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流民

沒出幾天,葉子娘就又爲孫天亮尋了一門親事,因着需要銀錢她家的糧食倒賣了不少。何大勇本着能幫就幫的原則,而且還是青青大姑先退的婚,心裡難免覺得有些對不住人家,就說以稍高點的價買了葉子家的糧食。

因爲家裡沒空儲存,只得拉到了西郊別院去,不過洛青城現在已經不在西郊別院,跟着去的青青回來的時候有些失落。

三個多月了,王氏和何大勇的愁緒也感染了青青姐妹,連着瘋玩的樂樂也老實的呆在家裡了。

四個多月的高溫天氣,地裡的莊稼長得是不盡人意,還沒長成的花生葉子已經開始枯落,地裡的玉米更是慘,玉米秸長得還沒人高嘞,玉米秸上的玉米棒子長得是又小又癟的,就連路旁長着的雜草都枯死了不少。

青青跟着王氏走在玉米地頭,心裡也忍不住難受,這些可都是他們一點一點種好的啊!眼見這都慢慢的枯死,心裡也不得勁。

“掰吧,再等幾天就不能吃了,這些小的還能煮着吃嘞”王氏抓過一棵玉米秸猛地用腳一跺,那孱弱的小玉米秸就脆脆的倒了下來。

青青把上面的玉米棒子摘下來,王氏把弄掉的玉米秸放到一邊,家裡的羊下了三隻崽子,正好拿回家去餵羊。

“好了,已經半籃子嘞”青青把玉米棒子壓的實實的對王氏說。

“嗯,行,回家吧”王氏把一捆子玉米秸捆好,然後拉着就往家走去,玉米秸長得小,倒是一點兒不重。

回到家,王氏把玉米秸拉到拴羊的地方,而青青則是把玉米棒子剝好放到鍋裡煮去了。

等何大勇回來的時候,青青鍋裡的玉米都已經煮熟了,何大勇沒能去西城碼頭,這大旱的天說不得會出現啥亂子嘞,而且家裡又離不開男人,他只得在家閒着嘞!

不過也閒不久了,地裡的莊稼也要收穫了,再不好也得收不是。

只是、還沒到收莊稼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

洛家來人了。

來的是一直跟在羅夫人身邊的嬤嬤和洛青城的奶孃。

王氏看着她一臉嚴肅的樣子,跟着好好的招待着她們。

“婚期提前了,就定在今年的十月十六還望你們能準備好,這是四少奶奶的嫁衣、首飾,其他用的上的倒都在裡面”羅夫人身邊的王嬤嬤面目表情的說道。

王氏點着頭,應着。

“哎呀,何夫人也別介意,這王姐姐啊,就是個面冷心熱的,這嫁衣、首飾的也沒啥意思,不是這婚期提前了嗎,怕你們來不及準備,而且啊,這些東西都是四爺親自挑選的,那都是頂好的”

洛青城的奶孃於嬤嬤倒是個好相處的,看着一臉慈祥的樣子,連看着青青都滿是笑臉相迎。

“於嬤嬤客氣了,俺們都明白,勞煩你們了……”王氏笑着對於嬤嬤說道。在心裡卻想着婚期咋就提前了呢?

兩位嬤嬤把該交代的時候交代好之後,就離開了。

出了清水村之後。

“這何家姑娘看着倒是個好生養的”一直面無表情的王嬤嬤說着臉上露出一抹滿意。

“那是,不看這臉蛋,看那身段,看着都是好生養的”於嬤嬤笑着說道。

“飄飄快尋你爹回來去,這可如何是好啊……”王氏說過之後,嘴裡輕念,這婚期一下子提前了一年嘞,該準備的都沒準備,這可如何是好?

王氏看着放在屋裡的東西,看着青青也在趕忙說道,“這是要催婚嘞,青青是咋想的嘞?”

王氏問過之後,再一想,自己也是急糊塗了,這事咋個問青青了。

還沒等青青搭話王氏就急急地走出屋子了。

青青看着屋子裡本該自家準備的東西,心裡直跳個不停,緊張、期許、還是渴望,她不曉得,只是感覺,這事有些急。

見到何大勇一回來,王氏也稍稍的把心穩了下來。

“洛家當真定在了十月十六?”何大勇看着王氏問道。

“我還唬你不成,你進屋看看去,這成婚的東西都備的齊整整的放着嘞,咱也趕緊着給丫頭置辦點嫁妝嘞,看着日子急的……,哎……莫不是洛家出現啥事嘞?”王氏語氣快速的說完,再一想又接着說道。

“爹、娘,你們也別急,他們想這時候成婚,定是已經準備好了的,咱們只要把該走的程序整好就行,急啥嘞?”青青拉着王氏的袖子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而且,就是他有啥事,我也是……,會嫁的”青青頓了一下,低着頭說道。

“哎……,娘也沒說啥?定是沒事的,是娘急了這才瞎想了……”王氏說道。

何大勇和王氏討論了一番,這該找的人家,來爲青青梳妝打扮的,還要找幾個是全福的嬸子、嫂子,這所謂全福就是家裡有兒有女,無癡傻之人,再着就是家和萬事興之人,當然是不會找那瑣碎之人。

因爲青青的婚事是定在十月,這剛過金秋就要開始忙着成婚了,王氏也不讓她外出,只需在家呆着就行了。

一面是青青的婚事,一面是這秋收之事,青青家倒是忙的不行。

這天何大勇早早的就去了南地,因爲天氣大旱的原因,這農作物的收成並不是很好,看着這手指頭粗的玉米秸,何大勇和王氏也不用先掰玉米了,拿着鐮刀一棵一棵的把玉米連着玉米秸割倒,一起拉到家裡去。

只得等到有空的時候再剝玉米嘞!

用了一天的功夫把玉米給整好了,接着就是東地的花生,地乾的不行,好在是沙地,倒是容易的很,不像那些淤泥地,地硬的無法下鏟子。

青青坐在家裡,喂喂羊、看看豬,再着就去後院瞧瞧院子裡的蔬菜,因爲不是很缺水,這院子裡的蔬菜長勢倒是挺好的。

在後院走了一會兒,青青心裡還是不得勁,這農忙的時候大家都在地裡搶收嘞,讓她坐在家裡還真是難受的緊。

走到前院,青青從缸裡舀出來一罐子的水,拴好門提着就向東地走去。

農忙時節大家都在地裡忙活着,這村裡的人倒不是很多。

青青剛走帶東地這邊的河岸上正要下去嘞,飄飄就從靠近地的那邊走了過來。

“姐,你咋出來了,咱娘不是讓你在家呆着嘞……”被曬的黑黝黝的飄飄看着青青說道。

青青一看,自家妹子,這小臉被曬的那叫一個黑啊,心裡更是不得勁嘞,“我來給你們送些水,地裡的活幹的咋樣嘞?”

“還有一大半嘞,不過這花生的產量真的好少嘞,一棵上面都不見花生,只剩下秧子了……,姐,你趕緊回家吧,我要去地裡嘞”飄飄接過青青手裡的水說道。

她也不嫌青青呆在家不幹活,一想到自家大姐馬上就要嫁人嘞,心裡什麼也不得計較了。

“我跟你去,我不能再呆在家裡了……”青青跟着飄飄下河過去。

如今,這以往流淌歡快的河流也變得枯涸了,河底徹底的被晾曬了出來,一點的水都沒有,除了一些低窪之處還殘存這一些溼淤泥,其他的都幹了,螺螄、水草乾巴巴的貼在河底的表面上。

青青走到地裡的時候,王氏正和何大勇在地頭的樹蔭下乘涼嘞!

“你咋來地了,趕緊回家去,這馬上就要成婚了往地裡瞎跑啥?這剛白點的臉又給曬黑了……”王氏一看青青立刻嚷道。

“沒事嘞,咱們農家人哪個不是黑的,偏着我就得白些”青青也不走,就站在何大勇的旁邊。

王氏看着倔倔的青青,就無法了,自家的閨女她還能不知道,這青青看似是個溫和的,其實倔起來誰也說不動。

沒法,只能任由青青跟在後面,不過王氏下令了,只得在陰涼處,可不能讓大太陽給曬了。

一直幹到天稍黑,青青他們一家纔回去,而且這花生也簡單的很,本來就結的不多,就在地裡把刨出來的花生給摘了。

正好回去的時候拉着花生,秧子就剩在地裡了。

王氏在廚屋裡燒飯,何大勇忙着整理拉回來的玉米棒子,大家都忙着,就連一直閒着的樂樂也開始跟着家裡幹活。

“大哥,家裡的糧食收的咋樣了……”來人是何三水。

“這不,只得了這些東西,今年的收成真的不好嘞”何大勇一看是何三水便讓他找地坐。

“我就不坐了,我是來給你說聲,以後家裡留倆人在家,咱村現在不穩定,聽說西北那邊的流民闖到咱們這兒來了嘞”何三水手也不閒着,幫着剝玉米。

“咦?你咋知道了?這是啥時候的事啊?”何大勇驚訝的忘了手裡的玉米,直愣愣的看着何三水說道。

“俺也是聽說的,聽說咱前面的幾個村就有幾家闖進去搶糧食的,都打起來了,有幾個人還被打死了嘞,咱們還是防着些吧,幸虧,這西地的玉米掰的早,那玉米秸還留在地裡嘞,我也不整了,看着天旱的,近期是種不上麥子了”何三水說道。

家裡好歹得留個漢子,不然真出啥事嘞,後悔都沒地兒去嘞!

“怎嚴重啊?”何大勇一聽心裡也增加了警惕。

“三水,你回去給咱爹說聲,還有晚上睡覺的時候在門後面多抵幾根棍子,既然都到前面的村了,咱們也得多防着些”

何大勇說完接着說道,“村長知道不?讓村長在村裡吆喝、吆喝”

“我一會兒去看看,還不知道村長知曉不知曉嘞,我這也是孩子她娘聽說的嘞”何三水說道。

“行,你先去村長家問問去,我一會兒也出去看看……”何大勇起身也顧不得玉米了。

何大勇走到廚屋的時候,幾個孩子都在,王氏看着何大勇面色不是很好,忙問道出啥事嘞?

“村裡要進流民了,咱們得仔細小心些,你以後就帶着青青他們在家裡,也別出去了,要是有人敲門,可別隨便就開,待問個仔細再說”何大勇看着王氏說道。

“那這地裡的莊稼?”王氏問道。

“還想着地裡的莊稼嘞,你還要命不?這些流民是個好的給些糧食還行,要是個不要命的連拿帶搶的你咋辦?再說,咱的糧食被搶了說不得在冬天還沒來嘞,就餓死了,你娘幾個好好的在家呆着”何大勇面露怒色的說道。

“知道了,哎……,大勇,秋生和雨生咋辦嘞?他倆還在鎮上嘞?”王氏話一轉,語氣急切的拉着何大勇說道。

“我、我找空去鎮上看看……”何大勇只得這樣說,現在連村裡還不知道是個啥情況嘞,這鎮上他更是不知曉嘞!

“娘,你別擔心,還有洛家嘞,他們咋說也會護着他倆的……”青青拉着王氏說道。

一開始洛家就承諾定會好好照顧秋生和雨生的,青青倒是不擔心。

她擔心的是,洛青城現在怎樣了?這麼長時間了,他都沒有出現過,她怎會不擔心。

以洛家的實力這些流民的事情,他們肯定早已知道了。

現在只要好好的把家給照顧妥當就行了。

晚飯過後,何大勇就出去了,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爹,咋樣,外面咋樣了現在?”飄飄和王氏、青青坐在一邊,看見何大勇立刻問道。

“瞎問啥?流民進村了……,夏家被搶了,是十幾個半大的孩子乾的……”何大勇坐在牀上聲音低落的說道。

“啥?”王氏、青青和飄飄異口同聲的說道。

“就是這情況,那也沒辦法……”

“俺們咋就不知道?這一點動靜都沒有嘞……”王氏慌亂的看着何大勇說道。

“能有啥動靜,就在吃晚飯的時候,咱們離的遠些是沒動靜,可把文倩爹給嚇着了,現在還在牀上躺着嘞,不過他們只是拿糧食倒是沒傷着人,那些流民還有些良心,給夏家還留着些糧食的”何大勇說完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立刻起身。

“咋了,這是幹啥去嘞?”王氏看着起來的何大勇問道。

“我去看看屋裡的糧食……”何大勇在前面,王氏立刻起身跟在一邊。

青青抱着樂樂,和飄飄靠在一起,她們心裡也發憷的很。

等何大勇和王氏回到屋裡的時候,青青不自覺的呼出了一口重氣。

“娘,咱家的糧食沒事吧?”青青問道。

“沒事,門都拴好的,趕緊回屋睡覺去吧,別擔心你爹在家嘞”王氏看着青青和飄飄說道。

王氏的心裡也怕的不行,只是在孩子面前她不能露出怯意,不然孩子們會更害怕的。

青青和飄飄聽後這纔回屋去了。

“姐,你怕不怕?”脫好衣服躺在牀上的飄飄看着青青問道。

“我……,不怕,姐纔不怕,飄飄也別怕,有大姐嘞”青青寬慰着飄飄說道。

“嗯,我也不怕……”

青青把衣服整好,躺在牀上一夜不得眠。

連着幾天村裡的在外遊蕩的人都不多,何大勇也只是在早飯過後去地裡,匆匆的刨花生,一到天擦黑就趕緊回家。

不過這幾天倒是沒再出現啥事?大家在不知不覺中已放鬆了警戒,王氏也敢在白天出去外面看看了。

她出去,也只是到夏家看看,畢竟是一個村的,大家去看看也是常事。

天黑的時候,何大勇拉着車子回來了。

“爹,咱地的花生整好了吧”青青走到何大勇的身邊,幫着他把車子掀起,這樣車子裡的花生滿滿的從車子裡倒了出來。

“整完了……”何大勇淡淡的說。

深夜

“你說啥?東頭的花生給偷了?”王氏尖刺的聲音傳到了還沒睡的青青的耳朵中。

“你小點聲,別嚇着孩子幾個”何大勇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哎,這是咋回事嘞?”

“我去的時候就已經被偷了,我趕着把剩下的給刨了出來,偷了就偷了,就當是救濟他們了,不然還能咋辦?”

“你說他們會不會來家裡偷啊?”王氏一副擔心的樣子說道。

“別瞎說,趕緊睡吧,明兒,我去村裡轉轉,看看有啥可疑的人沒?”何大勇躺在牀上說道。

沒停幾天,秋生和雨生都回來,送他們來的是洛家的人,而且這次來的還有洛青城。

來的馬車不似以往的豪華排場,這次來的時候異常的低調。

“爹,娘,俺們回來了,咱家沒事吧?”秋生走到王氏身邊問道。

“沒事,你們也好好的吧”王氏拉過秋生和雨生,上下打量一下,看着兄弟倆都沒事這才放下心來。

“你家嘞?你家沒事吧?”青青站在洛青城身邊看着他說。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又生病了嗎?

“沒事,都好好的,糧食在西郊別院也都沒事,剛剛又安排了幾個人過去,倒不用擔心”洛青城看着青青展出一個讓她安心的微笑。

王氏和何大勇又和洛青城互相寒暄了一下。

洛青城看着大家說道,“這次倒不是全是流民的問題,在清水村後山的背面宣化山,那裡的盜匪也參與其中,好像裡面有一個叫什麼薛虎嘯的人,他是裡面的頭目,此人長得甚是高大魁梧、據說是面目猙獰,以後要是在外面見着了可要多加小心,還有,我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家裡來了”不速之客“,只要不傷及性命任由他去便是……”

“這倒是實話,俺們也是這樣的想的,只是沒想到,會有盜匪爲非作歹的,咱們這官府就不管不問嗎?”王氏看着大家說。

“新任官員也絕非清官,以後咱們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洛青城心裡也滿是無奈,奈何他也無法!

王氏和何大勇一聽洛青城這般說,心裡也不好受,難道這日子就過不好了?這就是命嘞?先是大旱,再是流民,這貪官盜匪也來插上一腳,這日子咋過啊?

青青看着何大勇唉聲嘆氣的樣子,也不知道咋安慰自家爹,就連看見洛青城也沒那麼高興了。

王氏讓青青和洛青城說說話,他們就出去了。

“最近準備的怎樣了?”洛青城和青青走在後院的陰涼處。

“什麼準備?”突然被他這麼一問青青倒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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