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魂魄渺渺
血,像小溪一樣,從安雨心的手腕汩汩流出……
一道深深的血痕,像喋血的蠍子盤亙在手腕,說不出的觸目驚心!
秀氣雅緻的臉上無聲無息,脣邊卻掛着一絲嘲弄的笑。白色的裙襬隨意撒開,上面沾染了大朵大朵的血花,這血花映着豔麗的晚霞,勾勒出一種驚心動魄,絕望到極致的美!
“安雨心,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就那麼容不下你弟弟嗎?”在到地的那一刻,父親的咆哮聲再次迴盪在腦海。
“我沒有......”雨心蜷縮在牆角,無力搖頭,卻不想再爭辯。這樣的事已經發生好多次了,每次都被父親不問青紅皁白地痛打一頓,辯白,不過是又爲自己增添一道傷口而已。
“你還想狡辯啊?!自從你姨進門後,你就三番兩次找茬子,不是把你弟弟這裡擰疼,就是把他那裡打腫,今天你居然給他下毒!我,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一個不省心的東西?”
啪啪啪!不等雨心再搖頭,父親冰冷的拳頭已經雨點一樣朝她揮了下去。
“看我今天打不死你!!”他邊打邊罵,眼裡充滿深深的厭惡。而她,不哭不躲不鬧,由他的拳頭在身上臉上凌遲,只是用一雙陌生的眼睛看着他,看着這個叫父親的男人,嘴角含着一絲冰寒到極致的冷笑。
忽然伸手,撥開他的拳頭,冷冷道:“不勞你動手,我自己可以......。”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生活了十七年的家。
夕陽像一枚蛋黃垂在山巔,火紅的雲霞熾烈地暈染着繁複的世界,如生命最後迸出的烈漿......
雨心抽出早已藏身的小刀,看着那抹猩紅的雲霞,狂笑着劃開了潔白的手腕......
血,噴涌而出,疼,也一併從心底緩緩溢出......
解脫了!終於解脫了!父親,既然你爲了那個女人容不下我,那我就成全你吧!!!
雨心伸出手腕,冷笑着,慢慢朝草地上倒去......
晚霞忽然變了,淡成一片駭人的深青色。無邊的長夜,已經開始了。
隨着血的肆意涌出,雨心最初的疼痛感在逐漸消失......
身子飄逸起來,腦袋開始出現唯美的幻像,感覺有東西從身體裡一點一點的抽離……
梅蘭國閔王府,一間小偏房內。
“心兒!心兒!我的心兒,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壓抑的,低低的飲泣聲似乎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充滿無盡的疼惜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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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心微蹙眉頭,秀雅的臉上蒼白無血。
心兒?誰在哭泣?是喚她嗎?
她下意識地動了動,卻絲毫沒有力氣;嘴脣翕了翕,卻什麼也說不出。只覺身子像散了架似的,火燒火燎般的疼痛。眼睛也像壓了幾百斤重的石頭,好沉好沉,根本睜不開眼。
這麼明晰的疼痛,難道——自己沒有死?
這念頭剛一閃過,“嘭”的一聲,門好像被踢開了,哭泣的女子忙撇開她的手,慌慌的跪了下去。
“王爺,您就饒了心兒吧?她還小……”
王爺!心咚地一跳,一種怪怪的,陌生的感覺突然緊緊攫住了雨心。
她的指尖輕輕動了動…
“滾!”一聲斷喝,女子被踢倒在地,卻仍然哭着求饒:“王爺,即使心兒有萬個不是,她也是您的……啊!”
一聲慘叫,女子後面的話突然被生生梗在喉嚨裡,而且再也不能說了。秀雅的臉瞬間蒼白,她喘着粗氣,瞪着兩眼驚訝地看向一臉寒冰的閩王爺。
“王爺,您?”痛苦的語聲裡除了淺淺的責問,分明是——不可置信。
一劍穿心。閩王爺這一劍又恨又準,不留一絲餘地,失去防備的她,又怎會料到?
她以爲,自己爲他守候了這麼多年的秘密,並委身在他的身邊,毫無怨言地做了王府的奴婢,他就會放過自己,放過女兒。
可是,她終究錯了!錯得一塌糊塗!比起他的野心來,她和女兒,不過是他眼中的障礙物,輕賤得如一棵草,他想除去,不過是興之所至!
嘴角慢慢浮出一絲苦笑,眼裡凝聚一剎那的恨意,也就是一剎那,那抹恨意便淡開了,她吃力地轉臉看向牀上——
“求......求你......放過.......她......”
一句話未完,眼睛翻了翻,生命便如一盞微弱的燈,瞬間熄滅了。
牀上是她昏迷不醒,剛滿十六歲的女兒——水清心。
三天前,水清心因誤入一間秘室,被突然飛來的一掌震斷筋骨,如今癱瘓在牀,只剩下半條命了。
“來人,快將賤奴拖出去埋了,別弄髒了本王府!”王爺冷漠堅硬的聲音如冰刀寒劍,眼眸裡沒有一絲溫度。
“是!王爺,那——這個要死不活的丫頭怎麼辦?”一個極力討好的聲音。
“哼!這丫頭屢屢犯事,理應處死!不過…。”那王爺不知何故頓了下:“那一掌已將她全身筋骨震斷了,就算好了也是廢女一個。也罷,暫且饒她一條賤命!將她擡到冰冥山,自生自滅去吧!”
“冰冥山?王爺,那地方氣候反常,生者有去無回,將她弄到那,與您直接處死有何區別?”那人不知好歹地問。
“你的話太多了!”閩王爺冷哼一聲,森寒得堪比雪渣,手卻慢慢按向腰間。那人突然一個激靈,明白自己不小心捋了倒鱗,冷汗刷刷刷地冒了出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唯恐王爺腰間裡的那把彎刀彈出,逃命似的將溫熱的屍體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