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只有幾個人卻能在他們手上不落敗勢,還殺了他們不少人,這些人出手的攻勢愈發凌厲起來,幾人原本就負傷,在這樣雪花般的攻勢下,很快就只剩下了衛慎一人,他身上被割開了一道道口子,血浸溼了他藏青色的衣服,即使在夜色中忍冬也能看到他衣服上深一塊淺一塊的痕跡,忍冬看着沒人注意她,悄悄向衛慎身邊走去,她現在才覺得只有在衛慎身邊她才覺得安全。
等走到包圍圈那裡,她就直接衝了進去,她這行爲無異於送死,大家看了她一眼,也沒攔她,原本不傷她也不是他們多有善心,只是沈少莊主交代了而已,現在她自己要送死,就和他們沒幹繫了。
忍冬很順利的就到了衛慎身邊,她握緊了袖中衛慎送給她的武器,對着她問道,“你沒事吧。”
衛慎聞聲擡頭看了他一眼,即使面臨這種境地,他眼中也不見絲毫懼色,只聽他聲音輕飄飄的響起,“你這是想陪我送死?”
那些人不傷忍冬他也看出來了,原本他還有些分心看着她,後來就完全沒有往她那裡分神了,現在她居然自己跑過來了。
忍冬的聲音低低的,“你死了,我也不會好過,我寧願跟你一塊死,也不想落到他們手裡。”
衛慎低低的笑了聲,似是不相信她的話,“你當初落到我手裡的時候,可沒這膽色。”
“因爲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們。”
她的話說的有些無厘頭,衛慎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
他們的說話聲音很低,但在場的都是習武之人,所以他們的話幾乎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他們耳中,原本見衛慎已是甕中之鱉而停下來的人羣,頓時又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有人“呸”了一聲,罵道,“你這朝廷的走狗,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他罵完似乎覺得不解氣,又朝忍冬罵道,“還有你,臭娘們,看着柔柔弱弱的,竟也要和他們同流合污,虧得沈少莊主……”
他的話沒說完便被一道溫和的聲音打斷:“王少俠,慎言!”
隨即忍冬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分開人羣走了出來。他低頭,看向忍冬,目光溫柔,“忍冬,我知道你是被脅迫的,現在到我這邊來,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忍冬在他最危險的時候,爲救他而被抓,後來又突然說喜歡上衛慎了,不肯跟他走,他始終覺得忍冬是有苦衷的,一直放不下她。現在再重逢,看着她和以前相去甚遠,他一時有些恍然。
忍冬擡頭看了他一眼,復又低下,所有的感情在生死麪前,在那些透徹心扉的記憶面前都化爲灰燼,她開口,聲音聽不出多少起伏,“對不起,沈大哥,”
沈延平似是還想再勸,語氣帶了些不明意味的誘導,“忍冬,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爲我盡心竭力,你跟我回去,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也許是失去後才懂得珍惜,聽着忍冬一次次的拒絕,他反而愈發懷念起和她在一起的一點一滴來,像她這樣善良、樂觀,溫柔中又帶着堅強的女子是他最喜歡的類型,而且她還不止一次的救了他的命。
如果是上輩子她聽到這話也許會感動的淚流滿面,什麼也不顧的跟他走,但現在她只是平靜的跟他說,“我上次就說過我喜歡上衛慎了,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對不起。”
她還是說着和上次一樣的理由,但語氣卻多了幾分上次沒有的認真,衛慎聽了出來,不知怎麼的,心裡就顫了一下。
沈延平停了片刻,然後似是艱難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隨着話落,他的劍也毫不猶豫的朝着衛慎的方向刺去。衛慎的武功和沈延平應該不相上下,甚至因爲他的招式都是招招斃命,所以在交戰時還會更有優勢一些,但現在的他受了重傷,根本就不是沈延平的對手。
沈延平一直在暗處沒有出手就是顧忌忍冬,現在知道了她的心意,不知是泄憤多一點,還是不甘多一些,出手毫不留情,很快,一個劍花,衛慎身上的傷口又多了好幾道,甚至比剛纔那些都要深好多。
衛慎知道自己不敵,看了一眼被沈延平特意和他隔開的忍冬,迎着他的劍上去,在他驚愕之際,虛晃一招,奔到了忍冬身邊摟住了她,幾個箭步奔到崖邊,竟是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風聲在耳邊呼呼的刮過,忍冬聽到抱着他的人說道,“不是要和我一起死嗎,我成全你。”
忍冬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他的這句話,她覺得心臟好像暫停了一下。說實話她經歷的感情不多,沈延平之後她就覺得愛情這種事太虛無縹緲,對方隨時會因爲一些理由拋棄你,可是衛慎和沈延平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他對人從不親近,他甚至手段狠辣,可他隨心所欲,從不顧及世人的眼光,這一切都和沈延平完全不同,沈延平不管在哪都有着好風度,好名聲,他顧忌很多,最後因爲顧忌她叛徒的身份而拋棄了她,可衛慎卻僅僅因爲一場交易,一個承諾一直照顧着她,最後還不嫌棄她是個累贅,把她帶到了這裡來,哪怕現在他帶着她去死,都是自己先提出來的。
忍冬現在才發現,她以爲自己不怨沈延平,實際上心裡還是有些怨的,只是現在她是真的對他徹底放下了,相反,她可能再一次動感情了,只是不知這一次是否能得善終,不過無所謂了,反正馬上也就要死了,只是大仇還未報,仍有些不甘心。
下落的速度很快,懸崖邊乾淨的連根雜草都沒有,根本沒有用來減緩速度的東西,在降落到快一半的時候,衛慎突然用力向崖壁靠去,然後從袖口滑出一把匕首,用了內力向崖壁刺去。
匕首在崖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減緩了他們下落的速度,但石壁很堅硬,即使用了內勁,匕首扎的也不牢,不過片刻,他們又直直的往下掉去。
衛慎就一直在重複的往崖壁上扎。
衛慎的武器在打鬥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他現在用的這把匕首是一直放在袖中以防萬一的,匕首很短,想扎到懸崖上,他就必須離崖壁很近,下降中的距離並不好控制,他總是會撞到崖壁上,這對他早已重傷的身體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然而忍冬卻在他懷裡一點撞擊都沒受。
忍冬注意到這點,心裡有點不平靜,“你受了傷,不能再這樣了,你讓我在外面吧,我沒受傷沒關係的。”
衛慎沒有理她的話,依然用匕首往崖壁上刺了堅持一會兒又掉下來。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往崖壁上刺的力量也越來越弱。
忍冬見狀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怕讓他分心,反而增加他的負擔。
落溪崖真的如其名字所說,崖底是一道溪澗,衛慎和忍冬都透過微弱的月光看見了泛光的水面,衛慎估算了一下距離,便停止了把匕首往崖壁刺的行爲,任兩人往水中落去。
落下的地方距水面還有一段距離,他們這樣落下來的衝擊力還是有些大的,忍冬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讓自己和衛慎轉了個個兒,自己先落入水中,即便如此,衛慎還是被這下落的衝擊弄得吐出了一口血。
忍冬雖然也被弄得胸口一痛,但看到衛慎吐出的那口血就慶幸是自己先落水的了,可兩人從水中一探出了頭,衛慎就又把他抱到了懷裡,溪澗裡的水有些深,兩人被水流一路往下飄去,水裡看不見的地方有不少的石塊,忍冬能感覺到他們在往什麼東西上撞去,可衛慎把她抱在懷裡,她仍舊是一點傷都沒受。
衛慎的傷不淺,墜崖途中的時候又幾乎用盡了內力,現在泡在水裡,又一次次的撞到石塊上,他終於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摟着自己的手一鬆,忍冬幾乎是立刻察覺到了衛慎暈過去的事實,她反過來用沒受傷的左臂抱住了衛慎,然後用力的在水中游着,終於在她快筋疲力盡的時候,他們到了水位淺一些的地方,水流也沒剛纔那麼急了,她拖着衛慎,竭盡全力游到了岸邊。
岸邊四周都很空曠,夜色下看不到任何高大的樹木,忍冬努力把衛慎拖得離岸邊遠了一些,防止水萬一漲起來又把他們衝下去。
衛慎雖然不胖,但很高,忍冬拖起來很費力,而且她右肩的傷口此時也開始隱隱作痛,後面沒有衛慎護着,她也好幾次撞到了石塊上,甚至遇到有些地方石塊尖銳,她能感覺自己身上也被劃開了一道道傷口,忍冬又拖着人走了十幾步遠,生理家心裡的雙重壓力下,她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