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矮若侏儒的老道,走出這個畫地爲牢的小道觀後,卻只是蹲在面前的青石臺階上,拔出了一根狗尾草,拿在手中,一邊往地上畫着圈,一邊幽怨道:“徒兒啊徒兒,你這趟出去,可千萬要將師孃給帶回來啊,也不知道爲師二十多年沒見她,她現今如何了……”
話剛說完,身後就多了三個瑟瑟發抖的老人身影。
恰好有幾個上山祈福的香客,在不遠處見到了這一幕後,紛紛一臉詫異,因爲十秒後,這個侏儒一般的老道長,竟然指着這三位被山下民衆譽爲“真人”的道長,破口大罵了起來。
左指一指他們道法不行,右指一指不守規矩,時不時再問上一句,山下如今多少年了啊?
真是一副滑稽景象。
不停邁動腳步往東南方趕去的唐玄,終於望見了那道黑色劍光的始作俑者。
是一個揹着一把劍,穿了一身黑色道袍的年輕人,他臉色冷峻,正位於一座正在修建的工地之中,幾個原本在搬磚和卸鋼筋的工人們,一臉驚恐地看着他,紛紛躲到了遠處。
而這個年輕人,手中拿着一根銅錢劍,正死死壓制着不遠處的一團黑霧,嘴裡還冷笑道:“你這隻妖孽真是大膽,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當着我北帝派弟子的面攝人心魄,當真我不敢將你丟入羅剎地獄?”
話落,他直接咬破手指,往銅錢劍上抹了一道血跡,同時往劍柄之上,畫了一道“敕令”,又用咬破了的手,在半空中掐出了一個印決,直接朝着那團黑霧撲了過去。
唐玄不由面露驚訝,他看的出來這傢伙多半是個道教中人,而且這傢伙掐訣的動作,還有那股殺伐果斷的氣勢,都極爲不凡。
但這種黑色的道袍,他倒是從未見過。
銅錢劍接觸到那團黑霧的一瞬間,黑霧頓時爆發一陣刺耳的慘叫聲,像是被千百度的高溫在灼燒一般,逐漸潰散了不少。
唐玄這纔看清楚裡面的人臉,正是陳清明那個傢伙。
這傢伙逃到這裡,就撞見了一個道士?
還真是巧。
唐玄並沒有着急出手,這名自稱是北帝派的道士,似乎本事很大,看樣子似乎能夠直接解決陳清明。
“等等……”
唐玄突然臉色一凝,陳清明若是死了的話,陳夢萱的下落不就不知曉了?
他連忙看向那個穿着黑色道袍的男子,將黑霧打散了一些後,臉上明顯多了一抹殺意,收起銅錢劍,一把拔出了背後那柄劍,劍身竟然也是黑色,而且還刻了很多道家符篆,一看便是某種專門用來震懾妖魔的法器。
眼看着,這柄劍就要對着陳清明的脈門直直落下,後者根本沒有抵抗能力,恐怕就要交代在此。
但這時,一柄飛劍卻從不遠處騰飛而來,撞擊在了這柄黑劍之上,和其撞了個滿懷,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叮嚀聲。
黑袍道士臉色一沉,猛地轉過頭去,就發現一個抱着孩子的年輕人站在自己身後,朝着自己一笑:“這位道長,先別殺他,我有點話想問。”
黑袍道士冷笑一聲,根本沒有理會唐玄,身爲山上的修道人,斬妖除魔,平復人間,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再次揮動手中符劍,對準陳清明所化的那團黑霧,迅猛直插而下。
唐玄眉頭一皺,這人聽不懂自己的話?
他淡淡一擺手,便將那道劍鋒家夾住,同時屈指往後一彈,這黑袍道士便嗤笑一聲,手腕一顫,符劍不斷鳴響。
黑袍道士眉頭微皺,嘴裡倒喝一聲:“滾!”
符劍中頓時爆發一股強大的力道,硬生生將唐玄震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隨後那符劍上的其中一個咒文便暗淡了下去。
“好古怪的道法!”
唐玄微眯起眼,剛想上去阻攔,就見到這黑袍男子,轉頭用雙手握住了手中符劍,對準陳清明的背後猛地刺了下去。
然而,噗嗤一聲,陳清明的身軀直接消失不見,原地只留下了一塊破了的神像碎片。
黑袍道長臉色直接就陰沉了下來,擡手將那道土黃色的碎片撿起,用手捏成了碎片,隨後轉過頭來,一把將手中符劍指向了唐玄,冷聲呵斥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唐玄剛想說話,懷中抱着的雲柳兒揉了揉眼睛,緩緩醒了過來,見到有人用劍指着自己,立馬對着那把劍揮了揮小手。
嗖!
這把劍立馬從黑袍道士的手中飛出,圍繞着唐玄轉了起來。
黑袍道士臉色一黑,就要動手上前搶奪,卻被唐玄一把按住了肩膀,頓時動彈不得。
唐玄平靜道:“別衝動,我跟你一條道的,你是道士,應該能追查到他去了哪兒,我有個朋友,下落不明,多半被他圈禁起來了,你先找到他,我們把他宰了,再說其他。”
黑袍道士面如鐵青,掙扎了一下肩膀:“那你還不放開我?”
唐玄遲疑了一下,鬆開了手,隨後哄了哄雲柳兒:“柳兒乖,將這把劍還給哥哥吧。”
雲柳兒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噘着嘴巴道:“不給不給。”
黑袍道士冷笑一聲:“你個小女娃,搶別人東西還有理了?還給我!”
雲柳兒明顯是個受不得激的公主性子,立馬吐了吐舌頭:“略略略,想要你自己搶呀!”
黑袍道士臉色又是一沉,伸手就想去搶奪,就聽到雲柳兒小手一甩:“想要就還給你!”
嗖!
符劍迎着面門而至,黑袍道士眼瞳一縮,連忙側身躲了過去,順手抓住了劍柄,十分流暢地將其收入了劍鞘之中。
面對小女孩的毒辣,他冷冷瞥了唐玄一眼:“管好你的女兒。”
唐玄警告似的彈了彈雲柳兒的額頭,惹得後者一陣委屈,他便笑道:“他不是我女兒。”
黑袍男子不予理睬,直接從身上的布袋裡面拿出了一張白色的符紙,上面用十分明顯的硃砂寫着一個“追”字,他用力一拍自己的胸膛,吐出一口鮮血,將整個符篆都染紅,並燃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