不服,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徐寒與慕輕塵,兩人無論是在平日裡的表現,或是七年來的各項成績,再加上之前那兩場幾乎是代表着整個第七學堂武修法修之爭的考校,所表現出來的實力都不是他們所能夠企及的。
兩人在沈泊的指示下,各站在大鼎的兩端,雙手緊握住那一個大鼎的‘耳’。
“等下你們兩人就在這一道珠子落入鼎中的時候,誰能夠以真氣將珠子給推到地方的鼎壁上面,誰就勝出,嗯,規則就是這麼簡單,懂了吧……”沈泊笑着說道,但誰都能夠看得出來,他臉上的笑意實在太僵硬了。
七年的時間,從未見過沈泊教習笑過,今天也算得上是大開眼界了……
‘噗……哐……’大鼎之中注滿了水,在那珠子落入水中的瞬間,徐寒的傾宸真氣在第一時間便已經灌入到其中,信心滿滿的以爲自己反應夠快了,但還未等他的真氣接觸到那顆珠子,便已經感受到一股更爲洶涌幾分的磅礴巨力狂涌而來!
卻是慕輕塵比他更快,沈泊將那珠子脫離手掌的瞬間,他就已經將真氣調動完畢的真氣灌入大鼎之中,沈泊雖然說了是珠子落入鼎中的時候就能夠開始爭奪,但並沒有說什麼時候開始能夠灌入真氣。
還未等徐寒反應過來,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恐怖巨力便已然狂涌而至,他的真氣根本沒來得及組織起有效的防禦,瞬息間被擊潰散落,珠子‘鐺’的一聲,撞上了徐寒那一面的鼎壁上。
勝負只是在瞬息之間!
徐寒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辯解,衆人譁然,沈泊的臉上真正顯露出幾分笑意,慕輕塵被他笑得一呆,七年來的記憶中,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沈泊教習真正的笑容。
但隨即便是反應過來,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微笑着道:“徐師兄,承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